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楓從茶館離開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擦黑了,他走到外面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自己的思緒,看着街上的霓虹燈,露出了微微的一笑,那笑容是自嘲,因爲他早該猜到的,張繼青真正的目的是自己,這麼簡單的邏輯,辰楓之前怎麼會沒想到呢?
張紹羽等人在家裡打着牌,女孩子們在下面聊着閒話,白麒在一邊昏昏欲睡,用手機刷着小視頻。
“也許張繼青沒有那麼重要,我們多慮了。”雷恩忽然說。
張紹羽擡起頭,看了看他,說道:“但願張繼青真的沒有那麼重要,但願他只是一條雜魚,但願他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就算他不重要,也總會有重要的人出現,現在是我們的好日子了?我們真正意義上的掌控了燕都市,可是真的就這麼容易?”
雷恩被張紹羽問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不再言語,繼續打牌。
白麒放下手機,看着正在打牌的張紹羽雷恩王哲等人,說:“紹羽說的對,我們現在正處在一個最舒適的環境之下,可是溫水煮青蛙的道理誰都明白,這樣的情況持續的時間越長,我們反而更危險。青龍在我們手上,燕都市在我們手上,無論是西陵獸山還是獵人組織都不可能就這樣不了了之。”
“可是之前也說過了,敵不動我不動,我們現在雖然什麼都沒做,但也是用最警惕的狀態去面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和未知的敵人,無論是嫦曦和雷恩,還是我們和辰楓荔枝,我們都沒有放鬆警惕。”王哲說。
張紹羽笑了笑,說:“嗯,我們沒有錯,但現在張繼青出現了,我們就必須面對他,無論是誰,現在可以接受我們對待張繼青的態度是小題大做然後虛驚一場,但是我們都接受不了的是以後我們發現自己忽略了他,對嗎?”
“嗯......”雷恩點了點頭。
開門的聲音響起,衆人都起身,果然,是辰楓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臉色輕鬆,走到荔枝旁邊坐下,喝了一口茶几上的飲料。
張紹羽和白麒等人也從樓上下來:“這麼長時間纔回來?”
辰楓點了點頭,然後說:“首先我可以確定這個張繼青不是妖,他是個人。”
此話一出,之前埋在衆人心裡的陰霾也終於散去了一些。
張紹羽隨後問:“那他找你的目的呢?他想要什麼?”
辰楓轉過頭看了看張紹羽,眼神中帶着銳利的光芒,張紹羽被辰楓的眼神嚇了一跳,就連其他人也心頭一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空氣中氣氛的變化,剛纔大家還因爲辰楓安全回來而鬆了一口氣,可是當張紹羽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氣氛變了,辰楓的眼神變了,事情也變了。
過了大概足足兩分鐘,辰楓才緩緩地說:“你覺得他想要什麼?”
“我們的籌碼很多,有青龍,有這座城市的很多東西,還有......”張紹羽想打趣的說還有你這個千年的老妖精助陣,可他卻停住了,張紹羽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可怕的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辰楓,而辰楓則跟他對視,周圍的人在短暫的沉默過後也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無一人作聲。
過了半晌,張紹羽才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你們見面吃飯了嗎?讓荔枝和王小姐她們去弄點吃的吧!”
辰楓也笑着說:“沒吃!張繼青這小子約我在一家茶樓見的面,好像是某相聲社團開的,去的時候還聽了相聲呢!”
衆人都笑了笑,但這其樂融融之下卻讓人覺得格外彆扭,張紹羽和辰楓自不用說,就說嫦曦和雷恩的心中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張紹羽覺得實在太尷尬,總不能所有人都在這就這麼僵着,所以打破了沉默,好在大家此時都還不知道未來如何,所以也都樂於給自己和別人一個臺階下。
那天辰楓吃完飯之後大家便散了,張紹羽一個人躺在牀上,一直到後半夜也沒睡着,他心緒不寧,辰楓傍晚那銳利的眼神讓張紹羽覺得背後發涼。
他一個人推開房門,獨自走了出去,此時已接近黎明,但卻也是最黑的時候,好在燕都市無論幾點,路上都是燈火通明的,他緩緩地走,一直走到海邊,張紹羽閉上眼睛,聽着潮起潮落的聲音,彷彿是這顆星球的呼吸聲,他忽然覺得自己渺小如沙礫,曾經的一切在眼前閃過,一直閃到白麒對自己說的話:
“我們現在太過依賴辰楓了!所有開掛一樣的順利背後,都是因爲這位大佬的存在!”
果然,張紹羽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了白麒這番話的含義,之前的自己還是太過單純了,白麒懂政治,他知道想要留住一個人,只靠所謂的“知遇之恩”是不可能的,更何況覬覦辰楓的人不在少數,張紹羽像是撿了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樣,中了最大的彩票的他一度覺得自己已經是跟辰楓一樣的人了。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張紹羽終於害怕了,他知道一旦辰楓離開了自己,那麼自己將會在一夜之間一無所有,過往的一切都將會如雲煙一般消散,甚至會淪爲別人的笑談,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跳樑小醜。
可辰楓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他今天沒有表態,到底是去是留?
張紹羽睜開眼睛,海面上漆黑一片,他忽然笑了,笑的很坦然,張紹羽覺得自己被上了一課,此時的辰楓是去是留已經不關鍵了,關鍵的是張紹羽終於知道自己錯在哪了,他終於知道白麒的擔心在哪了,他終於知道依靠別人,終究是成不了事的。
不知道張繼青開出了什麼樣的條件,可想想自己又給了辰楓什麼呢?青龍?燕都市?如今的這個能與獵人組織相抗衡的團隊?這些在張紹羽眼中價值連城的籌碼,可能在辰楓的眼中連屁都不算,所以無論張繼青給出了什麼,辰楓的離去都不會讓張紹羽覺得意外,更何況張紹羽從來都不知道辰楓爲什麼出山。
這一天張紹羽才明白原來自己對這位神話傳說中的上古大妖其實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他有個老婆,除了知道他救過自己的命......
白麒曾說過,這個世界上有些路是不一樣的,如今他們就在走一條跟別人不一樣的路,其他的路,無論是經商,是從政還是其他的所有所有,如果有一天你敗了,只要你人還沒死,還活着,就有翻身的一天,可若是走上了妖精獵人的路,那麼一旦失敗,就再也不會有重來的機會,因爲你面前的,只有一座座墓碑,和屬於失敗者的空墳。
從變成獵人到今天爲止,張紹羽一直對這句話深信不疑,所以他並不是不能接受失敗,而是失敗對他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與其說這是一條路,倒不如說是在懸崖上走鋼絲。
看着你走鋼絲的觀衆們會在你每一次成功過後鼓掌歡呼,每一次的成功都會爲你加上一層耀眼的光環,可是當事者卻並不在意,不是那些走鋼絲的人淡泊名利寧靜致遠,而是他們根本無暇顧及那些,他們只能耐心的走好腳下的鋼絲,因爲稍不留神,下面就是萬丈深淵,等待他們的是粉身碎骨。
你可以成功的走一百次鋼絲,可只要失敗一次,就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