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陶紫是個例外。
她預備來的時候,還沒有聽說過此事;如果聽說了,可能會更得來……
碗江,自東北向西南,自高向低的奔涌而來,氣勢磅礴,如萬馬奔騰,齊齊倒入“碗中”。
如此,因江水中游,形成了一個如同碗口一般渾圓碩大的深潭,似乎盛盡了自上而來的所有江水,肚大能容,纔有了碗江之名。
陶紫忙着渡江,有人忙着離開。
黑斗篷的氣息愈發莫測起來,他依舊晝伏夜出,但帶回來的“血食”卻越來越少。
大肚子的女人咯咯笑着,每天都笑。
有新鮮的血食供養,她笑;有新來的女人,遭受和她一樣的凌辱,她笑;肚子餓了,她還笑。
後來,另外的幾個活着的女人,也跟着笑起來。
人生最大的恐懼不是死,不是痛,不是苦。
而是麻木。
除了大肚子的女人,剩下的三個女人,也各有不同。
一個衣衫勉強保持着整潔,她堅決的穿着一件繪有云紋的道袍,似乎因爲這樣,她就還是大宗門高高在上的親傳弟子,宗門內,最是自在,最是安全。
可是,她似乎忘記了,她正是在宗門之內被擄走的。
第二個,來的只比那個衣衫整潔的女修晚上三天。
她曾經也是大宗門呼風喚雨的弟子,可是如今,一切都如同過往雲煙了。即便每日整潔又能如何?
身心已經陷入泥潭,哪裡還有掙脫之日?
前兩個,無論身段還是樣貌都是極佳,雖然骨齡不算年輕了,但看上去都只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停留在一個女人最好的年華。
但最後一個,則有些不然。
她肩寬骨壯,身材比尋常男人還要高大上幾分,且膚色黝黑,不僅粗糙,眼角還有清晰可見的紋路,看上去,總也過了三十歲了。
若不是她也遭受過黑斗篷的凌辱,其他兩人,皆不敢相信,她真是個女人。
她每天都在比比劃劃,日復一日的練武,雖然也笑,卻比另外幾人,還多了一分人氣。
黑斗篷,將四個高矮不同的女人一卷,轉眼間,就消失在了逼仄的洞穴之中。
嘩啦一聲。
被大肚子倚着的一大推白骨,因爲失去支撐,塌了一半。
之後,只餘寂靜無聲。
黑斗篷看着春寒料峭的桃花谷,這裡不會再有女修了,不過自己的傷,也好了大半,後面再抓人,都是供食用的血食了。
這個辰華界,遲早要落入自己手中。
黑斗篷化作一縷黑煙,向着東方而去。
……
陶紫自東南渡江,很快便找到了桃葉谷。
這一年,有些冷,陶紫到的又早,如此,距離桃花盛開,還需要至少一個月。
陶紫奔走了一日,選了一個地勢極佳的,坐南朝北,背靠半山的山體的位置,開鑿了一個簡單的臨時洞府。
將洞府遮掩好,她又回到了空間之中。
之前,那蒜頭給了陶紫一個子瓣,而陶紫也給了它一根蛟須。
那一個子瓣,已經被陶紫提煉出精華,不用擔心即刻就將化作虛無。
而那蒜頭也同意了陶紫的協議,重新回到了專屬於它自己的那一片區域之中,沒有陶紫允許,不能出那片區域的禁制一步,並表示沒有三五十年不會再出來。
收房租什麼的,下回請早。
沒有它在,陶紫樂得自在。
她知道這蒜頭不簡單,不僅能延年益壽,似乎還真的知道不少上界秘聞。至於其他的手段,定然也還有……
可越是這樣,陶紫就越警惕。
將其留在自己的空間,有風險,若是讓它跑了,怕是問題更大。
辰華界已經夠亂了,這兒一粒種子,那兒一把劍,天可能還有個窟窿……
自己能困住一個是一個吧。
設好禁制,陶紫短暫了閉了個關。
一個月後,在枝頭綻放開第一朵桃花的時候,陶紫出關。
桃芳竟豔,春風一起,香氣自來。
整個桃葉谷像是一團團綺麗的粉色雲霞,看似很近,實則縹緲。
這個場景,多麼像自己從雲定界回來中途,途徑的那個小島。
緋紅的絨花,緋紅的天地,歪歪斜斜的一座孤墳。
芳草斜陽,樓前輩和嵇前輩的囑託,自己都算是完成了。
……
另一處,仍舊是茫茫無際的大海。
豌豆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像是隨時都會噴涌而出。
外面的世界,就是一望無際的水域?
怎麼和雪姨姨說的不一樣啊!
水中妖怪也不少,還有想來吃自己的。哼,自己是誰,憑几條小魚小蝦也敢妄想自己的妖丹。
還有,這個木板上的人,怎麼還不醒來?
啪!她狠狠的給了躺着的人,一巴掌。
就在她以爲,像是無數次打也白打之後,這人,竟然動了。
豌豆訕訕的收回手:“嘿嘿嘿,你醒啦?”
白髮若霜的人,睜開眼睛,摸了摸臉,又對着笑得露出梨渦的豌豆,點點頭。
豌豆嘴巴一撅,自己好歹算是救了他,又沒將他踹到水裡餵魚,他竟然對自己如此冷淡,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多謝。”
豌豆腦袋一歪,眼睛一瞪,他是不是會讀心?
樑慕予心中一驚,看上去單純,沒想到心思卻這麼靈敏。
自己與她修爲上差着太多,她稍稍一警惕,自己便什麼也感受不到了。
不過,如此也好,旁人沒有讀心的天賦,不是一樣過的很好。
豌豆推推他:“喂,你知道這是哪裡麼?我不叫你小哥哥,那你叫什麼?”
樑慕予拱拱手,傳音:“在下,樑玉衡。”
以號爲名,顯然十分重視。
豌豆點點頭:“你是個啞巴啊,難怪回到身體裡就不說話了。”
這回,又換樑慕予點點頭。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豌豆清清嗓子:“之前,也多謝了啊。”雖然這個人,修爲不如自己,還是個男人,但他最後竟然護在了自己身前。
雪姨姨也說了,妖修更要恩怨分明。
有怨要殺,有恩也要報。
所以,就算最後還是要殺光天下男人,但這個還得先謝了再殺。
“不必,盡本分耳。”
“嗯?”豌豆不解,歪着腦袋:“你說什麼?”
樑慕予搖搖頭:“沒什麼。先想個辦法離開這裡罷。”
“嗯。”豌豆十分同意,同意先離開這裡,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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