一心宗的慶典是於夕陽落山時的那一刻開始,數以千計的修行者同時觀摩了這一次慶典。當然了,除卻一心宗的門下子弟和那些受邀而來的賓客們,絕大多數修行者是不能靠近慶典的核心地帶的。他們只能在山腰的廣場上,仰視着山上所生的一切。慶典的正式地點是在一心宗的核心大殿永鎮殿前的廣場,此時足有上百名的修行者已經在一心宗的弟子引導下紛紛落座,等待着那位至今仍然不知姓名的仙人出現。
坐在玄真子身旁的陰天樂目光掃過整個廣場,在修行者中較爲知名的宗派均派人出席了這一典禮,只是這席位的安排上,顯然一心宗也動了一番心思。南方各宗,以及那些還中立的宗派被北方各宗給有意地分隔了開來。青城派在修行界中的地位尊崇,被安置在了左手的第一席,第二席則是那位青蓮真人爲的天心宗。右手的第一席卻是移花宮,第二席則是道德宗。
“老道,你看王東啓的那張老臉拉得……”陰天樂輕笑着傳音道。
玄真子轉眼看去,只見道德宗長老王東啓黑着臉坐在了那裡,原本就是一張馬臉,如今更是顯得簡直如同驢臉一般。\*顯然是對移花宮後來居上,感到十分地不滿。玄真子微微地搖了搖頭,移花宮雖然久未出世,在修行界和世俗界中的影響力均大不如道德宗。但是它畢竟是和一心宗爲同一時代地古老宗派,傳承之久,非道德宗、天心宗這些宗派所能比擬的。安置在頭席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過從這一點看來,移花宮已經投向一心宗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雖然說之前,對這個結果就已然有所預料,但是玄真子的心中仍然不禁爲之一陣陣地緊。
坐在右手第三席的是雲浮山宗地許東山。其下則是天貺宗。天貺宗也是北方的一大宗派,只是這天貺宗三百年前突然宣佈關閉山門,門下弟子也及少會出現在修行界中,對於修行界中的事務也極少干涉。所以影響力大減。其實力上雖然應當遜於道德宗、天心宗這幾個一流宗派,但是應該是所差無已。其宗門所在地隱匿在五嶽之泰山之中。此次爲的一名臉色白淨地中年道士。玄真子暗地裡傳音爲陰天樂簡略地解釋了一下。\*
“天貺宗直至妖族入侵時,才逐漸有門下弟子入世,而且行蹤一般也侷限於山東一帶,所以聲名不顯。不過,老弟你可不可小視於它!”玄真子鄭重其事地叮囑道。
“那麼。這個天貺宗到底算是中立的還是已經倒向了一心宗?”陰天樂皺着眉頭道,那個中年道士地目光總是向他這裡飄。令他有些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何在。
“這個……目前還不知道,並沒有明顯的跡象表明,天貺宗和一心宗有結盟的意願,但是兩宗間這幾年來的交流倒是不斷。”玄真子沉吟了片刻道,“天貺宗宗門距離海洋很近,與日本更是隔海相望,對妖族地忌憚恐怕更在一般宗派之上……”
陰天樂點了點頭,他明白了玄真子的未盡之意。這個天貺宗,如今恐怕也已經可以歸到一心宗盟友之列了。
“青城地諸位道友,此處乃是一心宗的永鎮殿。接下來的將是我修行界千年未有的盛典。在這樣的場合中,貴宗卻攜帶一名妖族前來。*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那名天貺宗的道士突然開口問道。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是一清二楚。立時整個廣場都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青城這裡。
“嗯?”玄真子等人不禁出了詫異的疑問。
“呃?”陰天樂也不禁向其投以了詢問地目光。
“貴宗第二排席位上地那個女子,難道說不是妖族嗎?”那道士面有怒色地戟指着坐在陰天樂身後的緋狐道,“這樣地慶典,怎麼能讓一名妖孽參與其中!請青城道友將其送出殿去,這裡不是她可以前來的地方!”用詞雖然還算客氣,但是這語氣卻是令人有些難以接受。
玄真子沉聲道:“貧道玄真子,這位道友,不知應當如何稱呼?”
那中年道士昂道:“貧道天貺宗清微。”
“清微道友,她雖然是妖族出身,但卻已是我陰老弟的妖寵,這妖孽一說何從說起?況且她都已經入席,這一心宗的道友們……嘿嘿。*\”清微道士話說得不客氣,玄真子自然也不會與他客客氣氣。出身於曾經的天下第一宗派,又一向護短、脾氣亦是相當暴躁的他,這幾年來,由於形勢所迫,不得不韜光養晦,但是這當衆被人指責之事,還從未有過。況且,身爲地主的一心宗對此都未說什麼,你天貺宗跳出來充什麼大頭蒜啊。
清微老道淡然地一笑道:“玄真子長老此言差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永鎮殿的席位,天下修行者不知道有多少翹期盼,卻終不能得。而如今卻有一妖族能夠端坐在其中,這若是傳將了出去,豈不是令天下修行者們寒心嗎?而且,也有損一心宗和貴宗的聲譽!陰天樂閣下,雖然是我輩抗妖救國之楷模,但也不能將其妖寵帶入這神聖的永鎮殿中吧?”
玄真子心中怒起,這道士在此胡言亂語,顯然是有意生事!陰天樂此次前來,隨身所帶的屬下,除了緋狐再無他人。而且,有緋狐在身旁的陰天樂,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其威懾力最強的妖火,這一心宗中,步步陷阱、處處危機,若是沒有緋狐在一旁,陰天樂至少要減去三分實力,這怎麼能行!況且,緋狐都已然入席,再生生地被趕將出去,這丟面子的不僅僅是陰天樂,還有青城!
場上的衆人紛紛交頭結耳起來,有暗中竊笑,也有面帶憂慮的,雖然有人有心打個圓場,平息這場爭端,但是看在場的一心宗子弟們一個個袖手旁觀,視而不見,也一個個閉口不言。\*南方各宗的代表們一個個臉上顯出了幾分怒色。
陰天樂用手一壓玄真子的肩膀,制止了他站起身來的舉動,他也看出來了,這個清微道士是成心和自己對上了。
陰天樂賴洋洋地用手支着下頜,看着那清微老道道:“老道,天下者寒不寒心,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你這個老道是別有用心!”
“別有用心!”清微老道不禁一怔,隨即怒衝冠地大喝道,“陰天樂閣下,貧道敬你乃是抗擊妖族的勇士,你卻在場污言辱我!貧道倒要聽聽,貧道怎麼個別有用心了!”
“何謂妖族?請君告我!”陰天樂隨口問道。
“這個……”清微老道不禁爲之一結,在修行界中,妖族其實是對某一類修行者的統稱。其中包括了世間的一切有能力或者法術的非神非仙非人的種族,包括了能夠修行的動植物乃至非生物。但是要具體地給其下一個定義,這還真不好說。
“依照修行界的一般常識來說,你想要說,所有的非人類生物修行有成的皆可歸爲妖族,可對?”陰天樂冷笑道。
清微老道想了想道:“貧道認爲,陰天樂閣下所說的大體正確,但是,像龍鳳這樣的神獸,還有一些吉獸修煉有成的,應當不屬於妖族。”
“那麼女媧娘娘算不算妖族?”陰天樂冷笑道,“據我所知,女媧娘娘如今可是在妖界的。”
廣場上立時騷動了起來,陰天樂所說的消息並不是什麼秘密,許多修行者都知道,當年諸界分離時,女媧娘娘的確是前往了妖界,而且人身蛇尾的她也的確是妖族所屬。
“如果說這永鎮殿妖族不得踏足其上的話,那麼是不是我也可以理解爲,即便女媧娘娘親臨此處時,也得被清微道長你趕出殿去?”陰天樂追問道。
清微老道脹紅了臉怒道:“女媧娘娘煉石補天,拯救了無數生命,我人類亦深受其恩!她老人家若是親臨此地,我清微自然沒有二話。但是你的妖寵又有何得何能與女媧娘娘相提並論?”
陰天樂點了點頭道:“是啊,女媧娘娘雖然是妖族,但是她有大恩於我人類,所以,即便是視妖族爲妖孽的你,亦不得不對她老人家恭敬有加。嘿嘿,不要說清微老道你了,就是仙界中人,想必也對娘娘是畢恭畢敬。我這妖寵的確是不能和女媧娘娘相比,兩者間如皓月與螢火,不可同日而語。但是,你清微老道也不能與仙人相媲美。所以,你就安安生生地坐在那裡吧!”
廣場上出現了一個暫時的寂靜,所有人都在琢磨陰天樂的這番彷彿沒有什麼邏輯的話語,這因果完全不搭調啊!
“砰!”清微老道用力一拍桌案,桌上的酒壺和果品明顯地爲之一震,好在他還控制了力量,沒有將桌案拍個粉碎。“陰天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成心耍弄貧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