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與袁啓鬆一口氣。
接着,是第一萬零一階。
右腳在後,左腳在前,率先跨上了臺階,陶紫頓覺渾身一涼。
“不好!阿啓快跑!”
然而,還是慢了,袁啓和陶紫並肩站在了第一萬零一階上,還未曾站穩,一陣寒氣就自下而上,叫人如陷寒潭。
兩個尚不及搞清楚狀況,腳下的臺階呼啦呼啦,全塌了。
果然站的越高,摔的越慘麼?
陶紫一邊下墜,一邊抽出蔓藤纏住袁啓,免得一不小心就走散了。
耳邊寒風呼嘯,下墜趨勢不減,陶紫的蔓藤向外延伸了數十米,甚至百米,亦觸摸不到邊際。
陶紫沒有多少害怕,她緩緩放出神識,想將周圍看着清楚,然而神識竟似觸碰到了什麼東西一般。
不是不能用,而是被擋了回來。
心中立即警惕起來,可兩個就像落入一個無底洞一般,任陶紫轉變了如此多的心思,甚至給自己和袁啓又套上了幾件道袍,都不見墜地。
只可惜,所有的飛行法寶都不能用。
登臺階像是走了近百年,如今墜下也不遑多讓。
久到陶紫習慣了耳邊的寒風,習慣了下墜的速度,甚至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的時候……
噗通噗通!
陶紫帶着袁啓一起落入了水中。
如此高的距離,落入水中,動靜必然不小,可陶紫不但沒有被驚醒,反而陷入了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恍然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躺在了不算柔軟,但也乾淨的木板牀上。
屋子不大,除了陶紫,還住着三個十多歲的少女,此時天將明未明,三個少女也睡的酣甜。
藉着一點點晨間微光,陶紫連忙去看自己的手,發現果然也縮水了。
不知爲何,心裡竟有些放鬆。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歷經這種變故。
天色漸漸明亮,陶紫躺在木板牀上,細細打量雙白嫩纖細,柔弱無骨的手,自己十歲的時候,可是滿手老繭,便是現在,因爲常年握劍,也是一手劍繭。
想必原主必然是個嬌生慣養的姑娘。
三個還在睡,躺着的陶紫再也躺不下了,她試着聯繫袁啓,無果,試着調用靈力,無果,想要神識外放,還是被什麼東西擋了回來。
告訴自己要沉住氣,陶紫故意弄出些起牀的響動。
果然,其他三個少女聽到聲音之後,也陸續起來了。
陶紫豎起了耳朵,等着有人主動跟自己說話,因爲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名字叫什麼。
“拂曉,你怎麼起的這麼早。”
果然一個女孩子對陶紫抱怨,她睡眼朦朧,有些不滿的嘟囔着。
陶紫正在想說兩句什麼迴應一二的時候,對面牀上的女孩譏諷道:“孟蕊春,就你事多,快些起來,跟我去飯堂。”
陶紫醞釀好的話,被堵在嘴裡,似乎後面開口的那個女孩子,有些不待見自己。
果然,那女孩子看陶紫一眼,接着酸溜溜的道:“人家啊,可是騙了我們三個多月,你以爲她多可憐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怎麼笑你蠢呢!”
這一會兒工夫,她已經穿戴好,也幫之前那個叫孟蕊春的套好了衣裳,然後簡單梳洗之後,兩人就手牽手的推門離開。
陶紫摸摸鼻子,自己這具身體騙人了?還騙了三個月?
可到底騙的是什麼?
現在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陶紫便預備改變目標,她走到還在洗漱的那個女孩子跟前,故作尋常的問道:“一起去飯堂麼?”
當然,主要是想請你帶路。
人生地不熟,陶紫預備先摸摸清楚。
結果,正在洗臉的女孩擡起頭來,那目光沒什麼波動,語調也平常的很:“你不是今日就要搬到崆鳴山了麼?飯堂這種醃地方,還是不要去自找委屈了。”
陶紫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的語氣不善。
嘎吱,哐!
是有些破舊的木門被輕輕推開,又被重重帶上的聲音。
陶紫坐會牀上,有些懵。
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她騙人什麼了?
可是我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人麼?
陶紫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便也推門而出。
結果迎面走來一個冷冰冰的……男人,單看穿着,陶紫實在判斷不出來人是不是個修士。
陶紫原地不動,等着對方先說話。
然而,來人看到陶紫,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骯髒的東西一樣,咬牙切齒就是不說話。
陶紫忍不住擡起頭來,去打量他。
這才發現,這人長眉入鬢,眼尾上挑,竟然長了一雙和自己有些相似的桃花眼,只是他的眉毛更濃更重,看上有些凌厲。
此刻,他抿着嘴,本來就薄的脣,更顯得冰冷又寡淡,而他的眼中,只有一種情緒,那便是厭惡。
深深的厭惡。
陶紫復垂下頭,眉頭不自覺的皺起,這個叫拂曉的女孩,到底做了什麼啊?
怎麼人人都厭惡她。
見來人就這麼看着自己,陶紫決定自己先走。
他沒事做,自己可是有事做的。
就算搞不明白這個拂曉的故事,也該去找找陣眼纔是。
陶紫覺得,她怕是又陷入了一個幻陣之中。
只是這幻境半真半假,她現在看到的這些人,或許是幻化所得,或許已經死了許久。
然而,陶紫已經不像當初在劍冢的墳墓裡,那般恐懼了。
她不知道原身走路是什麼樣子的,索性也懶得模仿,便大搖大擺的側着冰山男人的肩膀而過。
然後不過一個擦肩而過的瞬間,手臂就被男人拉住了。
“我叫你走了麼?”
手臂被拉的有些痛,陶紫回頭:“你有事?”
“你……”男人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極有起伏,像是痛苦,像是氣憤,半晌梗着脖子道:“爲什麼?”
他這一番作態,之前的冷意倒是消減了不少,陶紫這才發現,他似乎年輕的很,臉上表情一多,難免就露出了稚氣來。
原來是個孩子啊,剛纔裝大人是不是很辛苦?陶紫語氣放緩:“什麼爲什麼?離開還需要很多原因麼?”
“哈哈哈!說的好!離開還需要很多原因麼?張拂曉,算是我看高了你!”男人亦或說是少年,像是痛極而傷,又極力掩藏,繼續兇狠的對陶紫吼道:“好,你離開我,那從此以後,我們便井水不犯河水。”
陶紫呆呆的,一時間來不及反應。
這是情債?原身才幾歲?
見此,那少年不知氣的還是痛的,頓覺七竅生煙,五內俱焚:“好好好,不理我是吧!但願你不要後悔今日決定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