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血反正不怕什麼毒一類的東西,就那麼空手接過鍾道臨手中那本有些發黃的小冊子,隨便翻開封皮下幾頁看了看,皺眉道:“我看看什麼東西……這個……哦…寫的是巫教十戒,還有…等等……”
說着又朝後翻了幾頁,愕然開口續道:“這後面記載的好像是他們巫教修煉施法跟養盅放毒的法門,亂七八糟的看不懂,不過沒有寫怎麼配解藥一類的東西!”
鍾道臨聞言失望道:“哎,怎麼這老傢伙不帶本解藥書在身上!”
龍血也來了興趣,走過來幫着鍾道臨翻看着赭冷的無頭屍體,可找來找去除了些不知道做什麼用途的藥粉跟一個赤色令牌就剩一個銅爐般的器皿了,剩下什麼都沒有了,同樣有些失望的龍血隨手把器皿給扔飛了出去
,安慰鍾道臨道:“大哥,乾脆把這冊子上關於放毒跟巫法的那些看看得了,雖然比不上直接有解藥來的好,但也說不定還有點用處,總比下次再遇上什麼都不清楚強是吧?”
鍾道臨垂頭喪氣道:“你都看不懂我能看懂纔怪了,連這些字我都不認識!”
龍血笑道:“不認識我慢慢講給大哥聽嘛,以大哥如此聰慧還不是觸類旁通,怎是小弟可比,這巫教令牌說不定小弟日後還能用的上,就不跟大哥客氣了,嘿嘿!”
神神秘秘說罷,揚手將已經試出上面無毒的獸皮冊子扔給鍾道臨,自己則笑嘻嘻的把那赤紅令牌當仁不讓的收入自己懷中,也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
鍾道臨倒是對什麼破令牌不感興趣,也由得他分一杯羹,隨便將那本冊子裝入懷內的乾坤袋,瞄了龍血一眼道:“怪不得你小子突然這麼好心,原來另有所圖!”
“嘿,自己人客氣什麼!”
龍血趕忙岔開話題問道:“這老賊怎麼又回來了?哦…卑鄙……我知道了……幸好大哥吉人天相,這麼多瓶瓶罐罐都能找出來對症的解藥,小弟佩服!”
拍馬屁拍到了馬腳上,鍾道臨暗罵一聲這麼多雜七雜八的藥粉我能找的對纔怪,沒好氣的把剛纔的經過粗略的說了一遍,忍不住問道:“先別問那麼多,你們龍家怎麼會天生不怕毒呢?”
鍾道臨一想起來剛纔的事兒就後怕,也順帶對龍血能夠天生不怕這邪乎東西產生了羨慕之心。
龍血站起來靠着一顆小樹喘了幾口氣才慢慢說道:“曾祖心愛之人並不是曾祖母,但小弟爺爺卻是曾祖母單美所出,鍾兄明白了麼?”
“不明白!”
鍾道臨聽的一頭霧水,暗道我問的是爲何你小子不怕毒,管你爺爺是誰生的,這要是能明白纔怪。
龍血大訝道:“我們龍家至爺爺一代起都是毒聖呼哻邪羅王的直系子孫,血脈裡早就流的有呼哻邪羅王的血,大哥不會還不明白吧?”
龍血像看着一個怪人般盯着鍾道臨瞧了半天,這個魔界中無人不知的事實眼前之人居然不知道,他可不明白鍾道臨還真不是魔界之人,換了剛來那陣恐怕要更尷尬,連錢都不認識。
鍾道臨訕笑一聲,有了前車之鑑這次臉色恢復得比較快,打個哈哈,轉移話題道:“你曾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爲了娶自己心愛的人功名利祿統統拋棄,卻跟自己不愛的人生了兒子,哦,無意冒犯,見諒!”
龍血默默點了點頭,苦笑道:“沒有什麼冒犯的,大哥所言也是事實,曾祖將雲霧城之外的平原命名爲‘烏蘭’就已經等於昭告天下了。”
沉吟了半晌,鍾道臨納悶道:“按說以你曾祖的修爲應該早就突破了壽命的侷限,爲何?”
聽了這話,龍血的身體爲不可查的顫抖了少許,抱頭痛苦道:“現在天下人都知道的是在小弟的爺爺二十歲生日那天,曾祖在烏蘭平原吩咐完風翼族族長所託之事後就立即自殺身亡,次日風翼族族長和曾祖遺體同時失蹤,爺爺正是在那一天繼任爲雲霧城城主。”
頓了頓,沉重道:“這只是外邊的看法,我們龍家卻一直還相信曾祖活着,可風翼族卻說當時在族內有很多人都在場親眼目睹曾祖自殺殉情,還說曾祖臨死時說過他這二十年都是爲了一個承諾活的,我們自然不會信那些鳥人說的鬼話,爺爺當時在大怒下就把風翼族全族趕走了,不准他們再在烏蘭平原棲息。”
鍾道臨對龍血的曾祖龍勝天是死是活倒是不關心,若無其事道:“別想那些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你能順利入主雲霧,按你的話說就是拿回自己應得的,其他…咦?你剛纔說風翼族?”
龍血茫然點頭道:“是風翼族,怎麼了?”
擺了擺手,鍾道臨輕輕把脖頸上掛着的那個“風翼之鏈”從衣服內拽了出來,龍血看清了石鏈上鑲嵌的那顆藍寶石,瞪大眼睛道:“鍾兄把風翼族的翼使殺了?”
鍾道臨沒好氣道:“我纔沒你那麼喜歡有動靜就先想到殺!”
龍血自然知道鍾道臨是說他當初人都沒看清就瞎放箭的事兒,趕忙陪笑道:“大哥恕罪,當初小弟實乃無心,嘿,不過這鏈子好像只有那幾個風翼使才能戴,除非死去否則絕不離身,萬沒理由失卻或被外族得到的!”
鍾道臨只知道當初風飛揚給他的時候說是什麼身份的象徵,聽到這裡才覺得不是那麼簡單,不由疑惑道:“噢?有這麼嚴重?如果丟了再做一條不就得了?”
龍血看他隨手將石頭鏈子不當回事兒的甩來甩去,嚷起來叫道:“我說大哥,這個鏈子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絕不是說做就能做的,你把功力注入在那顆藍色寶石上試試。”
聞言有些好奇的鐘道臨立即把自身真氣灌注到那顆藍寶石上,奇妙的事情發生了,整個“風翼之鏈”居然好像水一般在他的手心流動起來,慢慢這些石頭化成的水流包裹住了那顆迸發出藍光的寶石,在兩人的面前好像形成了一把銅鏡般的物體飄浮半空。
“什麼玩意?”
被眼前所見驚呆了鍾道臨發現這東西上面好像不停的出現莫名其妙的符號,忍不住喊了一聲。
“那是他們翼人族千百年來的歷史!”
龍血異常肅穆的聲音在鍾道臨耳邊響起:“天翼飛翼跟風翼族本來是一族的,在外族的眼中都是翼人族,直到大概據此千年的時候就是因爲這個東西分崩離析的,也由此慢慢分化成上百個大小翼人族羣,直到大約三百多年前才慢慢形成了最大的四股勢力,後來魔翼族一日之間神秘消失,就只剩下天翼族飛翼族跟風翼族三族了!”
看着那些符號慢慢消失,風翼之鏈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鍾道臨一把接過,盯着掌中的石鏈皺眉道:“這是誰造出來的?就爲了這個鬧的分裂?”
龍血撇了撇嘴角,曬道:“也就是大哥你纔不把這東西當回事兒,這鏈子一共有二十七條,如果能積齊爲一的話不但能夠看到完整的翼人族歷史,而且等於間接掌握了翼人族全族的生死,據說這裡面藏着個什麼秘密,而翼人族在魔界的歷史要比咱們魔族悠久的多,這鏈子裡面所蘊藏的秘密就可想而知了!”
鍾道臨不懷好意的瞟了龍血一眼,惡言惡語道:“你個山野小子怎麼知道那麼多?是不是你也想要,不如爲兄送給你好了!”
說着真的把手中的天翼之鏈遞給龍血,嚇得後者連連擺手道:“這鬼東西燙手,小弟可無福消受,大哥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扔了吧,小弟雖然在外隱居一年可畢竟還算…嘿嘿…出身顯赫,奉勸大哥一句,此物燙手,切莫沾染!”
龍血始終堅信肯定是鍾道臨不定在哪把人家風翼使宰掉了一個,他纔不相信鍾道臨手中的東西是來自於“正當渠道”,因爲翼人族寧可送命也絕不會把這東西送人的。
鍾道臨本來只是覺得既然受風飛揚所託那就順道看看有沒有長翅膀的翼人飛過,然後隨便找個什麼風翼族的鳥人把東西帶回去就是了,可聽完龍血的一番告誡才深感責任重大,怕對面那小子多心,沉聲道:“這是我在地牢的一個朋友臨死所託之物,原本沒想到那麼重要,咱們今後不要再談關於這個鏈子的事了,以防隔牆有耳旁生禍端,有機會我親自給他們風翼族送回去也就是了!”
龍血在見到他拿出來這個東西的時候本能瞎編點故事然後再想辦法從他手中輕易騙取此物,但龍血則一開始就實話實說,這令鍾道臨分外感動,投桃報李下也就將當初風飛揚所託說了出來,內心對龍血的信任又深一層。
“我看還是小心爲妙!”
龍血凝重道:“這東西落在翼人族本族之人手上還好,如果被他們那幫傻鳥知道在外族手上,恐怕會不顧一切傾巢來攻,照小弟看鐘大哥所說的那個風飛揚就沒安好心,既然你已經看到這東西了風翼族能讓你活着走出來麼?最能保守秘密的人就是死人,那些傻鳥再傻這個大道理估計還能懂!”
“不會吧?”
雖然鍾道臨有些不相信龍血所說,但經過魔界這些天的磨練他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人了,而且這又關乎到自己的小命,只得點了點頭道:“嗯,到時候看着辦就是,畢竟那幫自稱是我手下的粗人正在搬光他的家當,不把這東西物歸原主似乎有些不妥。”
這回輪到龍血聽的一頭霧水了,愕然道:“搬光家當?”
“呵呵!”
鍾道臨想起那頭愛拍馬屁的大黑熊就樂了起來,笑呵呵拍着龍血的肩膀道:“你傷感覺如何了?差不多咱們就快些上路,這些事有機會再講給你聽!”
“嗯!”
龍血用手扶着樹幹活動了一下腰桿,感覺除了胸骨內還有些隱痛外其他的倒沒什麼,心知在自己昏迷的時候鍾道臨肯定暗中施了手腳,否則不會好的這麼快,感激的衝鍾道臨點了點頭道:“也好,早一天拿到雲霧城的兵權就早一天起兵把大哥身後的追兵給統統找出來砍了,這挨千刀的下毒老賊要在多上一兩個,恐怕咱們兄弟就沒命走出這片林子了!”
說罷還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後心的疼處,他雖然生就不懼百毒侵體,但卻對會突然捱上兩掌同樣感到後怕,要不是赭冷受傷頗重,光那兩掌就絕對能要了他的命。
鍾道臨想到的卻是負傷遁走的花靈兒,這次是她沒有算到自己身旁有龍血這個根本不怕毒的魔族毒聖後代,以花靈兒當年表露出來的果敢狠斷的作風,下一次絕對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心中一動,暗道假如花靈兒就是當初帶兵剿殺王權甲的主帥,那麼或許已經有一隊人馬潛入了進來,如果能夠藉助龍血的精銳機動騎兵將其一舉全殲,或許能夠讓這些花樣層出不窮的暗殺少上不少,龍血說的沒錯,像這種放毒的傢伙多來幾個,或者身旁有個像峽谷追殺他的那個隱族高手在暗中協助,恐怕自己這條小命就真的危乎了。
當魔界那顆暗淡的黃日逐漸西沉的時分,疲憊不堪的鐘道臨跟龍血終於徒步穿過享有糧倉之稱的“烏蘭”平原,達至雲霧城。
爲了不讓鍾道臨一頭紫色長髮惹人注意,龍血專門在一日前來時的路上放箭射殺了一種名爲“羰鼠”的食草小獸,剝下油亮的毛皮給他做了一頂土人氈帽樣式的皮帽,戴上皮帽子的鐘道臨活像一個剛進城的土包子,正在龍血戲謔的目光中尷尬的遙望四周建築,終於明白到爲何龍血會說雲霧城是個沒有城防的城池。
整個雲霧城都籠罩迷離的霧絲之中,一棟棟斜角的石屋建築跟坐落在路邊民居前的晾魚棚只有到了近處才能慢慢浮現在視野之中,雲霧城南傍霧江,城環無山脈遮攔,三面環水,周邊多水道,一條名爲清水的小河更是從城中蜿蜒穿過。
此處盛產的腮肚鱗魚配以本地人特製的醬料本就是遠銷各地的美味,每到產魚的時節總是有商賈從各地趕來收購,故家家戶戶的門前都多少建有晾魚棚用來將賣不掉的腮肚鱗魚風乾保存,漸漸這些密密麻麻排列在道旁的石臺也就成了雲霧城特有的街景。
直到快進了雲霧城城心的時候,鍾道臨纔在龍血的特意提醒下明白到自己已經進入了這個所謂的城池,畢竟在這樣霧雨騰騰的環境下毫無視野可言,百步之外盡是濛濛白霧,所以龍血也沒有刻意嘲笑他,只是在鍾道臨一次次問到沒到下才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已經進城多時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反而搞得有些傻頭傻腦的鐘道臨一陣納悶,不明白龍勝天爲何要把城建在如此朦朧的環境中。
鍾道臨憑藉超人的靈覺自然知道周圍的迷霧中有着不少穿梭往返的各族人等,但也只是當這些人從霧裡面現出身形才感到一陣驚奇,忍不住向身旁的龍血問道:“你們雲霧城治安如何?賊肯定很多吧?”
也是,偌大一個城池不但沒有能夠閉關的城門,而且終日籠罩在漫天大霧中,一旦有賊人起了歹心豈不是如魚得水?隨便扒點錢物只要撒丫子就跑不被當場捉住,誰能在這麼大的霧裡面把人犯抓到,可當鍾道臨看到連那些土人都是一個個衣着光鮮,走起路來紅光滿面的得意樣子又覺得不對。
要知道在望日城中他也曾經見過那些土人,大都是那種灰頭土臉,神態萎靡的樣子,連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絕沒有這裡的土人們臉上那種神采飛揚的感覺,一個個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就連迎面碰上鱗蛇族的兇人也是挺胸對撞而過,這讓鍾道臨不由得疑惑了起來,忍不住開口向龍血詢問。
龍血拉着鍾道臨的肩膀將他拽到了一個路彎處,示意他這個土包子跟上,見鍾道臨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忍不住得意,搖頭晃腦道:“想在雲霧城做賊?那要看他有幾顆腦袋了,從曾祖開始就設定了‘監賞法’,所有街道內的住戶都會互相監督,一戶中有一人作奸犯科全家人皆貶爲賤奴,四方臨十戶皆斬,如有當街偷盜而百步之內無人阻止,則百步之內所有人皆斬,就算……”
“這不是商鞅的連坐法麼?”
聞言嚇了一跳的鐘道臨出言打斷了龍血得意的宣講,後者愕然道:“商鞅是誰?什麼連坐?”
“沒什麼!”
感覺到自己失言的鐘道臨趕忙糊弄道:“我曾經在一處地方聽過有跟你們雲霧城這裡差不多的連坐刑法,好像是個叫商鞅的人提出來的,說什麼一人犯法株連六親,將五家編爲一伍,十家爲一什,什伍中互相糾察告發奸人,有不告發的什伍連坐,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人才哪,小弟怎麼就沒想過呢?”
龍血一下子來了精神,激動的抓着鍾道臨的手,雙目放光道:“如此配合曾祖的‘監賞法’更能環環相扣,這人現在在哪?”
鍾道臨被弄得呆了一呆纔想起來一把甩開龍血的手,惱道:“好個屁,他這人如此殘忍牽連無辜,早被分屍了!”
“呀!”
龍血痛苦的大叫一聲,連連跺腳道:“如此人才竟然死了,小弟還想重掌雲霧城後重金聘此人擔當監法堂一職,這…這…唉,這是哪個王八蛋瞎了眼把如此人才給殺了,真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