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身爲必然的偶然

自東京下了第一場小雪, 時間就像是加快了它的腳步,恨不得一下子就跨進新的年份。舊的一年即將宣告完結,轉眼已是深冬。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來往於街上的行人即使都穿着厚厚的棉衣, 有時也不得不停下腳步來躲避着寒風。初雪後的天氣不曾放晴, 倒像是預示着這一切纔是個開始, 大雪一次又一次、一層又一層地覆蓋着整個城市。

但是俗話說得好, 潤雪兆豐年,妖館裡的大家都正在歡快地爲即將到來的聖誕節做着準備——大而茂盛的聖誕樹,各種各樣的聖誕裝飾品, 還有精心挑選過的聖誕禮物。這一切無不說明大家都忙的不亦樂乎。

說到妖館的大家,蘭馨自然也不除外。此時的她正和凜凜蝶、歌留多站在一家裝飾講究的精品店裡, 面對着各式各樣挑的眼花繚亂。

手裡已經抱了不少東西的凜凜蝶看向不遠處的蘭馨:“蘭醬, 你都選好了嗎?”

而站在一邊的蘭馨像是沒有聽到聲音一樣沒有吱聲。她正駐足在一個玻璃展櫃前, 望着正中的一處發呆。

沒有辦法,凜凜蝶只好拉着身邊抱了一堆零食的歌留多來到了蘭馨身邊, 她很好奇蘭馨專注的眼神究竟是在望着什麼。

順着蘭馨的視線望過去,那是一對小巧美麗的耳釘,兩個流線型的銀託上各鑲着一顆不大不小的酒紅色寶石,那寶石切面繁多且整齊,通透晶瑩, 一看便是經過精雕細琢的作品。望着這對耳釘, 就連凜凜蝶也不禁發出感嘆:“真美。”

聽到身邊自然留露出的感嘆, 那正是蘭馨的心聲, 於是她無意識的複合:“嗯。很美。”

“可是蘭醬你打耳洞了嗎?”

直到這個問題被凜凜蝶提出來, 蘭馨纔算是回神,她驚訝地扭過頭髮現和自己對話的竟一直是凜凜蝶, 又想到她剛纔的問題情不自禁露出笑容,搖頭道:“沒有,我沒有耳洞。”

蘭馨回答過後心裡又暗自唸叨:而且,就算是我買了也不是想要自己帶啊。只是因爲太像了。

當然,這話她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夏目。”

這個時候冷不防出聲的歌留多不禁讓蘭馨猛地一驚,她不可思議地看向歌留多,可歌留多還是那個樣子,一邊吸允着手裡的棒棒糖,一遍又蹦出了兩個字:“眼睛。”

原先一頭霧水的凜凜蝶這才明白,低頭又細看,同樣給予了肯定:“對呀,的確很像殘夏的眼睛。”

——難道這就是蘭馨盯着它看得入神的原因?

懷着這樣的揣測,凜凜蝶神色複雜地看向蘭馨,只見蘭馨在聽到“殘夏”這兩個字時眼裡倏地閃過一絲亮光,但是很快就消失殆盡,只留下一絲淺笑還擒在嘴角,她說:“不,殘夏先生的眼睛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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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妖館的路上,三人的手裡大包小包買了不少東西。至於那對耳釘,蘭馨猶豫了好久,到最後卻還是將它留在了店裡。

看着身邊談笑如往常的蘭馨,凜凜蝶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心情。好奇心驅使着她想要探究某些事情,可是直覺又告訴她這裡面牽扯的秘密最好還是讓它沉入海底。

其實就在蜻蛉回來的那個晚上,凜凜蝶和雙熾從天台散步回來恰好看到站在殘夏房門外的蘭馨和蜻蛉。那個時候蜻蛉正把蘭馨抱起在懷裡,動作輕巧,又顯得很熱情?

說是輕盈是因爲蜻蛉單手抱着蘭馨似乎一點也不費力氣,說是熱情,那是因爲蜻蛉那沒有帶手套的手上,指關節簡直髮白。那麼地用力,緊緊地把蘭馨扣在懷裡,完全不放鬆。

凜凜蝶看到這一幕當然吃驚,不過這也只是幾秒鐘的事情,一瞬過後她就換上了戲謔的表情,扭頭看看身旁的雙熾,不出意料得到的是雙熾如往常般溫和的笑容。

“哼~大晚上的,你們兩個人站在走廊裡這是幹什麼?”

一邊這麼說着,凜凜蝶一邊向着蜻蛉和蘭馨的方向走去,只是直到走過去她才發現,事情好像不像是她想的那般歡樂又溫情。

蜻蛉聽到凜凜蝶的聲音後便向着兩人的方向望過去,表情卻一點都不顯得輕鬆,反倒是像想要融在陰影裡一般晦澀不明。

而這時的蘭馨正攀附在蜻蛉的肩頭,雙手緊緊地繞着蜻蛉的脖頸。因爲背對着大家,所以凜凜蝶看不到蘭馨的表情,可是凜凜蝶還是敏銳地察覺到蘭馨的雙肩在聽到自己聲音時有一瞬的顫抖,還有那不時從蜻蛉懷裡漏出的,蘭馨一聲聲壓抑的啜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像是在懺悔的哭聲。

事情的後來,自然是被雙熾攔住了,凜凜蝶也無從得知。

蜻蛉自回來以後便一直留在了妖館沒有再去旅行,和殘夏、蘭馨三人的關係還是如同以前一樣,看不出什麼破綻。

可是這是一個謎,有關殘夏、蜻蛉和蘭馨三個人的謎題,凜凜蝶卻再也看不清。

“雪下大了。”

身旁歌留多的聲音把凜凜蝶由回憶拉回了現實,她擡頭髮現,不知不覺間米粒般的小雪一點點積攢,轉眼就匯聚成鵝毛大雪飄落下來。這形狀各異的雪花砸在臉上,冷冰冰的,讓凜凜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好涼。”

凜凜蝶的話音剛落,就感覺到有一雙熱乎乎的手湊近了自己的臉頰,回過頭正好撞進蘭馨笑盈盈的眼睛:“我們快走吧~如果凍壞了我們可愛的凜凜蝶可是會讓雙熾先生怪罪的,呵呵。”

“你、你、你開什麼玩笑?!”

“誒?難道我有說錯什麼嗎?歌留多醬?”

“小蝶,臉好紅。”

“連歌留多你也——,你們!”

三個女孩兒打打鬧鬧來到十字路口,這個時候正值傍晚車流高峰期,街道上車輛川流不息,幾乎沒有停頓。

走到街角的時候綠燈已經轉紅,大家不得不停下來等待下一個綠燈。

可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蘭馨身邊卻突然有個男孩兒還在向前走去,可能是因爲他抱着一個大紙袋擋住了視線吧。

眼看着有輛汽車就要開過來,蘭馨着急地把手裡的東西一扔跑出幾步去拉那個男孩兒:“小心!”

一切的事情都發生在這幾秒之間,男孩兒的動作因爲身後蘭馨的拉力而被迫停止,汽車的引擎聲音幾乎是貼着耳朵飛過去,凜凜的風夾雜着雪花刺痛了男孩兒的臉頰,讓男孩兒忍不住一驚,手中的東西也應聲落地。

蘭馨的心臟這時也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當她看到男孩兒沒有被撞到的時候纔算是鬆了一口氣,放鬆的同時就像是卸掉了全身的力氣,等蘭馨有所察覺的時候她已經癱坐在了地上。

收回雙手擁抱自己,蘭馨的全身還在止不住的顫抖,那是由心而發的戰慄和恐懼。

“蘭醬!”

“蘭醬!”

身後傳來的擔心的呼喚聲讓蘭馨猛地擡頭,她條件反射地試圖微笑着作出迴應,可是她的聲音還是暴露出自己的不安心境:“我沒事。”

“能站起來嗎?”

順着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隻手向上看去,蘭馨發現這是她剛纔救下的那個男孩兒的手,他的眼睛正擔心地盯着自己,瞳仁裡映着自己怪異的笑容。

“謝謝,我沒事。”藉着力站了起來,蘭馨拍拍臉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倒是你,還好嗎?”

這是一個有着圓圓的臉龐和漂亮的大眼睛的男孩兒,他在聽到蘭馨的問話時一瞬不瞬地盯着蘭馨看了一晌,然後突然毫無預兆的原地轉了一圈,對蘭馨笑道:“我很好。”

這個時候歌留多和凜凜蝶已經抱着東西趕了上來,看到男孩兒和蘭馨都毫髮無傷才鬆了口氣。

凜凜蝶一歪頭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單手掐腰對着男孩兒說道:“你!是笨蛋嗎?!不知道過馬路時要看紅綠燈?!沒有蘭醬的話你現在說不定就成了一攤肉泥了!”

蘭馨聽了凜凜蝶的話在一旁笑着附和道:“是啊,下次一定要小心。”

沒想到凜凜蝶瞬間一擺手就又指向了蘭馨:“還有你!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你出手!留給我和歌留多來擺平不行嗎?你也是笨蛋!”

蘭馨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看向歌留多,卻沒想到歌留也在一旁點頭道:“蘭醬,交給我們。擔心。”

無奈之下,她只好低下了頭:“呃,好吧,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在一旁看着三個女孩兒已經抱成了團,男孩兒只是嘿嘿笑着蹲下來開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紙袋裡的東西。

蘭馨她們看到後也蹲了下來幫忙,不過撿起那些東西一看,蘭馨就抑制不住發出了驚訝地疑問:“《薄櫻鬼》?《Brother Conflict》?《Clock Zero》?這些都是Otome Game?呃,你玩這個?還一次性買這麼多?”

把撿起的遊戲光盤重新放回紙袋裡,男孩兒擡頭眨了眨他大而明亮的眼睛,哂笑道:“這都是買給那位大人的聖誕禮物,我可不玩這幼稚的遊戲,呵呵。”

拍拍袋子上的積雪,男孩兒站起身對着蘭馨揮手道別,走出幾步又回過了頭。

“爲了感謝你今天救了我,我就給你們一個提示——趁着現在快點去做吧,做你想要做的所有事,爲了不給未來的自己留下遺憾,否則,你會後悔的。”

男孩兒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大片的雪花裡看不到他的表情。他這話的尾音還回蕩在三個女孩兒的耳邊,身影卻消失在人流中。

“蘭醬,你認識他嗎?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呃,我也不知道。”

“小蝶,蘭醬,好餓,回家。”

“你都吃了這麼多了,還餓?”

“餓。”

“呵呵,習慣就好,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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