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一件事情到底是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啊?”白麒看着樊蕭宇和嫦曦從餐廳走出去的背影,問張紹羽。
這句話白麒看起來是對着張紹羽說的,但是其實他是在問這一桌的人的看法。
張紹羽也同樣看了看樊蕭宇和嫦曦的背影,然後喝了一口杯中的白酒,烈酒辛辣,不比西方的紅酒,張紹羽被辣的一時間沒說出話來,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咳咳......”
衆人知道張紹羽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於是都看向了他。
“我記得我上學的時候,有一個小姑娘,她好像是喜歡我,當時我對她也並不反感。她學習成績一般,在中下游徘徊,上個大學肯定是沒問題,但是誰不想更上一層樓呢?”張紹羽又一次停了停,他又抿了一口杯中的白酒。
這一次張紹羽沒有像是剛剛那樣大口喝,而是想起了曾經辰楓交給他的,用手頭把白酒分開,讓酒順着自己的舌頭兩邊慢慢的進入喉嚨,一股暖意升起,張紹羽忽然覺得這酒是那麼醇香。
“高考之前,她跑過來問我,問我她能不能考的好,如果考不好,該怎麼辦。我問了她一個問題:“是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她想了想,說:“當然是結果重要了,考上了就是考上了,沒考上就是沒考上。”我當時想都沒想,就對她說,是過程重要,可能最後你因爲沒發揮好,或者運氣不好,或者那天頭疼腦熱,或者感冒發燒而沒考好,但在過程中你努力了,這就沒白費,所以是過程重要。”
張紹羽說到這,一桌子的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神情,樊蕭彤更是直接說道:“看來當年你也是雞湯文沒少看。”
就連荔枝都覺得張紹羽的這番話着實有些幼稚甚至無聊。
只有辰楓和白麒認認真真的等着張紹羽,他們知道,張紹羽一定還沒說完。
張紹羽看了看樊蕭彤,笑了笑,繼續說:“那天她很開心的就走了,後來她很努力,可是有時候努力並不能改變一件事情的結果,最後她還是沒考好,但是因爲我的話,她並沒有太難過,而是開心的選擇了另一所大學。”
張紹羽又停了停,似乎後邊的事他並不想提起,但又不能在這樣的場合放大家的格子:“後來畢業了,她跟我吃最後一頓飯的時候,我問她:“你說是過程中要,還是結果重要?”那天她對着我笑,笑的很曖昧,她說是過程重要,因爲這是我教給她的,我當時就笑了,我說傻丫頭!當然是結果重要,甭管那些靠在你前面的人是作弊了,還是運氣好,他們最後都考的比你好,你沒有上你理想的大學!過程算個屁啊,大家在意的不是你有多努力,而是最後那張分數榜上的排名!”
包括樊蕭彤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辰楓卻笑了:“你這個小子,還真是討厭的可以!”
張紹羽笑了笑,繼續說:“所以其實這個問題,本就沒有意義,我一開始說是過程中要,是爲了讓那個小姑娘放寬心,可是她的心太寬了,我最後要提醒她。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看的不是事情,而是人,看的是這個人的角度,看的是這個人身處過程之中還是身處結果之後!”
衆人點頭,樊蕭彤舉起杯子,說:“你說得對!”
張紹羽和樊蕭彤碰了一下杯子,說:“所以你們在這裡糾結嫦曦和樊蕭宇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任何必要,樊蕭彤不用刻意阻攔,別人也不需要刻意撮合,這是他們倆的事情。他們倆身處過程之中並且享受這份過程,這是最重要的事,而你們在乎的卻是結果,你們在意他們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後,會不會有人因此而受傷,你們在意的點完全不一樣,所以當然聊不到一起。”
樊蕭彤低下了頭,他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應該不好意思。
在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上,樊蕭彤的做法都太過主觀了,他並不會去像張紹羽一樣站在多個人的角度考慮,他想的是利弊,是結果。
飯桌上的場面一度變得有些尷尬,張紹羽總是這樣,他批評的人往往是認可她的批評的,可是張紹羽很多時候不講場合,在這樣的場合讓樊蕭彤難做,無疑是不對的。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荔枝的一句話戳中了所有人的笑點:“那那個小姑娘,後來跟你怎麼樣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憋着笑再次看向了張紹羽,張紹羽也一愣,然後渾身一哆嗦,酒杯好懸沒掉下去。
“我......”張紹羽話沒說出口,自己又咽了回去,然後想了想:“她......她上大學了嘛...我...我們...沒聯繫了。”
看着張紹羽支支吾吾的樣子,包括辰楓在內的所有人都笑了。
......
樊蕭宇聽到了屋子裡的鬨笑聲,他說:“看樣子他們聊的很開心呢。”
嫦曦坐在樊蕭宇的旁邊,懷裡抱着一隻白色的貓,那是一隻布偶貓,藍色的眼睛,十分漂亮。
“如果他們聊的很陰沉,那可能倒黴的就是你了。”嫦曦一邊用手輕輕的撫摸着懷裡的貓咪,一邊淡淡的說。
樊蕭宇想了想,說:“對不起。”
嫦曦轉過頭,看着樊蕭宇一臉的真誠,她問:“以前你有惹你哥哥生氣過嘛?”
樊蕭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上一次好像哥哥也有點不開心了,是因爲......”樊蕭宇愣住了,因爲似乎上一次哥哥生自己的氣,也是因爲嫦曦。
嫦曦是什麼樣的人,看到樊蕭宇的這個表情她就大概明白了,她擡頭看了看天空,說:“原來我沒出現之前,你們兄弟倆的感情那麼好啊。”
“跟你沒關係!”樊蕭宇顯然有點着急,他說:“跟你無關,要怪......就怪我吧。”
“你是不是喜歡我?”嫦曦忽然問樊蕭宇。
樊蕭宇猛地轉過頭,他盯着嫦曦看,嫦曦卻不看他,就那麼平靜的看着夜空,樊蕭宇說不出話,他很想說是啊,我很喜歡你,可是對於一個沒談過戀愛甚至都沒怎麼跟女孩子接觸過的他而言,這句話真的很難說出口。
嫦曦等了一會兒,見樊蕭宇一隻沒有聲響,轉過頭看了看臉已經通紅的樊蕭宇,她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這個問題對你而言那麼難以回答嘛?”
“我......”樊蕭宇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能說出口。
“好啦好啦,說不出口就別勉強自己了。”嫦曦說着,繼續輕輕撫摸着懷中的貓,擡頭看向了夜空。
“哥哥一直對我很好的,我記得我們小的時候,我總是挨欺負,那時候我上初中他上高中,愛了欺負他總是會出頭幫我打架,那時候她的學習成績一點都不比我差,但是卻總因爲打架鬥毆這樣的事情被學校和老師批評。”樊蕭宇說:“後來他大學畢業,就開始混社會,我知道外面那些小混子是什麼樣的,我也知道哥哥在外面都做些什麼,經歷些什麼,但這是他的選擇,我無權干預。”
嫦曦轉過頭看着樊蕭宇,默不作聲。
樊蕭宇繼續說:“哥哥不希望我知道,他希望我不要活成他的樣子,他希望我好好的上學,希望我能被人尊重被人瞧得起,而不是像他一樣,雖然別人表面上都尊重他都怕他,但是其實背後大家都說他不是好人。”
說到這,樊蕭宇頓了頓,眼裡似乎還有淚花在閃動,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顫抖的說道:"其實我知道,我哥哥從來不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而且他不是個壞人,"
嫦曦嘆了口氣:“哎......太過看重世人的眼光,既會讓自己活的很累,其實是不是壞人,真的不是你做過什麼,是別人如何評加你,別人口中的你,在別人的眼中那就是真實的你,甚至就連史書,也都是假的,至於你什麼樣,其實只有你自己明白。壞也好,好也罷,樊蕭彤也好,你樊蕭宇也罷,有些東西,你們都太過在意了。”
“可是不在意這些,我們又該在意什麼呢?”樊蕭宇問。
“活下去。”嫦曦淡淡的說:“對於我而言,每天想着怎麼活命,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我不在意別人如何評價我甚至我不在意以後會有人把我的墓碑踢開,把我的屍體挖出來吊在樹上,因爲那時候已經沒有我了,我在意的是我活着,我在意有沒有人想要我的命,我在意我該如何活下去。”
樊蕭宇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說出這樣的話臉上的表情卻依然淡然的嫦曦,他終於明白了,終於明白爲什麼哥哥說他們不是一路人,他們......真的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