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螢沒想到山索加會這麼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生生下了她一大跳,驚得她往後退了一步險些摔倒,以致她想也沒想就罵山索加道:“你這麼突然蹦出來是想嚇死人啊你!?”
沈流螢摸着自己怦怦直跳的心,然後看着山索加定在臉上的笑,心咯噔跳了一下,心想着完了完了,一時火大了忘了對方是這個瘋傻子,這貨不會一個生氣把她給擰嘎嘣了吧?
這麼一想,沈流螢當即就要說什麼,誰知山索加卻在這時耷拉下腦袋,傷心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嚇阿蘅的,阿蘅你別生我的氣,我只是見到了阿蘅太高興了。。。”
山索加說完,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緊張不安地咬着下脣,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着沈流螢,面上再不見方纔那歡歡喜喜的笑。
沈流螢怔了怔,心裡有些懵,敢情這個大男人不僅是個瘋子傻子,還是個孩子!?
要不是孩子的話,能用這樣的眼神來看她!?
沈流螢覺得墨裳這是丟給了她一個非常非常棘手的問題,比讓她去滅了天樞宮還要棘手。
可不知爲何,看着山索加這小心翼翼的眼神,沈流螢的心便有些軟了,是以聽得她溫和道:“沒事,我不生氣。”
“真的嗎!?”山索加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
沈流螢在心中肯定,這還真的是個傻孩子啊。
“真的。”就算她想跟他生氣,那也得她有那個膽子才行啊。
“阿蘅阿蘅!你跟我往裡邊再走走好不好?好不好?”山索加一臉期待地看着沈流螢,只見他伸出了手,想要來拉沈流螢手,卻又忽地縮了回去,顯然是不敢。
“好。”沈流螢看着前邊光線暗沉得好似入夜時候般的幽深處,點了點頭,心裡卻是對自己說冷靜冷靜,別怕別怕,墨裳不會害我的,這個傻孩子也不會害我的。
山索加看到沈流螢點頭,激動得就像一個得到了什麼大寶貝似的孩子,高興地在沈流螢面前轉了個圈後自己先往前邊又跑又跳地去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着沈流螢,等待着她跟上來,“阿蘅你過來啊!”
沈流螢微微吸了一口氣,然後擡腳跟在山索加身後往林子最幽深處走去。
愈往裡,光線愈暗,樹木遮天蔽日,陽光根本就穿不透參差茂密的樹木枝葉落到地上,哪怕天穹上日頭正烈,這兒卻幽深黑暗,就是用暗無天日來形容也不爲過。
漸漸地,沈流螢在這暗沉地根本辨不明腳下情況的幽深中愈走愈慢,愈走愈吃力。
也就在這時,只聽頂頭上傳來“嘩啦啦”樹枝與葉子刷刷掉下來的聲音,沈流螢聞聲擡眸,只見暗沉沉的密林中漏下了陽光來,從頂頭密密的枝葉中穿落下來,一束又一束投射在地上,也正好投射在山索加身上,投射在他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
他就站在一束從繁枝茂葉中投射下來的日光下,雙臂打開高舉着朝向天穹方向,撲啦啦落下的細碎枝葉落在他的掌心面上身上,陽光裡的他笑得開心極了,正看着沈流螢道:“阿蘅你看不見路是不是?我給你弄了些陽光進來,這樣你就能看得見了,阿蘅你現在能看見路了嗎?”
沈流螢不僅瞧清了自己腳下及四周的情況,也瞧清楚了站在天穹投射下來的陽光中的山索加,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身上臉上,讓他的皮膚看起來白得近乎透明,好像只要輕輕一碰他就會在這陽光中消失一樣。
只見沈流螢點了點頭,道:“看見了,我看得見你了。”
沈流螢說的是“我看得見你了”,而不是“我看得見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就會說了這樣一句話,她只知道,她一張嘴,話就成了這樣。
山索加定定看着她,然後笑得更開心了,繼續往前走。
他一邊走,手一邊朝頂頭遮擋住陽光的繁枝茂葉掃去,削落枝葉,讓陽光投射到這幽深得不見天日的山林中來。
沈流螢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落下的細碎枝葉輕飄飄落到她身上,丁點都沒有弄疼她。
好像就是山索加不捨得讓這掉落下的枝葉傷到她似的,再它們掉落下來之前將它們削成了細碎的一塊塊一片片。
看着前邊高興得蹦蹦跳跳的山索加的背影,沈流螢本是緊張不安的心漸漸安靜了下來。
山索加帶着沈流螢去的地方並未走上多久,算下來不過一刻多鐘的時間。
走着走着,山索加忽然停了下來,同時轉過身來笑得激動又開心地看着沈流螢,道:“阿蘅阿蘅!你還記得這兒嗎?還記得嗎!?”
沈流螢看看這周圍,除了比她方纔走過的地方多了更多的樹以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算在山索加眼中是特別的,她也不知道特別在何處,因爲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何談記得?
她沒有回答山索加的問題。
山索加也不需要她來回答,因爲他這會兒已經開心地自問自答道:“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阿蘅的地方!這是我和阿蘅相識的地方!”
“我還記得阿蘅那個時候十六歲,穿着我們苗疆的衣裳,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很好看很好看!”山索加說着,跑到了身旁的一棵樹下,然後竟就靠着樹幹躺了下來,甚至還把身子蜷了起來,面上卻是帶着歡喜的笑,繼續笑着道,“那個時候就這樣躺在這兒,然後阿蘅你就朝我走了過來!我那個時候還以爲你想要打我,所以我就朝你扔了一條毒蛇。”
“可是你被毒蛇咬了你也沒有走,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而是蹲下來給我看我身上的傷。”山索加說到這兒的時候眼神黯了黯,很快又被歡喜所覆上,“那時我肚子上被箭射穿了三個窟窿,阿蘅不嫌我髒也不嫌我兇,給我清理了傷口還給我包紮好,最後還給我東西吃。”
山索加這時候坐了起來,擡手摸了摸自己曾被射穿了三箭的肚子,笑得開心又滿足,可見這一段回憶對他來說有多美好多溫暖。
不過他還是擡起了眼來看沈流螢,見她還站着,便對她眨眨眼,道:“阿蘅你坐啊,就坐這兒。”
山索加邊說邊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看着沈流螢的眼睛亮晶晶的,寫滿了期待,“那時候阿蘅你就是坐在這兒的,和我一塊兒坐着的,阿蘅你忘了嗎?”
沈流螢還是沒有說什麼,因爲關於山索加所說的這些,她什麼都不知道,他的過往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