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再次搖了搖頭：“即便克服了這個難題，可還有一個難題，我無法解開。”
我問道：“怎麼？人家姑娘不喜歡你？”
“不是。”胖子搖了搖頭：“實際上，我也曾委婉的表達過這個想法。阿娟其實是想跟我走的。”
“那不就得了。”我說道：“郎有情妾有意，還有什麼困難呢。”
胖子忽然擡起頭來，幾乎一字一頓的說道：“困難就是，我害死了阿娟的母親，而阿娟還不知道。”
“什麼。”我的臉色瞬間慘變。
任我想到了一千種可能性，也沒想到胖子所說的困難竟是這。
我壓低聲音問道：“胖子，爲什麼要害死她母親？”
胖子深吸了一大口煙，跟我耐心的講了起來。
原來，六天前，也就是我和刀疤臉離開書店的那一天，胖子出來吃東西。
他打聽到，這家米粉店的米粉美味實惠，名氣很大，於是就過來嚐嚐鮮。
當時開這家米粉店的，是阿娟的母親，一個年過半百的慈祥老太太。
胖子要了一份米粉，發現這家店的米粉果真是頂級美味。
只是，他隱隱吃出來，這米粉裡面摻雜了一些不該摻的東西，屍油。
正是屍油的緣故，才讓米粉口味與衆不同，味道比普通米粉要好太多。
當時胖子還不能確定裡面是屍油，於是就暗中調查了那老太太。
果不其然，他跟蹤了老太太一天，發現每天晚上，這老太太都會去火葬場裡面接屍油。
證實了這個想法之後，胖子勃然大怒。
爲了一己私利，竟然用屍油做米粉，禍害蒼生，簡直罪無可恕。
胖子直接在火葬場堵住了那老太太，當場揭開了她的罪惡面目。
老太太被胖子拆穿了，當場絕望崩潰，難忍良心的折磨，一心想要以死謝罪。
胖子當時也沒多想，只是覺得這老太太作惡多端，讓她自我了結也無可厚非。
老太太臨死之前，給了胖子一張銀行卡。
她說那銀行卡里是她這些年來攢的錢，讓胖子轉交給她女兒。她的女兒不能賺錢，這些錢應該可以讓她女兒過下半輩子。
胖子答應了。
老太太當場自殺之後，胖子找到了她的女兒。
只是當胖子發現她女兒竟是一個瞎子，從小和母親相依爲命，十分可憐之後，一時間沒忍心把她母親的死訊告訴阿娟。
無奈之下，他只好告訴阿娟，說她母親要出去幾天，胖子再慢慢的把她母親已經死掉的事實，慢慢的透露給她。
阿娟知道母親離開之後，非要親自去米粉店做米粉。
她說這米粉店是母親一輩子的心血，從來沒關店過一天，這次母親出遠門，也不能讓米粉店關店，要不然母親會很傷心的。
正好阿娟也跟母親學過做米粉，手藝不輸她母親。
胖子倔不過阿娟，只好帶她來到米粉店裡，讓她繼續做米粉。
聽到這兒，我頓時打住了胖子：“等等，胖子，你是說剛剛我吃的米粉是用屍油做的？”
胖子說道：“放心吧，那屍油我早就換成植物油了，乾淨的很。”
我這才放下心來。
胖子繼續說了起來。
在和阿娟相處的這幾天，胖子從阿娟那裡聽了不少她和母親的故事。
阿娟的父親，在阿娟剛出生沒幾天，就跟着一女人跑了，丟下她們孤兒寡母。
在阿娟五歲之前，阿娟的母親幾乎是以乞討爲生，養活了阿娟。
等阿娟長大了一點之後，阿娟母親出賣肉體，換來了一些本錢，開了這家米粉店。
爲了給阿娟治好眼睛，她母親沒日沒夜的工作賺錢，一天甚至只吃一頓飯。
但她卻把最好的給了阿娟，整日好吃好喝伺候着，衣服破了買新的，還擠出時間陪阿娟逛街。
阿娟也想爲母親做事，減輕母親的負擔。但她母親太寵愛她了，基本上不讓她幫忙做事。
苦熬了這麼多年，阿娟的母親總算湊夠了錢，還說過幾天就要給阿娟做手術呢。
聽了她們的故事，胖子深深的理解這對母女相依爲命的艱苦。
若讓阿娟知道她心中神聖的母親用屍油做米粉，最後受不了良心的譴責畏罪自殺，阿娟肯定會活活痛苦死的吧。
一時間胖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彌補阿娟了，只是儘可能的對阿娟好。
阿娟從小沒朋友，除了母親，就屬胖子對她好了，這個女孩兒的心被打動了，愛上了胖子。
而胖子也被阿娟的樂觀開朗給吸引了，內心對她也是喜歡的不得了。
但造化弄人，就因爲她母親的原因，兩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現在胖子很痛苦，痛心自己害死了她母親，更痛苦不知道這故事，該如何收場。
我嘆口氣，語重心長的對胖子說道：“胖子，阿娟母親作惡多端，她的死只是自食其果而已，跟你沒關係，你不必自責。”
“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跟阿娟坦白，我想阿娟會原諒你的。”
胖子苦澀笑笑：“算了，你不必勸我了。就算阿娟表面上肯原諒我，她的內心肯定也會對我心存芥蒂的，你根本就不能理解阿娟和她母親的感情之深……”
“哎，一想到以後我面對阿娟的時候會愧疚一輩子，我心裡就難受。”
我若有所思的問道：“所以……你準備怎麼做？”
胖子說道：“你幫我治好她的眼睛好不好，讓她過上正常人的日子，結婚生子，相夫教子。”
“時間久了，她自然就會忘了我。所有痛苦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就可以了。”
我嘆口氣：“你不會後悔？”
胖子搖頭：“不會後悔。我想清楚了，我和阿娟註定有緣無分，即便苦苦糾纏也不會有好的結果，倒不如長痛不如短痛。”
我點頭：“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只是……我要怎麼治好她的眼睛？”
胖子連聲說道：“昨晚我找刀疤臉看過阿娟了，想借助國家的力量治好阿娟的眼睛。”
“刀疤臉告訴我說，阿娟的眼睛是陰濁之氣下沉堵塞，導致看不見東西。只需貴眼淚一滴，就可除掉她眼睛裡的陰濁之氣。”
“恩。”我沉重的點點頭：“我可以幫你。”
胖子帶我又折返回米粉店。
聽見動靜，阿娟的聲音有些緊張：“胖哥，是你嗎？”
胖子連勝說道：“阿娟，是我。”
聽到胖子的聲音，阿娟嘴角下意識的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意來。
胖子說道：“阿娟，先別忙了，胖哥跟你說件事兒。”
“恩。”阿娟乖巧的點了點頭，被胖子攙扶到桌子前坐下。
胖子問道：“阿娟，我問你，你想不想治好眼睛啊。”
阿娟點頭如搗蒜：“想啊，當然想了。等我眼睛好了，我一定出去大玩一年，好好看看這個世界，看看一草一木，看看胖哥哥你，看看我媽媽……”
“對了胖哥，到時候你陪我一塊好嗎？”
胖子眼角流出兩行熱淚，一臉心酸，不過他還是快速擦拭掉眼淚，強顏歡笑道：“行，到時候胖哥哥陪你走天涯海角。”
“阿娟，其實我這個朋友是個名醫，是我專程請他來治你眼睛的。咱們讓他看看你的眼睛吧。”
阿娟激動起來：“胖哥，你說……你說我現在就可能看見東西？”
胖子笑着說道：“是啊，可能性很大。”
阿娟更激動了，抱着胖子的胳膊，又哭又笑：“胖哥，真是太謝謝你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纔好……”
胖子說道：“阿娟，不用跟我客氣，咱們開始治療吧。”
阿娟配合的點了點頭。
我掰開阿娟的眼睛仔細觀察片刻，隱約能看見她明亮的大眼睛外面，籠罩着一層十分稀薄的白色霧氣。
那應該就是胖子所說的陰濁之氣了吧。
我忍着劇痛，擠出了一滴鬼眼淚，滴在了阿娟的兩隻眼睛裡。
鬼眼淚剛融入阿娟眼睛裡，便化爲一道白色霧氣，吞噬起陰濁之氣來。
阿娟痛的慘叫出聲，死死抱着胖子的胳膊：“胖哥，我……我痛……好痛……”
胖子心疼的抱住阿娟：“阿娟，忍一會兒，再忍一會兒就行了，等你疼過之後，就能看見這個世界了，到時候胖哥讓你好好看看。”
阿娟緊咬嘴脣，重重的點了點頭，即便再疼，也不再發出聲音。
我知道，她在期待着看胖子。
沒多久，痛苦感減弱了許多，阿娟在胖子懷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胖子深吸了口氣，輕輕在阿娟額頭上吻了一下，而後把她放在凳子上，毅然決然的走開了。
他沒有回頭，我知道他擔心一回頭就不忍心離開了。
我守在阿娟旁邊，點了一支菸抽了起來，心裡無比惆悵：待會兒我該怎麼跟阿娟說胖子離開的事呢。
兩隻煙抽完，昏睡中的阿娟總算有了動靜。
她掙扎了片刻，閉着眼從凳子上坐了起來。雖然她表情還是有點痛苦，但她依舊強顏歡笑。
“胖哥，我……我睜開眼是不是就可以看見東西了。”
沒有人回答她。
阿娟再喊了一句。
我只好回答道：“阿娟，你睜開眼吧，睜開眼就可以看到這個世界了。”
阿娟愣了一下，並未睜開眼，只是緊張的問道：“胖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