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圖一陣大罵傳來,鍾道臨先是聞聲大怒而後則聽得冷汗淋淋,所謂一法通萬法明,穆圖雖然不懂武功但卻知道鍾道臨是會武功的,他用悟自鑄劍過程而得來的感悟來點化鍾道臨正是爲了讓他明白劍心損則劍殞,劍心成則劍道明的道理。
一番話傳入鍾道臨耳內又是另外一種體悟,這劍心與劍道的一法之通何嘗不是刀道,武道甚至人道,畜牲道的萬法之源,所謂清風無跡花落無痕,不過是受到自身感官的侷限而得到的直觀感覺,清風雖然在眼觀中毫無留跡,但在拂面的一刻卻能真實的感覺到,花落雖無痕但卻是受到風的阻力才讓它飄落的軌跡無跡可循,而並非是真的無痕。
雙眼發亮的鐘道臨甚至有些遺憾,如果能夠早點明白這個道理,那麼當初葉孤在背後偷襲他的時候完全可以憑藉自身靈覺感受到周圍力場的變化而做出反應,也不至於一招之下被人生擒封印在鼻菸壺內。
深感受益匪淺的鐘道臨立馬精神大震,咬牙忍受住撲面而來的灼熱氣浪,使出全身力量使勁拉扯鼓風機,青綠色的火苗隨着他的拉動再次騰騰而起,映的鐘道臨雙臉一片青赤。
時間就在舞動的火焰跳躍中慢慢流逝,當鍾道臨渾身被大汗浸透的時候傳來了穆圖興奮的歡呼:“嘿,孃的,成了!”
聞聲停下鼓風動作的鐘道臨順着穆圖的眼光望去,就見一條紅彤彤的劍刃型金屬長條赫然出現在眼中,隨着穆圖手中大鐵鉗的舞動,那赤色劍刃伴着呼呼的風聲不停的迸射出道道黃芒,連他都能感覺到一股股撲面而來的煞氣不斷逼來,割的臉上一片生疼。
正要向穆圖道喜的鐘道臨尚未開口就看到了穆圖眼中欣喜中夾雜着些許遺憾的目光,還沒等他明白到怎麼回事,就見穆圖伸手拽出腰間的一把匕首迅速的朝自己握着鐵鉗的右臂劃去,而後張口對準自己流血的傷口猛吸。
看得目瞪口呆的鐘道臨不知道這小老頭要幹嘛,微張着嘴脣不知道應不應該阻止他的這種自殘行爲,隨着“噗”的一聲響,穆圖對準劍刃上閃現出暗紅的部位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血水遇到高溫的劍刃頓時升起了“呲呲”作響的白煙,赤色劍刃突然間黃芒大勝,整塊長條形金屬一瞬間通體皆赤,卻不斷髮出勝比原先十倍的黃色亮芒。
“哈哈哈哈!”
嘴角掛血的穆圖也顧不得給肩膀止血,無比得意的揮舞着自己手中的傑作哈哈大笑,如果不是劍刃溫度太高,認誰都不懷疑他會一把抱在懷中。
雖然不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可看到穆圖高興成這個樣子鍾道臨也知道眼前這個小老頭肯定是打造出了一把神兵,忙一邊幫穆圖止血裹傷一邊道喜:“恭喜大哥成此寶劍,小弟能親眼目睹大哥絕藝真乃三生有幸!”
褪去衣袖給穆圖裹傷的時候鍾道臨才發覺到他右臂滿是道道傷疤,顯然用血祭劍不是一回兩回了,看的鐘道臨心下也是一陣佩服,暗想這貌不驚人的小老頭比起古時以身跳入劍爐的干將莫邪也不遑多讓。
得到鍾道臨讚美的穆圖頷首微笑,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一邊用鐵鉗將劍刃夾到冰水桶裡一邊扭頭曬道:“小意思而已,這把劍等哥哥我選造好劍柄就當見面禮給黑風寨大當家的送去,這次交貨老弟跟我一同去吧!”
鍾道臨本身就是想多見識下“魔間疾苦”,聞聲點頭道:“只要穆大哥信得過兄弟,上刀山下油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不過那黑風寨究竟是幹什麼的?”
穆圖神秘的一笑,故作輕鬆道:“也不過就是些佔山爲王的草寇罷了,黑風寨原來的龍頭狂獅哈巴被望日城商會會長司曜乾找人給砍了,現在換的總瓢把子是個熊族人,跟我訂了一批兵器,議定八日後交貨,正好藉此機會去照照面!”
鍾道臨愕然道:“死要錢?這個商會會長的名字倒是希奇!”
“呵呵”
穆圖聽的大頭猛點,不住笑道:“那個吝嗇鬼的綽號正是‘死要錢’,爲人膽小如鼠不說還特別小氣,望日城一半的礦石買賣跟近七成的糧鹽油物資都控制在他手中,這人與壟斷了望日賤奴買賣的王權甲並稱‘死亡雙鬼’,那老小子的商隊十次總有那麼一兩次要被黑風寨給洗劫掉,司曜乾乾脆就花重金請了個‘隱族’的殺手把狂獅哈巴給斃了,嘿嘿!”
說着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彷彿哈巴的死對他來說反而是個好事。
鍾道臨聽的一頭霧水,不明白失去熟客的穆圖爲何如此開心,穆圖看到他這個樣子也不解釋,笑呵呵的放下鐵鉗伸手拍了拍鍾道臨的肩膀欣然道:“走,哥哥先帶你去後院房間住下,這裡頭的因果淵源回頭再跟你細說!”
鍾道臨儘管還有很多事不清楚,但也明白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只得取回放在一旁的白獸皮衣,跟隨前面領路的穆圖朝後院走去。
二人穿過建有兩座熔爐的前院,經過一道院牆就看到了兩排合抱而建的人形尖角石屋,可能是爲了防備外敵火攻,望日城裡的店面住宅多是用石頭搭建,穆圖家的房子也不例外,除了後院正中栽種的幾株不知名大樹外就有那麼一口水井,兩旁的石屋倒是建的挺簡單,也看不什麼主客之分,連屋頂帶屋檐牆壁全是石巖構成,只有房門是用兩扇木板造的,看起來雖然少了點雅緻的感覺卻多了一份厚重的樸實。
穆圖大搖大擺的走到左側一間石屋前,伸手推開木門扭頭朝鐘道臨招呼道:“你就在這裡先休息下,那身毛皮就不要穿了,血裡嘩啦的連腥氣都沒除乾淨,過會兒我讓人給你送套新的衣服來,買衣服的錢從工錢裡慢慢扣,你先歇着吧!”
說完也不理鍾道臨有沒有什麼不明白的,搖頭晃腦的順着原路走了回去,可能是忙自己的事去了。
鍾道臨聽到衣服還要自己花錢,氣呼呼的瞥了與他擦身而過的穆圖一眼,見老頭一副孰若無睹的樣子微感泄氣,苦着臉踱進了房門。
房間裡光線還算明亮,牆壁前後開了兩扇能讓空氣對流的窗子,鍾道臨也沒什麼氣悶的感覺,打量了一番房內的陳設,除了牆壁上掛着的一張硬木大弓外不過就是一張鋪着獸皮的石牀而已。
反正鍾道臨對物質的要求不高,也就心安理得的脫鞋攀上石牀盤腿而坐,眼觀鼻鼻問心,手捏八卦印訣,漸漸進入了止觀雙運的大混沌入定境界。
從一開始在太虛大殿目睹宇宙星辰的生成堙滅過程,再到剛纔從穆圖鑄劍領悟劍心之境,鍾道臨都始終未能把這段經驗串聯吸收進自己的識海從而轉化爲自身的經驗,他靜下心來打坐一是要爭取休息和徹底放鬆,二是還有一個更深層的想法,不但想借此機會重新理順周身經脈跟上下氣穴,也正好解決一直困擾他心頭的一個難題,那就是靈覺跟自身真氣究竟有沒有關聯?
“上古天劍十八訣”鍾道臨只能夠勉強駕馭入門第一訣“御劍”,其餘十七訣因爲自身功力太淺而無法掌握,加上十八訣劍式的展開跟修行者自身悟性跟法力都有極大關聯,稍不留神就將反噬其身,所以醉道人一直都未能傳授給他,這才單單是武道劍式,不管怎麼說只要功力大差不差進入到一定境界都能運用,而真正讓鍾道臨頭痛的則是深奧難懂,縹緲如鏡花水月般的道家無上玄典《無道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