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一)

容纖月突然覺得自己腦袋裡像是有了團漿糊。

完全不懂。

看着容纖月臉上呆呆的表情,夜凌璟嘴角一勾淌,

“呆萌的小丫頭——禮”

話音未落,夜凌璟的眼中微閃,臉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凝。

容纖月沒有覺察到,因爲她完全是被他的話給震驚了。

說她“小丫頭”也就忍了,可這“呆萌”又是怎麼回事?

她哪兒呆,哪兒萌了?

不,不對,重要的是,大夏有這個詞麼?

……

容纖月瞪大了眼睛,還沒張嘴發問,夜凌璟探臂,屈肘拉着容纖月,讓她靠到自己的身上,“朕是說,謝妃可是看到朕了?”

“沒有……”

“那不是很簡單!”

夜凌璟攤手。

眼中湛亮。

容纖月眨眨眼,頭頂上籠罩的那一層薄霧散開了。

——雖然謝妃常來常往,可根本就沒有見到皇上一面。

也就是說,那個謝妃的用意是想要見他!

哦~!也對!

她和謝妃都是看着兩兩相厭,若非是爲了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又怎麼會每天跑到她這裡來對着她拜叩的?而謝妃的目的還不是他?

他是有意避着謝妃過來的!

而這宮中耳目衆多,他的舉動,那謝妃定然也能有所聽聞。

所以,換言之,他這是有意在氣謝妃。

爲她瀉火了!?

想到這裡,容纖月滿意了,靠到了夜凌璟的懷裡,

“還是璟對纖纖最好!”

溫香暖玉在懷,耳邊的聲音更柔軟的像是能淌出蜜來。

……前一刻,某人還是怒目相對。這下一霎,就變成了柔順的貓咪。

就是換做另一個人也會覺得不適應,

夜凌璟卻是神色自若,眉眼帶寵的,在她的脣角印下一吻,

“當然!”

容纖月彎脣,整個人甜滋滋的。

只是看着他眼中帶着的溫柔,就忍不住的想要蹬鼻子上臉。

“這樣還不夠!”容纖月道,

夜凌璟彎脣,邪魅一現,

“那如何?”

“璟要獨寵我一個!”

容纖月宣誓,

夜凌璟挑眉,似笑非笑,“難不成纖纖還以爲有旁人?”

“有!”

容纖月信誓旦旦,伸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指過去。

夜凌璟,“……”

“如何?纖纖說的沒錯吧!”容纖月得意。

夜凌璟看看容纖月,目光在容纖月的肚子上滑過。

遂,從軟榻上起身。

整理了下龍袍,往外走。

容纖月看着有些傻眼,

“璟……”在後面喊。

夜凌璟腳下不停。

轉眼已經走到了門口,

容纖月趕緊的從軟榻上爬起來,又喊,“皇上——”

終於,夜凌璟腳下頓了下。

只是頭也不回,“朕覺得還有國事沒有處理……”

說完,走了!

緊跟着,外面,常總管高呼,

“擺駕御書房——”

隨後,浩蕩的腳步聲遠去。

很快,鳳儀宮內,清靜了。

容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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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陰沉。

京城上空。

雪花飄蕩。

這雪並不大,從前日就開始下,到今日,稍歇稍頓,也差不多下了十二個時辰,可即便如此,雪色落地,也不過才數寸。

容府。

沉寂在那一片的雪花當中。

此刻,府中上下已經鮮少有人走動。

松鶴園內,更是清靜,肅然。

隔着數道門,一寂寥的院內。

小徑,鬱蔥的青柏在花圃之中,獨有碧綠。

隱約可見數月前的繁華。

這裡正是當朝皇后容纖月出嫁前的居住的院落。

屋內。

燭光搖曳。

容宗瑾靜靜的坐在牀頭的椅子上。

一身素袍裹身,頭束緊發,

盯着對面牀上的牀帳,目光深幽。

似回憶,似祭奠。

不知道過了多久。

倏的,他的瞳孔一縮。

下一刻,起身。

腳下動作快捷,如風一般。

房門“碰”的一聲關上。

容宗瑾離開。

院內,再度靜謐。

雪花飄揚,上空,隱在雲霧中的月色泛紅。

………………………………………………………………

皇宮。

漫天的雪花飄蕩。

宮燈在風中搖晃。

點點的雪花飄落,冷意寒涼。

鳳儀宮中。

暖意盎然。

燭火微暗,

偌大的牀上。

簾帳幾掩。

容纖月已然入夢。

青絲散落,被褥籠身。

沒一會兒,平波的面容乍起顰眉。

額頭,細密的汗珠,似隱若無溢出。

忽的,容纖月睜開眼睛。

在看到眼前頭頂上的簾帳之後,重重的吁了口氣。

原來只是夢。

側了身,容纖月習慣的摸向身側。

已然空蕩。

冰涼。

容纖月一愣,腦袋裡的睏意陡然的消了大半兒。

他什麼時候走的?

側耳再聽,窗外,也沒有動靜。

寂靜,寥落。

容纖月閉上眼睛,想要繼續入睡。可輾轉了幾下,腦袋裡卻好像越來越清醒。

顰眉,容纖月撐起身子坐起來。

大腹便便之下,動作有些緩慢。

只是不經意低頭,卻發現自己的腳踝之上的七寶環好像轉着什麼光亮……

呃——

是她眼花了吧!

這還是她第一次發現。

容纖月以爲是外面有什麼光亮映進來,轉頭往窗外看去。

果然,窗外,也有異樣光亮。

看方向,應該是西北方。

默默的把皇宮的地圖在腦袋裡捋了下,

容纖月披上衣衫,掀開簾帳。

……

外面伺候的春桃聽到裡面的動靜,忙過來,“皇后娘娘——”

“出去看看!”

容纖月道。

春桃迅速的披了件袍子,扶着容纖月踏出寢宮。

而這稍許的動靜,外面幾道們伺候的宮婢宮隨也都已經醒了過來。

當容纖月走出寢宮宮門,鳳儀宮已經亮了大半兒。

立在屋檐之下,容纖月看的清楚。

寢宮外,西北方的光亮也越來越盛。

隱隱的,更似若有紅光泛出。

容纖月心頭一驚。

……

因爲容纖月的視線,四周的宮婢也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悄然的議論聲起。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

“看那個方向,應該是宣德門……”

“宣德門,那不是……”

“……”

議論聲頓窒。

宣德門正是退朝時文武百官行走的宮門。

那裡,也正是前廷。

此刻,他會在哪兒?

容纖月轉眸,往頭頂上看去,

天上,那彎月,乍紅泛起。

四周的天色都幾乎籠罩上了深沉殺意。

容纖月眯了眯眼,眼前有些模糊。

——“紅月爲至陰至寒之相,兆示人間正氣弱,邪氣旺,怨氣盛,戾氣強;風雲劇變,山河悲鳴;天下動盪,火光四起;故稱:血月!”

耳邊,那好像是夢裡的聲音再度在她的耳邊浮動。

又或者剛纔她就是從這夢中驚醒。……

“皇后娘娘!”

香蘭的低呼驚起。

幾乎同時,鳳儀宮外,漸漸聽着清楚的,是侍衛們身上的盔甲聲嶙。

容纖月定神,“怎麼回事?”

香蘭幾步到了容纖月跟前,“回皇后娘娘,前廷有叛軍攻入,皇上要皇后娘娘留在鳳儀宮!”聲音有些喘,眼中有些強壓下來的鎮定。

香蘭的聲音不大,伺候在容纖月身邊的春桃震驚的愣在原地。

附近的宮婢有模糊聽到的,臉色頓時泛白,嘴裡抑不住的發出低呼。

幾乎是瞬間,便是整個鳳儀宮都有些慌亂,

“你怎麼知道的?”

容纖月聲音如沉,

像是一沉鼓激盪心房。

頓時,唏噓惶恐聲頓。

鳳儀宮中,再度寂靜。

香蘭眼中微亮。

她早就知道如今自己的這位主子聰明機敏,卻不知道主子竟還能如此鎮定,臨危不亂。

心下,頓安。

“皇上走的時候,喚奴婢跟着。”香蘭回道。

容纖月微微頜首,

所以,香蘭才及時的回來保護她。

“皇上在哪兒?”容纖月問,

香蘭眼中猶豫幾閃,回答,“皇上在御書房。”

御書房,在前庭之後,尚算安全。

“吩咐下去,更衣!”

容纖月轉身就往寢宮內走。

香蘭一驚,忙攔過去,“皇后娘娘,不可——”

春桃也從剛纔聽到的這個震驚的消息裡回神,忙不迭的攔到了容纖月面前。

“皇后娘娘——”

宮婢宮隨隨之齊齊跪倒。

容纖月淡淡回眸,“本宮是大夏的皇后……”

一言定論。

容纖月再看向香蘭春桃,兩人不約的退下。

容纖月進去。

身後,香蘭春桃跟上。

……

皇后已然決意,春桃香蘭給伺候着洗漱,鳳儀宮中的宮婢們也都整齊待束。

因迫在眉睫,容纖月只是簡單的束了發,頭上直接戴上了鳳冠。

而就在容纖月坐在鏡子前面,身後香蘭春桃給整理着頭上最後的配飾時,門外,有宮婢近前稟告,“皇后娘娘,謝妃到!!”

容纖月神情微凝。香蘭識機,“皇后娘娘,奴婢請謝妃回去?”

容纖月搖頭,“要她進來吧!”

……………………

鳳儀宮宮外,燈火通明。

外面的侍衛林立,聳然無聲。

內殿之中,謝妃端坐。

手邊,茶盞繚繞,熱氣氤氳。

稍許,容纖月從內室走了出來。

謝妃眼中微閃,起身,躬身相迎,“皇后娘娘——”

“謝妃怎麼過來了?”

容纖月坐下。

宮婢端過參茶。

謝妃上前,“臣妾看前面火光,擔憂皇后,冒昧前來。”儀態纖纖,端莊大方。

容纖月淡淡的瞟了眼,脣角帶笑。

“謝妃可是放心了?”

說着,就要去拿桌上的茶水,示意端茶送客。

謝妃面上微微一凜,眼中寒意乍現,

“皇后就不憂心皇上麼?”

“皇上福澤四海,不會有事!”

謝妃脣角微彎,“既如此,皇后這是要往哪裡去?”

說着,便就是公然的往容纖月的身上掃過去。

容纖月微微一笑。

這位美人兒,如今倒是要本性畢露了?

“本宮自是要和皇上一處!”

容纖月道。

謝妃仍是風華卓卓,“皇后心繫皇上,臣妾自愧不如,只是……”

謝妃話音稍頓,遂,語氣頓沉。

“皇后可知道那闖宮之人是何人?”

容纖月還沒有什麼反應,香蘭面色一變,

“謝妃娘娘,請自重!”

謝妃瞥過香蘭,“你不過一奴婢,本宮與皇后娘娘說話,焉有你插嘴的份兒?又或者,皇后娘娘就是如此治理鳳儀宮中上下的?”

似有戲謔揶揄,面容上也完全不見冷嘲熱諷,可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不屑,卻是連腳指頭也聽得出來。

容纖月訝然,“謝妃,香蘭先前可是伺候皇上的,就是謝妃不看在本宮的面兒上,也要看在皇上的面兒上吧!”

“皇后乃後宮之首,身承宮規,焉能爲奴婢壞了規矩?何況,她既然是伺候在皇后身邊,那就是皇后身邊的奴婢。”

頓了頓,謝妃道,“臣妾所言或有不當,可也是爲了皇后,爲了皇上!還請皇后娘娘明鑑!”

說着,謝妃又是躬身垂首。

似乎儀態盡全。

容纖月脣角稍揚,

“謝妃先是言辭不遜,而後這又是好一頂高帽子壓下來,就是本宮心有不忿,也沒辦法發火呢!”

“謝妃,好本事!”

謝妃也不擡頭,腳下稍許往後退了半步,以示恭謹,“皇后娘娘謬讚,臣妾愧不敢當!”

容纖月也不理會,起身,

“香蘭,你們先去準備!本宮稍後就去!”

“是!”

香蘭應諾,偕同一衆的宮婢退了下去。

謝妃側頭示意,旁邊的宮婢也退了下去。

……

外面的天空中,那滲着血色的月,在空中越來越明耀。

漫天的雪花,也似乎有了散去的趨勢,寥寥的,只有幾片飄落。

而鳳儀宮的西北,正是宣德門的方向,紅光越盛,隱隱可見火色。

殿內,謝妃,容纖月皆是盛裝在身。

微微敞開的殿門內,暖意深濃。

周遭,卻好似寒意譁然。

“謝妃明知宮中或有大變,仍深夜前來,應不是爲香蘭吧……”容纖月道。

對面美人兒婉約美好,雙目也如媚嬌柔,“皇后娘娘明惠,又焉能明知故問!”

“如此,謝妃不妨明言!”容纖月道。

謝妃垂首,似有恭謹,“那臣妾就逾距了!”

“今夜,皇上夜寢皇后的鳳儀宮,皇后可知皇上爲何悄離?”

容纖月微微一笑,“——前朝政務!”

謝妃微微一笑,“皇上曾與臣妾說過,皇后睿智,便是政務,也與皇后言之,而今日如此大事,皇上竟不曾與皇后娘娘說一詞,可見皇上是有意隱瞞!”

“那又說明什麼?”

“若非是皇上已不願與皇后談之,那便是此事,皇后不易知曉!”

“所以?”

“臣妾雖有私心,可也願皇上皇后鶼鰈情深,所以,臣妾以爲是後者!”

“嗯!”

容纖月點頭,“是以,謝妃纔有方纔之言……按照謝妃的意思,那宣德門前的歹人與本宮有關?”

“皇后睿智!”

謝妃躬身。

容纖月扯脣,只當是聽了笑話,“不知道謝妃是從哪兒知道的消息?還是說謝妃在宮中的耳目本就不在少數?”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在皇上身邊數載,雖一直謙遜,恭良,卻也是有幾分餘力!”

容纖月點頭,“難得謝妃坦誠,只是謝妃今日說出來,就不怕日後皇上怪罪?”

“臣妾是謝家人,沒有皇上就沒有謝家,臣妾自當不會危害皇上,皇上又怎麼會怪罪?”

容纖月眉角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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