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願的。
袁鬆藍怒氣仍然不能止歇,這個陶紫爲什麼總是搶奪自己的機緣,上次在落巖池是如此,這次還是如此。
自入道以來,自己何嘗吃過這樣的虧?
她胸口起伏不定,像是已被氣炸,虧自己之前還覺得陶紫是個磊落之人,沒想到她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她怒道:“好,好,好!是我看錯了你!”
陶紫道:“袁師姐不必動怒,這魚怪雖然死了,但這裡的秘密我們還沒有摸清楚,現下不如我們將這裡探查一番再做打算。這裡被魚怪侵淫不知多少年,寶物定然不會只有這一件,我們再細細找來,之後再討論分配不遲。”
袁鬆藍嘲諷道:“說的好聽。既如此,那不如……陶師妹將寶物交由我保管?否則,我是不會相信你的。”換做是自己,肯定也不會把到手的寶貝拱手送人,她只恨自己竟然慢了一步,沒想到這位陶師妹的手段、靈寵竟有這許多。
也更恨,當初陶紫怎麼沒死在魔方域。
那次,她與封就獻計,更多的是爲了對付從珊,但對於陶紫,她一樣也不想放過。只可惜,這兩人竟然都完好無損的回到了宗門。
陶紫搖搖頭:“袁師姐在說笑話不成?”她站到樑南熙身側,示意袁鬆藍自己身後可還有一位元嬰真君。陶紫不明白,爲什麼這位袁師姐總是擺出一副天下寶物都是她的樣子,是得寶得的習慣了麼?
樑南熙配合的站在了陶紫身前,漠然冰冷的看着袁鬆藍。
袁鬆藍看着眼前二人,怒極反笑,她確實是機緣逆天,得寶得的習慣了!以前是,現在還是!
所以,袁鬆藍笑道:“好,好,好!你既無義,那就休怪我無情了!”說罷,她一下子將消失多日的樑慕予丟了出來。
樑南熙再顧不得其他,衝上去將樑慕予扶起,卻見他脣色蒼白、雙目緊閉,連呼吸都極是微弱。陶紫一把扣住樑慕予的脈門,只覺樑慕予生機微弱,竟像是即將不久於人世一般,她回頭質問道:“你將他如何了!”
“哈哈哈,本來就是個病秧子,我能將他如何?”她再次昂揚了頭顱,對陶紫笑道:“陶師妹,一物換一命,你換還是不換?”
原本她是有些拿不準的,這個孩子是那位城主的侄子,但同陶紫卻沒什麼關係,說是無親無故都不爲過,換做自己,絕不會蠢到用那般厲害的寶物換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性命。
可看到陶紫緊張、心痛的樣子,她就放心了。
這種愚蠢的、善良的陶師妹看上去才更加讓人喜歡。
她露出個十拿九穩的笑容,好整以暇的看着陶紫。但笑意剛浮上面頰,她就笑不下去了,因爲樑南熙尖銳的長槍已經抵在了她的喉嚨。
她聽到樑南熙冰冷的不帶任何起伏的語調,道:“給我一個完好的侄兒,否則,那魚怪便是你的下場!”
長槍鋒利,已經刺入她白膩的脖頸,有鮮紅的血順着槍尖流了下來,袁鬆藍卻沒有害怕,她挺直了脊背,繼續着剛纔那個未能完全綻放的笑容:“陶師妹,你知道他爲什麼能被裝進靈獸袋麼?”
自己既然敢將樑慕予丟出來,怎麼會沒有完全的準備?
陶紫大驚:“你將他裝進了靈獸袋?你簡直……”人與人之間的契約並不只限於主僕,有比主僕契約要平等的同心契,也有比主僕契約還要不平等的降殤契、伏心契。
陶紫將小小的樑慕予抱在懷裡,冷冷的看着袁鬆藍:“是降殤契還是伏心契?”這兩種屬於極不平等的人人契約,也只有這兩種契約才能將一個人裝進另一個人的靈獸袋中。
袁鬆藍道:“陶師妹不愧爲元嬰真君座下高徒,對契約果然有研究。”
陶紫冷笑道:“不及袁師姐遠矣。”她將分出一絲生機之力緩緩的渡到奄奄一息的樑慕予身上。再看袁鬆藍臉上仍然一片志得意滿,便繼續質問道:“到底是哪一種?”
袁鬆藍臉上終於閃過一絲難堪,小聲道:“伏心契。”
陶紫心裡一個咯噔,最後的一點希望破滅,她大怒:“你瘋了,你究竟還是不是人?”伏心契是比降殤契更爲狠厲陰毒的契約,聽起來是伏心,但卻是索命鎖心。被契約之人,不僅會對契約的主人唯命是從、心身臣服,且漸漸會失去自我,雖然有血有肉,但卻會變成沒有思維的空心傀儡,連畜生也不如。
所以伏心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歸畜契。
若是這樣也還罷了,最難熬的是契約締結之時,被契約者要遭受極大的痛苦。典籍形容,此痛付骨錐心,直達魂魄,有人甚至在締結之時就忍不住直直痛死。
陶紫的視線被淚水模糊,這般疼痛,小小的樑慕予是怎麼忍過來的?她怒視袁鬆藍:“你用了他的壽命爲引,是也不是?”
袁鬆藍不再趾高氣昂,她垂下眼瞼,解釋道:“他是凡人,除了壽命也沒有其他能……”這件事終究是自己做的不夠光彩,她以爲在這個陌生的界面中,自己又是易容,應該不會有人知道,但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在這種情況下遇到陶紫。
“你混賬!”樑慕予生來體弱,本就難活過二十歲,袁鬆藍竟然用他的壽命作爲契約之引。
一直在一旁傾聽的樑南熙雙目赤紅,冷冷的道:“你該死。”常年征戰沙場的殺意、煞氣連同威壓一齊施放,袁鬆藍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可是她出口仍然無悔:“一物換一命,到底換不換?”
事已至此,自己絕不退縮!
“袁鬆藍,在我辰華界,伏心契是禁術,是幾乎等同於搜魂一般惡劣的行徑。若有一天,我能活着回到辰華,回到宗門,我必定會將你的行徑公之於宗門上下。”她語氣平靜,但眼神冷漠,繼續道:“所以,你最好在我回到辰華之前先殺了我。”
她站了起來,走到袁鬆藍跟前繼續道:“寶物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先解除契約。”
她蹲下與袁鬆藍平視,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實在不明白,你爲什麼對一個小小的孩子下這般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