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的休息整備,七個人出發到預定的埋伏地點,等待着即將到來的護送隊伍。
對於攔路搶劫,大家的態度不一。剎娜、荷葉、驚蟄是興奮,深藍、天臣是平靜,火舞是無所謂,只有游魚情緒低落,整個人都是懨懨的。
明明說是跟荷葉出去找一找合適的武器,暫時先用着,結果卻是兩手空空的回來,而且從那時候起,一張臉上就明明白白的寫着:我很迷茫。
深藍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問了也沒有回答,再一次勸說他放棄這一次的行動,卻還是沒有效果,也只好由着他。好在原定的只是要他擔當牧師的角色,雖然看起來狀態不佳,有些靠不住的意思,但本也沒太指着他,也就無所謂了。
奇怪的是,哪怕精神恍惚不在狀態,改任了牧師角色的游魚卻做的很到位,站位走位非常精確,比起專業的牧師也不差分毫。深藍忍不住打趣,勸他乾脆專心做了牧師好了,別再辛辛苦苦的當騎士。
本是開玩笑的,沒想到游魚還認了真,仔細的考慮了好一會兒,才拒絕了這個提議。
古里古怪的表現,讓其他幾人都不大敢與他說話。
在絕對強力的情報支援下,打劫這活兒變得一點難度也沒有,更不存在技術含量,只待目標進到視線,衝出去一通亂砍就可以了,所以深藍和天臣纔會如此平靜。
午後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等了好一會兒,漸漸的就有了些許的睏意,只有三個對打劫打架太有興趣的還能堅持着,其他的幾人甚至就想睡了。
還好,期盼了許久的目標總算是出現了,依然是火舞第一個發現,剎娜第一個做好準備,驚蟄也興奮的揮舞起他那獨一無二的個性法杖。
“等等,有點兒不對。”
天臣突然出聲攔住了衆人的行動。
“怎麼?”
深藍有些意外的問道。
雖然距離還有點兒遠,看不大清楚,但模模糊糊的也大致能看出護送隊伍與情報上描述的相差無幾,沒看出有什麼不對。
“還有人!”
逼着眼睛仔細的感覺了一會兒,天臣出聲斷言道。
這次行動事關重大,出不得任何的意外,天臣忽然說出還有其他人在,讓深藍不得不謹慎,考慮到還有一點點時間,就決定先停一下,等一等看看情勢再說,實在不行銜尾追擊也可以接受,總比貿貿然上去出了意外的好。
只是火舞有些意見,隊伍裡她的視力最好,一向擔當眼睛的角色,從來沒有錯漏過目標和危險,這一次明明沒看到任何不相干的人在,可天臣的語氣卻是很肯定,讓她有些不自在。
“很重的火元素波動,我懷疑附近有超過二十人以上的法師方陣。”
天臣一邊說着,一邊試圖通過元素波動弄清楚方向地點。
聽到法師方陣,深藍的臉色變得很怪異,在聚魔陣出現之前,法師是沒有協同施法這一說的,就算是有成方列陣也是各打各的。而且因爲實力水準的差異,也做不到弓手那樣協調的波次攻勢,基本上都是參差不齊的一窩蜂方式。直到深藍出現,到法協成立,纔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法協方陣。所以,每每提到法師方陣這個詞,基本上就等於說是法協了。
在這麼一個地方,忽然聽到附近潛藏二十多個法師,七個人都感覺怪怪的。
法協的當家會長帶着混合小隊準備出場,卻被一些集羣列隊的法師給搶了生意,怎麼想怎麼覺得詭異。
“難道是會裡的?”
剎娜說服不了自己不這麼猜測。
“不可能,這事兒很隱秘的,除了必要的人,沒有誰知道路線。”
雖然心裡不在乎,但畢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兒,保密工作還是很到位的,深藍可以肯定不是會裡人自發的行動。
“過來了!”
火舞一直盯着下面的護送隊伍,在他們剛剛進入到射程時,就拉開了手中的晨曦。
隨着輕微的弓弦震顫聲,包括深藍和天臣在內,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
與情報上敘述的完全一致,一共五十四人的護送隊伍,正趕着馬車從下面的林間小路經過。車輪碾壓坎坷不平的土路時,發出的聲響打破了樹林的安靜。
看得出來,夏河拍賣行是下了本錢的,五十四個護送令牌的都是好手,高階騎士佔了三成,狂戰士和大劍士也不再少數,甚至還有幾名脫去了影月戰袍的影月戰士,這樣的實力用來護送守衛再合適不過了。
而且,之前也曾一再的放出迷霧,光是或真或假的護送就有三條路線,更有單身一個的所謂暗渡陳倉,可謂費盡了心機。可惜,最終還是沒能擺脫掉北方商盟的探子。
深藍幾人選擇埋伏的地點是兩片林子的間隙,出手的時機就在護送隊伍剛剛走出那片樹林,進到中間那一處空曠的河谷沙地的時候。
爲了掩住行藏,躲得遠了一些,所以就需要在發現目標之後,快速靠上去,只是突然發現的第三方勢力止住了這個念頭。
深藍的聽力很好,幾乎達到了變態的程度,哪怕離的這麼遠,只要是仔細的去聽,還是能夠大概的聽到一些聲響。
當第一輛大車的輪子壓進曾經的河谷,現在的沙地,被仍然有些鬆軟的沙子陷了一下的時候,隊伍的首領忽然下令停止前行,並迅速的安排人手擺出防衛姿態,連第一輛車都不顧了。
深藍聽到了他的呼喊,也明白了被他警覺的原因,恨不得把那些太不專業的第三方強盜都拎出來,一人掄上一巴掌。
這個季節剛好是大多數鳥類求偶繁殖的季節,林子裡到處都是或清脆或婉轉的鳥鳴聲,可正被準備醞集着的火系魔法帶來的威懾力,讓那些對危險感知比較高的鳥類通通跑路搬了家,樹林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雖然護送隊伍未必就能夠留意到這一點,但也不能就此忽視了,這也是深藍幾人寧肯躲得遠遠的原因之一,可惜……
這一段時間,已經習慣了跟山精野怪拼鬥,忽然換成了與人爭,火舞一時有些不適應,有些過於緊張。看到下面的目標突然警覺起來,幾乎下意識的就要鬆開弓弦,還好最後時刻反應過來,急忙垂下了晨曦。
看着這突然出現變故,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深藍的臉上,希望能從那裡找到一個合適的應對辦法。
“等!”
深藍惡狠狠的崩出一個字來。
就算他們有了警覺,就算擺出了防衛姿態,又怎麼樣?偷襲改突襲,突襲再變成強襲,都無所謂,實力擺在那兒,只要不被他們走脫了,什麼都不要緊。
“火舞,你看住嘍,誰就放倒誰,一個也不要漏了。”
深藍是豁出去了,擱這兒耗上,就看那些個法師會施展怎麼樣的手段。
很奇怪的,剛剛還是緊張到失措,可深藍一句話指到身上之後,火舞立刻冷靜下來,手也不顫了,心也不亂了,牢牢的擎着晨曦,對準下面那些緊張防守的守衛們。
“來了!”
天臣第一時間感覺到了突然暴起的元素波動,不過意外的是,首先出現的不是火系魔法,而是土系。也虧着他是全系別的法師,像深藍這樣單純一系的就慘了,雖然水系魔法修爲極高,但其他的系別根本絲毫感應不到。
應着天臣的話,首先出現攻擊護送隊伍的是一招土系魔法,說一招或許不是很恰當,說一連串的纔對。
就如同在魔法平原上那一幕的重演,瞬間從地下竄升起來整整一圈的巖刺,將五十四個守衛人員全部圍了起來,而且圈內也不斷的出現巖刺。
雖然巖刺最多不過是中階魔法,但殺傷力卻一點也不低,而且很具突然性,不是很好防禦,還有一點就是巖刺釋放起來很有視覺突擊性,震撼力十足,是土系法師迎敵應戰最爲常用的法術。
經過聚魔陣的整理協調,這招巖刺就成了圈殺敵人,保護隊友最爲合用的魔法,而且堅實程度也遠遠高過單人使用的效果。
不過,能被選進護送領主令這樣容易引起爭端的物品護衛,個人實力就沒有弱的。雖然巖刺出現的很突然,但也都應付的來。影月戰士憑着高感知和高靈敏,幾乎沒有可能被聲勢浩大的巖刺擊中。騎士們雖然受板甲所限,有些動作不大方便,但憑着高階修爲的鬥氣,硬抗也是個辦法。狂戰士比較喜歡用跳劈,直接把竄出來的巖刺擊碎。
但也只是圈內的,零零散散的巖刺可以這樣處理,外面構成包圍圈的巖刺可是經過用心加固的,而且密集度也足夠讓人望而卻步的,至少是可以狂戰士們冷靜下來的密度和厚度。
隆隆的聲響一直不斷,此起彼伏的巖刺不停的攻擊着圈內的護衛們,並且勢頭越來越猛,奇怪的是那一記準了許久的火系魔法仍然沒有放出來的意思。
很快的,圈內的騎士和狂戰士最先到達了極限。鬥氣可比不了魔力,對耗的結果定然是鬥氣先完蛋,只依靠盔甲是絕對不行的。狂戰士在連續劈砍了十幾次之後,整個手臂都麻了,再下去可就要狂化才行了。
作爲掩人耳目的幾輛大車早就被巖刺破壞成零件,也沒有人去管它,只有個頭最大的一輛還在,甚至周圍連一根巖刺都沒有,平整的很是怪異。
“越來越有意思了。”
忽然就成了旁觀者,心態立時就不一樣了,不自覺的帶了些看熱鬧的情緒。
爲了照顧視線,之前就選了一處位置很好的高地,這會兒看起熱鬧來,方便許多。除了火舞還在警戒,其他人都放鬆下來,不管事情怎麼發展,最要看到結局纔好作出反應。
所以不急,急也沒用,老老實實的等着就好,管它誰是螳螂誰是那蟬,都不要緊,只待結果出來了再出面收拾殘局就可以了。
影月戰士一向是號稱法師剋星的,對於元素也有一套獨特的感知方式,經過了最初的手忙腳亂,這會兒已經緩了下來,馬上就判斷出了敵人埋伏的方位。
巖刺圈牆可以攔住騎士,攔住狂戰士,但絕對擋不得影月戰士,只要幾個跳躍就可以脫離包圍,然後尋着元素的波動,找到目標法師,出手幾箭解決掉,就沒有問題了。
腦子裡想着,身子就已經動了起來,卻在騰身躍起的時候,才突然發現重力異常。雖然號稱是動作反應最快的戰鬥職業,雖然都有一身萬軍叢中過的本領,但已經躍起的身體至多也只能扭轉半個身位而已,不夠,遠遠不夠。
於是,就見了開戰以來的第一抹血腥。
事實擺出來之前,在場的三方任何一人都沒有料到最先見了傷亡的居然會是影月戰士,但現實就是這麼諷刺,最靈活的卻折在蠢笨單調的巖刺之下。
土系重力法術千鈞,配合上殺傷力巨大,但命中率不高的巖刺,效果非常好,但需要對魔法的掌控能力極高。若是先擺好巖刺,再在目標跳過的時候施以重力還容易些,可像眼前這樣,重力千鈞與巖刺幾乎是同時呼應着釋放出來,保守估計也得是中階魔導士才做得到。
這樣想來,幾個影月戰士折的也不算冤枉,只是運氣欠佳。而且,他們也爲其他同伴指明瞭方向,點出了敵人所在的大致方位。
跟數量未知,但決不會少的法師對上,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拉近彼此的距離,要近戰要混戰,纔有得勝的機會,像現在這樣被堵着對耗絕對不行。
所以,狂戰士們不約而同的進入到狂化狀態,吼着叫着發出一些莫名其妙讓人連猜都沒得猜的聲音,瘋狂的揮舞着車輪巨斧,直奔巖刺圍牆而去。
“那個,火舞啊,我想問一下,你知道那些狂戰士,就是狂化之後的,他們嘴裡喊的都是什麼嗎?我聽了好多次了,就是聽不出來。”
順着風,深藍可以清晰的聽到狂戰士們的嘶吼,但定聽明白是什麼。這份兒好奇已經壓在心中很久了,一直就想問,但不大好意思問狂戰士,剛好火舞曾經做過狂戰士,現在不是了,問起來似乎滿合適的。
不過,也只是似乎合理,火舞只給了深藍一個惡狠狠的白眼,然後就轉過頭,繼續盯視目標去了。
捱了一記白眼,雖然不痛不癢,但於面子卻頗有損傷,深藍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到下面的戰場上,順便安慰自己: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
卻在一轉頭的時候,看到那輛殘存的大車,忽然間打開了,裡邊並不是珍品寶物,也不是武器鎧甲,而是活生生的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