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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宗瑾暗吁了口氣。

“既如此,那皇上爲何褫奪了臣御前行走之格?”

容宗瑾已經壓低了聲音,可在空蕩的殿中,仍顯出了幾多不滿鑠。

夜凌璟皺了皺眉,把摺子放下瑚。

“今日朕的聖諭,宗瑾可是聽清楚了?”

“是!”容宗瑾道。

“那朕的意思,你可揣摩一二?”

容宗瑾垂首,“臣不敢!”

夜凌璟輕笑,“朕是告誡你們不要任意揣摩朕意,只是朕這麼說,你們就當真會這麼聽?要是當真如此,那朝堂上,哪兒還會有你們的影子?”

“臣不敢!”

容宗瑾又是一躬身,恭謙卑讓,像是水潑不進。

夜凌璟看着他,搖了搖頭。“連纖纖都知道月滿則虧,宗瑾不會不懂吧!”

“朕免了你的御前行走,也是爲了你!”

最後幾個字,語重心長。

容宗瑾背脊一涼,在容府書房中容相的話驀然在腦中一閃而過,

——“皇上是在告誡我容家啊——”

所以,此番,皇上這是在告誡他?

容宗瑾閉了閉眼。

或者先前他還不信月兒身懷有孕,如今聖諭一出,便是無論如何也只能相信。

“是!臣謹遵聖諭!”

容宗瑾撩起身前官袍,跪倒叩拜。

龍案之後,夜凌璟看着他,眼中幽深莫變。

就在容宗瑾漸漸退下,就要行到殿堂門口時,夜凌璟開口。

“不管當日你是懷着什麼心思,朕總是要記你一功!”

像是隨意而言的話,容宗瑾的身子微微一僵。

此時面前,殿門外映入的光亮照在身上,容宗瑾的眼前幾乎一片花白。

他垂首,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手腕擡起,落到了殿門之上。

厚重的殿門,緩緩開啓。

沉重的聲音迴盪,像是晨鼓,落在他的肩頭。

腳步,沉重。

……………………………………………………

來儀宮。

靜穆的屋內。

淡淡的涼意從四周擺放的冰塊兒中溢出,

灼熱的熱度仍似透過屋脊直射而入。

只是坐在鏡子前的懿貴妃身側,卻猶如寒涼冰凍。

她呆呆的看着鏡子裡的人兒,眼中恍惚迷離,神智早不知道遊移何處。

四周侍奉的宮婢大氣也不敢喘。

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一側的香玉身上。

香玉看了她們一眼,微微的擡了擡下巴,衆宮婢只如蒙大赦,趕忙的退了下去。

只是即便腳步細碎,幾乎無聲,還是讓容纖染回了神。

容纖染眸中一顯清明,下一刻,手臂一揚。

“啪——”

鏡子前面的梳妝等物落了一地。

已經退到了門外的宮婢們不由就是一顫。各自互看了眼,又俱都低下頭,恍若不知。

……

“娘娘息怒!”

香玉站在容纖染的身後,輕聲低語。

容纖染深吸了口氣,緩緩的閉上眼睛。櫻紅的脣角幾乎咬出血痕。

“事到如今,本宮又如何不惱?”

是她糊塗了,不止相信了那個女人。還派人去查。可結果,她這邊堪堪有些眉目,皇上卻已經下了聖諭。

說什麼她懷有龍嗣,說什麼她“賢淑”之名!

笑話!

大夏曆來都是皇后在產下嫡長子之後才能得一“賢”名!

她區區一庶女,憑什麼加上那個“淑”字!

也罷!不過空名,她容纖染乃容家嫡女,心懷虛谷,大可不放在心上。

可她又是怎麼可能懷有身孕的?

當初那藥足以絕子絕育,就是臨進宮時,她也特意的讓人去看了——毒入肺腑,命不過三年!更不要說是子嗣,儼不過癡人說夢!!

所以,她又是如何躲過的?

容纖染的眸子縮了又縮,忽的,容纖染站了起來。

“是他,一定是他!”

面色猙獰之相,便是一身的華貴也幾乎霎時成了煙塵。

“娘娘……”

“擺駕重華門!”容纖染冷聲而對。

……………………………………

鳳儀宮。

若說昨日只是傳聞,那今日聖諭一出,便是確切了皇后懷有身孕一說。

當執事太監宣畢聖旨,鳳儀宮上下,均是歡騰。

侍奉種種,比起原來更是盡心。

不說連容纖月在院子裡行走一圈兒都有些大驚小怪的春桃,香蘭更是親自到了鳳儀宮的小廚房去盯看着各種的膳食,唯恐當中有一絲丁點兒的差池。

而眼瞧着這如臨大敵的模樣,容纖月只啞然失笑。

只是最後,當香蘭把這幾日定下來的菜單什麼的往容纖月跟前一放,容纖月又不得不默默點了點頭。這安排的膳食,就是比起當代的那些科學餵養還要來的全面。

“好,就照着這個安排下去吧!”

容纖月又在上面着重點了幾道菜樣,最後拍板兒。

“是!”

香蘭應着退了下去。

沒一會兒,春桃過了來,“皇后娘娘,漪綠回來了!”

容纖月點了點頭,隨手翻看起手邊的書。

昨兒回來之後,人家就給她預備了各種的書冊,基本上都是先前她在宮中的藏書閣裡流連了幾眼的。

“可好?”容纖月問。

春桃,“受了些苦,倒也無礙!”

“那就先歇息陣子吧!等好些了再來侍奉!”

“是!”

春桃應聲。

容纖月翻着書冊,忽的像是想到什麼,“對了,來儀宮那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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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和後宮的分界之門距御書房不遠。

而重華門,距離御書房有些遠,卻也是連接着前朝和後宮,只是往來大多都是宮婢宮隨,鮮少有後宮妃嬪路過。不過,若是衆位官員想要從宮中出去,又都無一會落入重華門侍衛的眼中。

今日,日頭正盛,排場的步輦緩緩的靠近,守衛的侍衛當中有眼色的,很快就認出來來人並非一般妃嬪。

守護在重華門外的侍衛迎上去,眼看着步輦隨行宮婢身上的配飾就認了出來,“拜見貴妃娘娘!”

步輦上,容纖染的聲音傳來,“容大人可曾離開?”

重華門的侍衛首領想了想,“不曾!”

容纖染沒說話,旁邊的香玉適時的奉上一袋子銀錠子,“這是貴妃娘娘賞的!”

侍衛首領接過來,

“謝貴妃娘娘!”

容纖染淡淡的應了聲,步輦內,再度清靜。

外面香玉低低的和侍衛首領說着,“等容大人路過時,喚一聲!”

“是!”

侍衛首領應了。

雖宮規有言,后妃不得勾結外臣,可人家是容家兄妹,何況皇后今日大封。他們不過區區侍衛,也只有聽命的份兒。

不過倒是沒一會兒,便看着容大人的身影從遠處過來,侍衛統領便吩咐了一侍衛過去。

容纖染坐在步輦之中,看得清楚。

那名侍衛和容大公子說了些什麼,容大公子往容纖染的方向看了眼,終緩步而來。

雖此時步輦已經到了陰涼僻靜處,可明亮的日頭還是灼熱的薄汗輕出。

容纖染看着那道漸漸靠近的身影,眼中浮動出一抹複雜幽光。

……

當容大人到了重華門外,容纖染也已經從步輦上下來。

容大人遙遙的看了容纖染一眼,躬身一輯,“見過貴妃娘娘!”

態度生疏,似把她只當作是後宮的妃嬪。

容纖染眼中浮動的光色暗去,櫻紅的脣角勾出,“本宮有幾句話想要和容大人說!”也是倨傲之姿。

在場的衆位侍衛相互看了眼,又看向爲首的侍衛統領。

懿貴妃這顯然是要單獨和容大人說話。

可是,這似乎於法不合。

正就是侍衛首領猶豫着,但聽着容大人低沉開口。

“貴妃娘娘不要讓侍衛們爲難,若貴妃娘娘有話,不如直言!”

衆侍衛鬆了口氣,容纖染卻是杏目圓睜,胸口忍不住起伏。

“容大公子,不要忘了,你是容家人!”容纖染幾乎低吼。

“正因爲乃容家人,更要秉持法度!”容宗瑾的嘴角勾出一道清冷弧度,“月滿則虧,水滿則溢。這個道理,貴妃娘娘不會不懂吧!”

“你——”

……

容宗瑾的話音並不小。

別說是重華門的侍衛,就是裡外經過的宮隨宮婢都莫約的聽到一些。

而再擡眼,看到說話的這兩位,大都有眼色的退離到了安全距離。

但凡世家名門,都在乎門楣名聲,就是內裡再斗的你死我活,在人前也是關愛關切的一家人,而現在當朝第一名門容家兄妹卻是直接在宮門口不假辭色,這又是意味着什麼?

是以,連守衛在重華門的侍衛們都恨不得此刻被換了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容宗瑾,你確是要和本宮如此說話?”

容纖染壓下頭頂上的惱怒,勉強的維持住自己雍容華貴的姿態。

容宗瑾眼中平波,沒有絲毫波瀾。

“懿貴妃想要說什麼?”

容纖染梗了梗,袖下的護指幾乎掐到了她的手掌心裡,

“好!既然容大人這般磊落,那本宮也事無不可對人言!本宮問你,三年前,你可是揹着本宮做過些什麼?”

容宗瑾淡淡的看着她,“不止是三年前,就是現在,我做過的也多了,只是不知道貴妃說的是哪一件!”

他們都不是蠢人,剛纔那人才下了聖諭。而她容纖染三年前做過的事情能和聖諭掛上的也只有那一件事,故而容宗瑾這樣回答,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容纖染臉上的雍容再也維持不住,丹紅的手指直直的指向容宗瑾,“好,你好!”

容宗瑾扯了扯嘴角,微微的垂下頭。

三年前,她尋到的藥絕無能解。那時候的他在容家不過一可有可無的棋子,故而他也只能偷偷的換了另一種藥,也是如此徵兆,可若是調理得當,也能恢復。

只是後來,當他終尋到妙方,卻在容纖月進宮前,猶豫了。

所以,如今最終解了這毒的,不是他。

而是那個人。

他也惱,他也怒!

只是,對她,他並不想直言。

“懿貴妃,此處並非是你堂堂貴妃所來之處!還請早些回去吧!”

容宗瑾擡頭,“還有,父親身子有恙,明日我也不能在御前行走,若是貴妃娘娘想要知道家中狀況,還是懇請省親吧!”

“什麼?”

容纖染的臉上大變,最後的一滴血色也陡然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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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鳳儀宮。

身上的薄紗籠罩,容纖月靠在軟榻上,剛剛洗完的青絲散落的披在身後。

手裡拿着書冊,軟榻上的小案几上擺着幾碟子精緻的糕點水果,梅子茶,還有淼淼升起的青竹香在周身環繞。

若非是屋檐外宮牆的壁角飛揚,獸首嘶吼,幾乎還以爲此處是個絕美的世外之地。

當然,也要把旁邊侍奉的宮婢除去一邊。

“娘娘,該歇息了!”

香蘭上前。

容纖月點了點頭,給自己看的那本書落下個書籤,隨意的張望了下。

“皇上一會兒就過來!”香蘭補充了句。

容纖月一愣,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正直勾勾的瞧着門口。

容纖月撫了下額頭,擡起眼角正看到香蘭身邊正低着頭悶笑的某個小丫頭。

“春桃!”

容纖月壓低了聲音。

春桃忙過來,小臉上一本正經,“皇后娘娘!”

容纖月伸手就在春桃的腦門上杵了下,“再笑,就把你打發到宮門口去!”

從上午的聖諭下來之後,來拜望她的宮中美人兒就絡繹不絕,幸虧香蘭早就派了侍衛守護,可即便如此,也不免香蘭來回了數次,畢竟那聖諭上,她這個“賢淑”的名號掛着,總也不能太過生澀了。

春桃一驚,險些就要擺手了,“皇后娘娘,奴婢可做不來香蘭姐姐的本事!”

香蘭微微一笑,“春桃大可不必妄自菲薄,這種事情,只要熟識了,也不過如此——”

“香蘭姐姐!”

春桃幾乎就要原地跺腳了。

她倒也能和那些美人兒們對上幾句,就是推脫起來也有幾分風範,可若是做到香蘭的本事,根本不及。

瞧着春桃的窘迫,容纖月脣角笑意橫生,媚態輕顯,“嗯~!這樣聽着,本宮倒是覺得舒服很多……”

“是!”香蘭垂首,嘴角也含上了笑意。

春桃後知後覺,總算是明白過來了。

主子這是逗着她玩兒呢!

“娘娘……”

春桃年紀尚小,又是刻意的帶上了幾分嬌嗔,這兩個字一說出來,竟像是在空中拐了幾道彎兒的感覺。

容纖月聽着,只笑的更歡快。

外面侍奉的宮婢宮隨聽着裡面的笑聲也都不約的覺得歡喜。

而這歡喜到底還是能吸引人的,屋內的笑聲方歇,就聽着外面的聲音傳來,“說什麼呢。這麼開心?”

香蘭春桃還有宮中的一衆宮婢宮隨跪倒,

“恭迎皇上!”

墨色的龍袍聯袂而來,盤龍玉冠之下的俊美面容,笑意浮動,眼中深深泛出的歡喜,徒然的叫這本就美麗的男子身上更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魅力。

容纖月默默的搖了搖頭。

人都說這當了父親的男人不同,果然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夜凌璟擡了擡手,“起來吧!”

然後直接的往容纖月的跟前走過來,瞧了眼她面頰上還沒有褪去的紅暈,轉頭看向春桃香蘭二人,“剛纔是誰說了笑話?朕賞了!”

“是奴婢!”春桃趕忙上前。

一旁香蘭幽幽的說了句,“好像皇后娘娘說要罰你的吧!”

春桃小臉兒一紅,上前的步子也訥訥的退後了半步,

“奴,奴婢……”

香蘭睇了春桃一眼,悄然的彎了彎脣,“還請皇上明鑑!”

話音未落,小春桃“噗通”的跪倒在地。

“噗——”

容纖月直接噴笑出聲。

夜凌璟的臉上也帶上了些許笑意,側頭瞧着容纖月,

“你的這兩個丫頭,還真是有趣!”

小春桃,“……”

香蘭掩住嘴角,低着頭看不到臉上的神色,可輕顫的身子已經表明了也是在笑了。

“好了,起來吧!”

容纖月擡了擡手,投目向夜凌璟,“皇上?”

“賞——”

帝王一個字,當抵萬金。

………………

春桃香蘭退了下去。

宮殿內又只有帝后二人。

夜凌璟攬着容纖月又坐回到軟榻上,眼角瞥了眼桌上擺着的那些東西,夜凌璟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到了容纖月的腰腹上,“如何?”

容纖月點了點頭,“很好!”

照顧的很好,保護的也很好。

連太醫也連着來了三次,就是她自己也幾乎以爲自己是最寶貝的了。

“那就好!”夜凌璟像是鬆了口氣,“聽胡太醫說,這幾日還是要小心護養,等過陣子便可出去遊玩。”

“有沒有想要去的地方?朕陪你?”

低喃的話語,隱隱的迴轉耳邊。

胡太醫是今兒第二位給她診斷的太醫,當時他只對她說一切安好,所以,這話是他又特意問了胡太醫方知道的了!

容纖月看着他,只覺得原本週身經常盪漾開來的邪魅男色似乎一下子清淡了很多,那濃濃的眉目之間,含着的溫情脈脈,只讓心頭一陣發軟,發燙。

“聽說皇上大赦了!”

容纖月彎着脣。

夜凌璟點頭,眼中劃過一絲警覺,“朕在聖諭裡說的很明白!”

容纖月點頭,“纖纖知道,只是皇上賞賜了這麼多人,有個人,皇上似乎沒有提呢?”

“誰?”

夜凌璟眼角一沉。

周身洋溢的暖色光芒也似乎一下子消散大半兒。

容纖月掩了掩脣,直勾勾的瞧着夜凌璟,刻意的帶上了一絲媚色。

夜凌璟的喉嚨上下滾動了下,攬在她腰身上的手開始不老實起來。

容纖月身子微顫,不自主的咬脣。

看來這種勾,引和反勾,引的事情還真不能用在他的身上,這到頭來還不知道最後是誰吃虧。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容纖月開口,丁香的舌尖在脣齒中劃過,帶出的潤色看的夜凌璟的眸色頓時發暗。

夜凌璟靠近了她,氣息幾乎噴在她的臉上。

“那,纖纖想要什麼……”

容纖月彎脣,櫻紅的脣角似有若無的往夜凌璟的脣角靠了靠。在幾乎要碰觸到的時候,吐氣如蘭,“省親——”

…………………………

“省親?”

夜凌璟往後撤過身子,剛纔還幾乎近在咫尺的距離好像退開了半尺遠。

容纖月瞧着夜凌璟的舉動,不解,“不行嗎?”

夜凌璟深看着容纖月。

不是不行!

就算是她不提,他早晚也是要說!

只是,今兒還真不是個好時候!

“爲什麼?”

夜凌璟問,再度攬過容纖月,就好像剛纔的詭異推拒根本就不曾存在。

可也到底只是好像,容纖月在他伸手過來的時候就不着痕跡的推開他,然後站起來。

夜凌璟挑了下眉角,也隨之而起。

容纖月轉過眼眸,嘴角偷偷一彎,

“纖纖想母親了!”

“可以請薛夫人入宮!”

“纖纖聽說母親的身子不適!”

“朕派太醫過去!”

“纖纖以爲或許是母親積憂成疾!”

“這是纖纖以爲,還是什麼人給纖纖遞了什麼話?”

一句接着一句,幾乎讓人無力反駁。

容纖月咬牙,這人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她“省親”了,是不是?

“皇上既然皇上早就覬覦纖纖,那纖纖在容府裡的處境,皇上不會不知道。容府雖大,可纖纖遇到皇上之前,對纖纖關懷備至的只有母親一人。如今纖纖好不容易能讓母親有所依靠,又焉能只顧着自己榮寵!”

“現下,纖纖也不過想要聊表心意,讓母親安心,讓人不敢小覷了母親,纖纖不爲顯皇上恩寵,只爲母親在纖纖不在時,能安穩度日。如此,纖纖如此懇求,卻是連皇上也不許麼?”

容纖月聲聲控訴,夜凌璟的臉色也是幾變。

容纖月也沒有仔細去看他臉上的神情,只知道到了最後,連她自己都幾乎被感動了。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夜凌璟過來,輕輕的攬過她,“既如此,那朕就陪你一起吧!”

什麼?

沉浸在自己剛纔那幾句很是感動的話中的容纖月一愣,擡頭直直的看過去,“璟……”

夜凌璟低眉看着她,幽深的瞳孔裡,嬌俏的面容上一閃而過的訝然清晰明朗。

夜凌璟的脣角微勾,隻手擡起容纖月的下巴,柔滑細膩的肌膚引得他的眸底不自主的又是一暗。

“有朕在,纖纖不就更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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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宮城上空,隱隱的陰沉籠罩。

只是比起昨日的日頭炎炎,今日倒是顯得涼快兒了許多。

鳳儀宮中。

一衆的美人兒簇在殿堂之內,俱各都是百花齊放,豔麗嬌美,只是都各自身上的香粉氣息比起先前都要清淡了許多。

當容纖月從內室走出來,那齊聲的恭賀比起先前每一次都來的整齊,來的恭肅。

“都起來吧!”

容纖月走到了鳳位之上,眼角掃過那衆美人兒當中的數人。

立在美人兒當中的謝昭儀,仍似若不爲人所留意,只是一旦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她旁邊的美人兒就毫無存在之意,俱都成了陪襯。

而那美人兒當首的懿貴妃,身上的綢緞豔麗,臉上的脂粉厚濃,即便本就豔麗的面容更多了幾分傾城之姿,可眼底顯露出來的絲絲恨意,卻是明目張膽,赤果果的沒有絲毫掩飾。

好吧,或許是掩飾了些,只是以爲她看不出來吧!

容纖月喝着自己手中的香茶,鳳儀宮宮中的宮婢也都給美人兒們奉上了香茶。

遂,退了下去。

容纖月輕啜了幾口,放下茶盞。

“這幾日,宮中上下可還好?”

優雅高貴的儀態,便是和往日判若兩人。

美人兒們神色微變,爲首的懿貴妃容纖染眼中更是快速的眯起一道弧光。

隨着幾道怯怯聲,終於有美人兒開口,

“皇后娘娘……”

雖懦懦而言,卻是明指了懿貴妃容纖染這幾日的強硬之勢。

容纖月聽着,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而便是如此,後面接二連三的又有數名美人兒“告狀”。容纖月耐心的聽着,眼角不經意的往某個方向淡淡一瞥。

那邊的謝昭儀清淡的看着,美麗的脣角似若不爲人所知的微微勾起。

容纖月拿起茶盞,又是輕啜了口。

若非是她曾細緻的瞧過謝昭儀臉上的神情,這些許的變化她還幾乎察覺不到。

耳邊,那些告狀的聲音從諾諾變得越來越大。

不過,幸而後宮的美人兒並沒有多少,容纖染也就是掌權了幾日,叨擾到的美人兒也並沒有太多。很快,聲音就消停了下去。

聽着終於清靜了,容纖月緩緩開口,“還有麼?”

容纖月掃了眼謝昭儀的方向。

謝昭儀留意到,抿了抿脣角,緩緩起身,

“皇后娘娘,臣妾有話要說……”

清朗的聲音落地,整個殿內的呼吸都幾乎停了稍許,一直只是勾着脣角沒有說什麼的容纖染臉上也顯出了輕佻嘲諷。

容纖月只是淺笑,清幽的目光並看不出想什麼,抑或者根本什麼都沒想。

謝昭儀看了容纖染一眼,“這兩日,臣妾宮中宮婢宮隨被換之十有五六,便是留在芳華苑的也都是膽小怯懦之輩,臣妾伴駕歸來,只覺得這芳華苑生疏的緊,若是說心境寒涼,也不過如此!”

“臣妾知道懿貴妃是奉了皇后之命協理六宮,或前幾日皇后不在,宮中稍有凌亂,可懿貴妃所爲卻是太過矯正過枉了些,還請皇后明鑑!”

不吭不卑,比起先前那幾名告狀的美人兒不知道高出多少段數。

容纖月點了點頭,方看向容纖染,“懿貴妃可有話說?”

容纖染嘲諷一笑,“臣妾謹聽皇后吩咐!”

“好!”

容纖月臉上的慵懶收攏了些,淡淡的眸光掃過在場的衆位美人兒,“懿貴妃是奉本宮所託,協理六宮,雖有過往矯正之嫌,可卻是不論上下,一概同仁,是以本宮以爲也是有功!只是卻惹得後宮怨聲載道,故而,懿貴妃還是要體己查過!”

一句話,容纖月定成了“功過相抵”。

而即便還有美人兒不平,可皇后都如此說了,也只能作罷。

隨後,又是說了幾句有的沒的,當然,最多的是要皇后好好的安養身子之類的恭賀之語,沒多久,晨省散去。

一如從前數度晨省,懿貴妃容纖染總也託辭晚退。

殿內,除了容纖月容纖染還有身邊的數名宮婢,比起剛纔的美人兒衆數,一下子顯得空曠了許多。

“懿貴妃可是以爲本宮不公?”容纖月坐在鳳位之上,託着下巴,眸光如水清幽。

容纖染看着她,袖下的護指再度掐在一起。

從前在她的眼中或多或少的她還能看到一絲怯意,可現在她的眼中淡波輕弧,像是根本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原來她以爲這個女子也不過如此,而現在她才明白過來,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局。

“你騙我!”

容纖染瞪着容纖月,眼中恨光一掠而過。

容纖月輕聲一笑,只像是聽到了異常好聽的笑話。

且不說那個女人曾對容纖月做了什麼,只說如今她已經懷有身孕,而所謂母憑子貴,那先前所有的顧及,便再也不會被她看在眼裡。

“本宮不知道懿貴妃說的是哪一樣,不過若是說起先前本宮懷疑的那件事,懿貴妃倒是冤枉本宮了!”她原先也以爲某人不孕不育,誰知道這些都是某人刻意爲之的啊!說起來她纔是首當的受害者。

容纖染的眼色變了幾變,瞳孔微縮,幾轉遊移落到容纖月的腰腹之上。

容纖月注意到她的目光,“至於本宮懷有龍嗣……”

拖長的聲音讓容纖染的眸色一緊,呼吸也幾略急促。

容纖月輕輕一笑,眼中幽光轉閃,脣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泛着戲謔的清冷,“宮裡太醫這麼多,難不成都是吃乾飯的?”

容纖月說的直白,容纖染聽着眉頭忍不住的一皺,只是容纖月話裡隱隱帶着的深意卻是已然讓容纖染的面色發白。

——若是太醫解的毒,那皇上會不會知道?

容纖月看在眼裡,眼角睇了眼手邊上已經空了的梅子茶。

酸酸甜甜的,就是一想起來,都覺得好好吃!

“時候不早,懿貴妃早些回去吧!”

容纖月端茶送客。

容纖染有些恍惚,也顧不得容纖月的直白。

只是走到門口,又霍得回身,“娘娘可是要省親?”

容纖月擡了下眼瞼。

她只是吩咐香蘭把她想要省親的想法告訴了鳳儀宮的某個宮婢,沒想到這位懿貴妃這麼快就知道了。

還真是讓她猜的奇準。

只不過也是心慌則亂,這樣的棋子就這麼慌亂的泄露了。

“懿貴妃想要做什麼?”容纖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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