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涼皇都雖爲一國之都,但與繁榮富足的召南京城相比,相去甚遠,街道比召南京城街道小去不止一倍,城池老舊,但凡皇都,都會有些夜市,而這漠涼皇都一入了夜便處處靜悄悄的,幾乎連行人都沒有,便是連城防守衛站都沒有些正經的站姿,哪怕是最爲富麗的皇宮,在沈流螢眼裡都還遠不如莫府,心下難免感慨,連皇都都這般破舊無人理會,也難怪這漠涼百姓的生活會窮困,這樣的國家,若是召南的鐵蹄踏上,絕無還手之力。移動網
沈流螢心中在想的事情,長情心中也在想着,不過他所想與沈流螢不一樣,他並非心生感慨,而是另有所思。
這是長情等人離開翠縣的第二日夜裡,亥時。
因這皇都設了城禁,是以長情與沈流螢是越過護城河及城牆進入的皇都,輕而易舉。
沈流螢窩在長情懷裡,由他抱着她行動,因爲就她那點小腳力,莫說越過高高的城牆,便是跟上長情的速度都困難,而嬌小的她在長情懷裡絲毫不影響長情的速度,於長情而言,她這點小重量,根本就是有等於無。
不用自己出力,沈流螢自然意,全然沒有異議,讓長情抱着她越過城牆直往皇宮方向而去。
身處在這漠涼皇都之中,看着夜色裡周遭人家的燈火,沈流螢面色沉沉,不由將長情的手臂抓得有些緊。
沈流螢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長情知道她心裡在想着什麼。
這漠涼皇都裡那股帶着黴味的血腥味,比翠縣不知要濃重上多少倍,在翠縣之時,於這樣的夜裡,他也到街市上走過,卻未感覺到血腥之氣,一是因爲距離,一是因爲身戴玉珠的人數並未遍佈每一家每一戶,而此處不一樣,同樣是身處街市,他卻能清楚地嗅到血腥之氣,足以證明這街道旁的人家有異常。
沈流螢雖嗅不到血腥之味,但她能感覺到妖氣,從那顆珠子裡透出的妖氣,濃烈得就像是釀了好幾年的酒,濃烈得就好像是一層濃濃的霧氣竟這皇都完完全全籠罩起來了似的,不管在這皇都的何處,都能感覺得到。
如此看來,這個皇都裡的人,至少半數以上身懷那顆詭異的玉珠,並且已經開始嵌進了他們的身體裡!
又是夜裡!因爲只有在夜裡,在人們沉睡之時,纔不會發現那本該給他們好運的珠子正在嵌進他們的身體吞噬他們的精氣性命!
妖氣這般濃重,則證明那個噁心的男人又開始有動作了,像在女相身上那般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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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他這回是要用誰人的身體來幫他養成那朵雕花,會是哪個女人?
這個呆貨帶着她直往皇宮方向去,則是說——
“喂,呆貨,那個噁心的男人要用來養花的女人,在皇宮裡?”沈流螢昂頭看着長情的癱臉,問道。
“正是。”否則他怎會走此一趟。
沈流螢想了想,忽然震驚道:“女帝!?”
因爲利用女相,所以那個男人得到了翠縣的衆多精氣,不過卻在翠縣遭到了長情的插足並且受了傷,依呆貨所言,那個男人當時是“逃”走的,證明他的力量不敵呆貨,他要防着他們再來多管閒事並且他的力量能夠強於呆貨,必須找一個足夠給他提供力量的地方,放眼整個漠涼國,除了皇都,再無第二個合適的地方。
而能像女相那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供他取得整個皇都女子精氣並且能幫他養雕花的人,除了女帝,再沒有比其更合適的人!
“不錯。”長情微微頷首,遠耳已將所調查到的消息告知了他,“那名爲修竹的男子,是這漠涼女帝而今最爲寵愛的小夫。”
“是女帝的男人竟然還和女相攪到一起!?”沈流螢一想到修竹和女相飢渴地滾到一起的畫面就覺得想吐,世人都愛說女人不要臉,其實男人可以更不要臉!
“有所需,自然要做些什麼。”長情無動於衷,他沒有像沈流螢反應得這般強烈,甚或說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因爲他見過比這齷蹉的事情多太多,他早已習慣。
“也是,沒有女相,他怎麼能得到翠縣女人們的精氣。”沈流螢沉吟,卻也還有疑惑,“但他既有女帝有這整個皇都的女人可利用,又爲何還要跑到翠縣去吸那兒的精氣?”
“多多益善。”長情耐心爲沈流螢解惑,“且依我看來,這皇都的精氣本應是留做下月或是下下個月的十五之夜才用的。”
“而今他卻選在這個不是十五的夜晚提前吸取……”沈流螢輕捏着自己的下巴,“是你逼得他不得不提前這麼做的。”
長情沉默,沉默等於承認。
“這便是說,他料得到你一定會追來,所以他才急於這般做。”要想性命不被再次受威脅,就只能讓自己變得強大,以最扭曲且最快捷的辦法。
“若我沒有猜錯,理應是這般。”長情道。
“呆貨,待會兒讓我來,如何?”沈流螢忽然擡手抱住長情的脖子,朝他笑了起來,甚至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種專挑女人來下手的變態,一定要讓她這個女人將他踩在腳底才行!不然怎麼對得起女人。
還有,他讓她的呆貨想起不好過往的事情,她不將他往死裡整虐她就不姓沈!
“好。”她這般主動,他又怎會不答應。
“呆貨,你能尋到得到那個噁心男人的氣味吧?”
“能。”輕而易舉的事情。
*
護城河外,雲有心與越溫婉坐在皇都郊外已經打烊無人了的小茶棚裡,沈瀾清則是躺在馬車駕轅上,手枕在腦袋下,翹着腿,看着黑漆漆沒有一顆星星的蒼穹,道:“瞧瞧這夜色,真不是個好夜晚。”
雲有心坐在茶棚裡,越溫婉就坐在他對面,江湖兒女出門在外,沒什麼太講究的,加上漠涼女子向來開放,沒有太大的男女子防,是以越溫婉並未覺得與雲有心共坐一桌有何不妥,她既不介意,雲有心便也坦然。
只聽雲有心忽然問越溫婉道:“沈二嫂,在下心中有困惑,不知當問不當問。”
越溫婉不知從哪兒拎來一壺冷茶,倒了一大碗來喝,也給雲有心倒了一大碗,她這會兒正啃着一個烤餅,聽着雲有心與她說話,便就着冷茶將烤餅用力往肚裡咽,然後道:“七公子你有話直問就行,我能回答你的都會回答你的。”
七公子這個稱呼,是越溫婉跟着沈流螢喚的,雲有心倒是沒有什麼意見,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
“翠縣的事情,沈二嫂已經知曉,不知沈二嫂心裡是作何看法?”
越溫婉聽罷雲有心的話,輕輕眨了一眨眼,笑道:“七公子,你們召南的人說話是不是都像你這樣……嗯……怎麼形容來着了,哦對,縐縐的?我還是喜歡像沈瀾清那樣的。”
雖然是誇獎的話,但沈瀾清聽着卻是十分的不、開、心!
“你別誇我,我可不稀罕你誇啊。”沈瀾清着急着和越溫婉撇開關係。
雲有心淺笑着,並不覺得越溫婉說得有何不對,是以並未說什麼。
只聽越溫婉又道:“七公子,你其實是想問我有沒有像翠縣百姓那樣懷疑流螢還有她相公吧?”
“怎麼說呢,別人的看法是別人的看法,我的看法是我的看法,他們怎麼說是他們的事,我怎麼看是我的事,我覺得誰值得相信便相信,根本就不需要聽旁邊的人說些什麼。”越溫婉說着說着便笑了起來,“我覺得流螢很好,我覺得你們都很好啊,哪怕你們全都是妖又怎麼樣,我還是喜歡你們啊。”
沈瀾清用力哼哼聲,“誰稀罕你的喜歡。”
趴在他肚子上的小若源此時兩眼亮晶晶地看着越溫婉,像是又有了什麼驚喜的發現似的。
雲有心接着溫和道:“倘皇都也出現了像翠縣一樣的情況,沈二嫂心裡又當如何看?”
那可是一條又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江湖裡有一句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覺得人的性命也一樣,很多時候不由己,有則有,無則無,就算我不想見到同樣的事情發生,卻也無可奈何,天下這麼大,咱們人就這麼丁點大,哪能管得了那麼多,再說了,這種大事有帝君有那些官員來管着,哪裡需要我這種小老百姓來操心,七公子,你說是不是?”越溫婉說完,笑了笑,繼續啃烤餅。
她的乾糧似乎全都是烤餅,好像她很喜歡吃烤餅似的。
雲有心淺笑着點了點頭,贊同越溫婉的話道:“沈二嫂說得對極,天下之大,怎能事事都操心,很多時候不過是庸人自擾而已。”
沈瀾清突然笑出了聲來,“我說小云子啊,你和她說什麼‘庸人自擾’,她能聽得懂纔怪。”
越溫婉的確聽不懂,因爲她壓根就沒聽過這麼個說法。
小若源則是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踩着沈瀾清的肚皮跳下來的,踩得沈瀾清一聲嗷叫,只見他跑到越溫婉身邊,小手搭在她的腿上,好奇地問她道:“孃親孃親啊,你幹嘛老是啃烤餅吃啊?”
“吃習慣了啊。”越溫婉揉揉小若源的腦袋,笑道。
“爲什麼吃習慣了啊?”小傢伙很好奇。
“因爲我從小就是吃這個長大的。”
“爲什麼孃親從小就吃這個?”
“因爲我不會燒飯做菜,就只會做烤餅,簡單,還不容易餓。”
小若源眨眨眼,“那孃親的爹爹或是孃親不給孃親燒飯做菜吃?”
“我沒有爹爹,孃親也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越溫婉又就着冷茶啃了一口烤餅,就像說一件普通小事一樣隨口而出,“所以我就做烤餅吃烤餅,再做烤餅再吃烤餅,其實烤餅很好吃的,小藥藥你要不要再嚐嚐?”
“不要,藥藥覺得不好吃。”小傢伙用力搖搖頭。
也就在小若源與越溫婉說話時,沈瀾清的目光落到了越溫婉面上,看着她總喜歡笑着的臉,不由蹙起了眉。
忽然,他從駕轅上跳下來,走到越溫婉身邊,一臉認真對她道:“越溫婉,你和我過來一下,我有些時候要和你說。”
這是沈瀾清第二次單獨找越溫婉說話,她自是高興地跟沈瀾清走了。
待他二人走開後,雲有心淺笑着問小若源道:“小若源,你覺得你這個孃親如何?”
“藥藥覺得孃親很好呀!”小若源可是很滿意越溫婉的。
“我也是這般覺得。”雲有心呷了一口冷茶,“沈二哥還沒發現罷了。”
過了一會兒,沈瀾清垂頭喪氣地走了回來,單聽他的腳步聲,雲有心便知道他又在越溫婉哪兒受挫了,只聽他對雲有心哀怨道:“小云子啊,你說我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纔會遇到這種女人!”
他方纔都已經明着和她說他兒子患了怪病,他這輩子註定了要四處奔走帶着他找大夫看病,她要是跟着他的話只會受苦,不會有好日子過的,誰知她竟然還是說不要緊的!她願意照顧他們爺兒倆的!
這到底還是不是正常女人!正常女人要是遇到他這種情況的,都已經跑得遠遠的了!
這個女人!不是女人!
既然此招不通,那就休怪他要使出絕招了!
*
皇都內。
有長情在,沈流螢根本就不擔心什麼路當怎麼走,又要怎麼避開巡守的侍衛,又當是到哪兒去找他們要找的人,簡直就是萬能相公,什麼事情都不用她來操心。
然就在長情的腳尖將將越過皇宮的高牆時,夜空中忽然浮起了不計其數的赤紅光點,就像是在翠縣時那朵玉雕花開始收取翠縣女人們身體裡的珠子那時候的情景,恍如漫天紅螢,在夜色裡熠熠生光。
百姓在夢中,根本不曉發生了什麼事情,哪怕是翠縣發生了許多姑娘女人們一睡不醒的事情,但顯然消息還沒有傳到皇都裡,抑或是被人攔截住了消息不讓消息傳入皇都,是以皇都百姓還能睡得安然。
沒有人會想得到,她們的“好運”,將終止於今夜,連帶着她們的性命一起。
城防守衛依舊在懶懶散散地走着,或是坐在地上打盹兒,皇宮內的巡守與值守的宮人也只專心坐着自己分內的事情,對夜空中驟然爆發出的異象無動於衷。
不,準確來說,是他們看不見,在他們眼裡,夜空依舊是漆黑的夜空,除了濃黑的夜色,再沒有其他。
這些漫天的紅螢,只有沈流螢與長情看得到。
這每一點紅光,都是一條性命,若是可以選擇,沈流螢仍舊會選擇自己看得到這可悲的一幕,因爲只有如此,她才能看到她的相公眼中所見到的。
如今,他們不僅是夫妻,更是血契相連在一起的人,不一樣,怎能行,她可從來都不是一個只需要人保護的累贅。
相反,她要做一個能保護他人的人!
“他開始了。”沈流螢看着滿天紅螢,沉聲道。
“嗯。”長情微點頭,加快了速度。
就在長情加快速度時,那些浮在夜色中的滿天紅螢朝皇宮正北方向飛速集聚而去!一如在翠縣的夜晚所見到的!
長情抱着沈流螢來到紅螢集聚之處時,集聚而來的紅光在他們眼前富麗堂皇的寢殿內爆發出一陣刺眼的紅光,伴隨着女人驚恐至極的尖叫聲,也在女人的尖叫聲戛然而止的一瞬間,紅光驟息。
本是守在寢殿外的一衆女護衛此時也全都跌倒在地,雖有鼻息在,渾身的精氣卻已被抽空。
沈流螢緊緊蹙起眉心,還是來遲了一步,不過——
遲與不遲,結果都一樣。
長情停下腳步後將沈流螢放到了地上,沈流螢用手別開長情胸前的衣裳,在他心口上親了一口,眼神沉沉。
就在這時,寢殿內傳來男子溫雅的聲音:“貴客既已到了,怎的不進來坐一坐?”
顯然,他早已料到長情會來。
男子的話音才落,本是緊閉的殿門竟然兀自打開了,並無人在後邊打開。
沈流螢對長情微微一笑,而後與他一起跨進了寢殿的門檻。
整個寢殿,充斥滿盡情歡愛過後留下的**之氣,以及濃濃的血腥氣與妖氣,修竹則是斜躺在被褥衣衫凌亂的偌大牀榻上,只有他自己,不見有女帝的身影,想必身爲一國之君的女帝也如那女相一般,完完全全地成了那朵玉雕花的養分。
只見修竹擡手撐着額,身上只有一牀光滑的薄衾遮在他腰間及胯下,露出修長的腿,**的雙足,袒露着緊實的胸膛及臂膀,柔順烏亮的長髮垂在肩上牀沿上,垂落在地,身上還有歡愛過後留下的斑斑愛恨及薄汗,以及淡淡的緋紅色,嫵媚得就像一朵妖豔的芍藥,散發着一種有人採擷的味道。
只可惜,此時來到寢殿的兩人,他誰也誘惑不了,即便沈流螢瞧得清楚他比在翠縣時變得更俊美了。
可是每獲取一次精氣,他的樣貌就會更美豔一分?
長情則是注意到他在他頭顱上留下的傷已然癒合,不過短短兩三天時間,竟癒合得就像從未受過傷似的。
不過,他們的注意力都不在修竹的樣貌上,而是在他的心口上。
因爲那朵玉雕芍藥,此時就在他的心口上,並且——
已經完全融進了他的心口!正在他的心口位置印透出一朵芍藥花的幽紅光亮。
他竟是將那朵玉雕芍藥嵌進了自己身體裡!
他整個人,此刻正被一股濃濃的妖氣籠罩着,妖氣,已經完全掩蓋了他身上人類的味道。
此時,修竹將自己白淨修長的手在自己心口上打着圈兒,含笑問沈流螢道:“小娘子,你覺得我美麼?”
沈流螢頓時抖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將嫌惡明顯地表現在臉上,道:“就你這種不倫不類不人不妖的玩意兒?瞎了眼的人才會覺得你美。”
沈流螢說完,還做了一個誇張的嘔吐動作。
她連一個“人”字都不給修竹,而是用“玩意兒”代替。
修竹在自己心口上打圈兒的手頓時僵住,面上的淺笑也僵住,他不能相信沈流螢所說的話,是以他又問一遍道:“小娘子你說什麼?”
“我說瞎了眼的人才會覺得你這種不倫不類不人不妖的玩意兒美。”沈流螢又說了一遍,同時注意觀察着修竹的面色。
果然,修竹臉色驟變,變得扭曲,似乎不能接受沈流螢的所說的話,只見他周身的妖氣變得渾濁,同時陰冷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修竹說完,瞳眸大睜,與此同時,他垂落在地的長髮忽然幻化成無數根尖利的細刃,由四面八方朝沈流螢及長情包裹而來,儼然要將他們刺成靶子!
誰知長情一動不動,面上神色更是無動於衷,好似他不知危險正朝他們靠近似的。
沈流螢亦然。
他們的毫無反應在修竹眼裡則是驚駭得忘了反應,甚至把驚叫都忘了。
乖乖受死吧!
然,就在修竹以爲他能見到兩個人體血窟窿時,他的眼眸再一次大睜,但不是方纔因爲憤怒而大睜,而是因爲驚恐而大睜。
只因——
那本該被他的長髮穿刺成血窟窿的沈流螢,此刻正淺笑吟吟地站在牀榻前,站在他跟前!不僅如此,她的右手更是抓在了他的心口上!
不,不是抓在他的心口上,而是嵌進了他心口的皮肉裡!
他那幻化成無數根尖利細刃的長髮就停在長情眼前,只差半分就要穿刺進他的眉心,穿刺進他身體的每一處。
修竹睜大着雙眼看着近在他跟前的沈流螢,眼中滿布驚恐。
“不,不可能……”這個女人,怎麼可能避得開他的攻擊!?
他已經完全得到了力量!這個女人怎麼可能比他的速度還要快!快到他根本就看不見她是如何避開他的攻擊又是如何來到他眼前的!
一定是晶玉的力量還沒有與他的身體完全契合,一定是這樣!
修竹欲再催動一次晶玉的力量,可——
他卻見着那本該已經揉嵌進他身體的玉雕芍藥竟被拿到了他眼前來!
被沈流螢拿在手裡,擡到了他眼前來!
“你這會兒可是在想着用它的力量?”沈流螢看着修竹那雙因爲驚恐的而大睜的雙眼,不緊不慢地問他道。
這一瞬,修竹驚駭到了極點。
妖玉一旦融進人體內,就不可能再拿得出來,便是他,都只能取其中的精氣,而不能將其從人體內拿出!
這個女人……竟然能將晶玉拿出來!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不相信我居然能將你的這塊雕花玉石從你體內拿出來對不對?你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對不對?你想不到我竟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制住已經飽食力量的你對不對?”沈流螢手握血色雕花玉石,慢悠悠地反問驚駭到極點而忘了有所動作的修竹,眼裡盡是鄙夷,“想要回這朵玉石雕花麼?那就把你目的和你是從何處得到這種妖異玉石老老實實交代了,否則——”
沈流螢將雕花玉石放到自己左手心裡,作勢就要捏碎。
雖是唬修竹的,但這塊妖玉所吸取得到的滿滿精氣卻在沈流螢的抓捏中往外溢散出來。
“不要——!”修竹驚恐萬狀,彷彿那是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他不能沒有它!否則他會失去所有的愛!
“那你就老實交代!”沈流螢的臉色說變就變,竟擡起腳,一腳踩到了修竹的肚腹上,讓他再擺不出什麼自認爲魅惑人心的妖美姿勢。
修竹吃痛,以手捂着肚子,將身子蜷縮起,雙眼緊閉,竟是有瑩亮的液體從他眼角流了出來。
沈流螢怔了怔,一臉嫌惡,不是吧?她就才踹了他一腳而已,竟然就哭了!?
身爲一個大男人,要不要裡裡外外都這麼娘氣!?
就在沈流螢微怔的這一瞬間,修竹忽然抄出手,朝她左手所抓握的雕花玉石勾去。
就在他以爲自己要成功時,沈流螢左手掄出一圈,狠狠地揍在他的心口上,揍得他整個人砸到牀架上,力氣大得竟是撞得整個牀榻猛地搖晃。
修竹嘔出一口血,狼狽地跌趴在牀上。
沈流螢則是伸出手,揪住他的頭髮,然後就這麼扯着他的頭髮將他生生從牀榻上扯了下來!力氣大得不像話,根本就不由人反抗!
修竹連吃痛的喊叫聲都還未來得及發出,他整個人便被沈流螢甩到了地上,緊着,沈流螢毫不猶豫地一腳踩到了他的小腹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吃痛不已的他,冷冷鄙夷道:“我不是女相也不是女帝,對你這種噁心的玩意兒沒有興致更沒有耐心,別和我玩花樣,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好好嘗一嘗生不如死的味道!”
沈流螢說完,將腳擡起,又要將腳落下。
然這一回,她落腳的地方不再是修竹的小腹,而是他胯下部位!
就在這一瞬間,修竹以雙手來捂住,若非如此,只怕他會被沈流螢踩得變成個太監!
長情至始至終都在一旁靜靜看着,不出手,亦不出手,因爲他已經答應這個事情由沈流螢來處理,對付這種不人不妖的小角色,他相信他的螢兒有這個能力,他只需要看着就好。
但當看到沈流螢要一腳狠跺在修竹胯下的時候,長情的眼瞼不由得輕輕一跳。
他的小女人,在對付對手的時候,可真的是毫不留情,與平日裡生起氣來最多隻是狠狠跺一跺他的腳的她判若兩人。
對親人對朋友,她可以溫柔明朗得像春風像豔陽。
對對手對敵人,她可以陰冷狠絕得像冰刃像鋒刀。
沈流螢雖沒有踩着修竹的胯下,但她卻沒有收回腳,而是用鞋底用力捻壓着他的手,硬是將他的手捻得破了皮出了血才滿意,這才把腳挪到他的心口上用力踩着,壓根就沒有給他坐起來或是站起來說話的機會。
修竹雖然吃痛,但這會兒他卻是笑了,笑得嫵媚,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流螢,讓沈流螢只覺一陣惡寒。
不過,他的眼神雖是落在沈流螢面上,卻又不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在看着某一人似的。
然,修竹雖是笑着,他的身體卻在輕輕發顫,眸中既有期盼卻又有恐懼,只聽他用輕顫的聲音慢慢道:“娘,你又來要竹兒了麼?”
哈?沈流螢眼角直抖,娘?什麼情況?這噁心的男人把她當成他娘了?
沈流螢將自己抓握在左手心的雕花玉石拿起來看,只見玉石裡的血紅精氣如水流一般遊移得厲害,同時那依舊籠罩在修竹周身沒有因爲玉石被取出而散去的渾濁妖氣也浮動得厲害,身體融合過這雕花玉石卻又被取出來,想必是他吞食的無數精氣在他體內無處安放,正在他體內亂竄,使得他的感知開始出現混亂了。
看來,他是陷進了他的回憶裡了,他的過往,應當便是他爲何要大量吞食女人精氣的原因。
“娘,您別……娘您慢一點,竹兒受不了,受不了……”修竹的面色變得既痛苦又享受。
“娘,您別把竹兒賣掉!竹兒才十二歲,您已經要了竹兒,爲何還要把竹兒賣掉!?您不是口口聲聲說愛竹兒的麼!?竹兒不要去伺候徐夫人,她已經五十歲了!”
“徐夫人,您……您怎麼能把我讓給你的女兒們一齊來玩弄!”
“呵呵呵……徐家終於完了!完了!這樣我就可以離開徐家了!”
“你們……你們做什麼!?我是男人!我不是女人!你們這些噁心的男人,從我身上離開!啊——!”
“什麼……他們……將我賣給了您!?可我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他們憑什麼賣我!?”
“這位夫人,媽媽讓我……讓我來伺候您。”
“夫人,您愛修竹麼?您要是愛修竹的話,就把修竹娶回家吧……!”
“夫人,您不是說您愛修竹麼?爲何又要把修竹送人?”
“吳大人,從今兒起,修竹便是伺候您的人了,啊——大人您做什麼,不要,不要在這麼玩弄修竹,不要……”
“我沒有勾引大人!你們不能這麼對我!你們——唔……啊……”
“你們不能將我扔到山下!不能!”
“我修竹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沈流螢聽着修竹這因爲身體抵制不了亂竄的精氣與妖氣而語無倫次的話,大致能猜得到他的過往曾經發生過什麼,倒不想這噁心的男人竟然小小年紀便被自己的娘給玷污玩弄,再被女人一而再地轉手,一而再地被玩弄,而且不僅是被女人玩弄,竟連男人也都不放過他,許是正因爲這般,纔會使得他的心變得扭曲。
不過,不是被扔到了山下?沒死?
或許他得到這些玉石便是在他被扔下山之後?
雖然修竹的遭遇聽起來很是可憐,但沈流螢卻絲毫不同情他,因爲他之所以會被女人一而再地玩弄,不是女人太強勢,而是他自己太過懦弱,並且,他的心底並不抵抗女人對他的玩弄,相反,他是享受的,既是這般,又如何值得人同情?
“他們把你扔下山之後你沒有死?”沈流螢用力踩着修竹的心口,冷聲問道。
“我當然沒有死!”神智已經混亂了的修竹這會兒突然變得激動,“我不僅沒有死,我還得到了力量!”
“什麼力量?在哪裡得到?”沈流螢心裡其實很想罵修竹,你大爺的,你吧啦了半天你那噁心的過往,終於說到重點了!
“山下面是河流,我掉進河裡並沒有死,而是順着河水一直往北,我在水裡足足泡了一天一夜,才被衝到了一處山裡。”
沈流螢此時很想踩死修竹,但爲了得到她和長情想要知道的答案,她只能忍。
“那兒有一個長滿了晶玉的山洞!就是因爲那些晶玉,我才活了下來!”
“那些晶玉,就是我的力量!”
晶玉?
沈流螢再次看向自己抓握在左手心裡的雕花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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