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胡朋還是一個英氣風發的高中生,同大多數高中生一樣,他培養了一種嗜好,作爲打發上課時間的調劑,這便是搖滾樂。不光自己聽,他還經常與苟尤一起分享搖滾樂帶來的快樂,但享受這份快樂是要付出不菲的代價的,那便是冒着被老師發現的風險。這個學期期中考試還沒到,胡朋便有三部隨身聽被老師沒收了。
好了,我們暫且不說一個高中生哪裡弄那麼多錢一遍遍地購買隨身聽,先說說這個班裡胡朋最在乎的人,不用問,這個人是苟尤,那除了他以外呢?在這個班裡胡朋還有沒有別的朋友?答案是肯定的,這個人名叫李穎,是胡朋的同桌,也是他的女友,倆人從認識到熟知再到相戀是順其自然的,沒有發生過任何值得回味的軼事,也沒有受到過任何人的阻撓,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有一天,當李穎哭腫着眼睛站在胡朋面前的時候,平靜的湖面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不,是颶風!
“小穎,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胡朋擔憂地搖晃着對方的肩膀。
李穎一字不發,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誰他媽活得不耐煩了?告訴我,我去收拾他!”胡朋挽起袖子做打人狀。
李穎哭得更傷心了,她拼命地捶打着胡朋的胸膛,並支支吾吾地表示,欺負她的人便是胡朋本人。
胡朋被弄得一頭霧水,心說自己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啊?小穎今天怎麼會如此難過?於是,胡朋連哄帶騙地勸說了半天,總算讓對方的心情暫時平靜了下來。
李穎擦乾了臉上的眼淚,小聲地說道:“小朋,你還記得上上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你對我做了什麼嗎?”
“上上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啊!你是說那件事,”胡朋想起了什麼,連忙辯解道:“我承認,當時我確實心急了些,可這件事情是在你同意了的前提下才進行的啊?怎麼?現在反悔了?”
原來,早些時候胡朋趁自己父母出遠門探親的機會邀請李穎來自己家做客,並伺機甜言蜜語把對方哄到自己的牀上,與其發生了關係。一陣翻江倒海之後,胡朋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唯恐自己傷害了李穎,好在對方躲在被子裡哭泣了一會兒便平靜下來了。經過那一晚,二人的關係更加親密了,但這個時候,李穎突然的翻臉讓胡朋難以理解。
李穎擦乾了臉上的淚水,緊張地說:“不,我並不後悔與你做的任何事情,可是這件事情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儘管我想去竭力地隱瞞,但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的,我……我……我可能……可能……懷孕了……”
儘管這最後一句話說得猶如蚊子一般,但胡朋還是聽得透徹,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問道:“真的?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小穎,請你告訴我,是‘可能’還是‘肯定’?”
李穎搖搖頭:“我不敢確定,但我已經兩個月沒有來‘例假’了,我想……我想……我不敢想下去了,小朋,我該怎麼辦啊?”
說到這裡,李穎的情緒再一次崩潰,胡朋趕忙將其攬到自己的懷裡,安慰同時也是自我安慰道:“別害怕,總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胡朋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他放棄了逃避的念頭,勇敢地承擔了全部的責任。第二天,他帶着李穎到醫院檢查,當得知李穎確實懷有身孕的時候,胡朋咬着牙對其說道:“小穎,別害怕,我去籌錢,咱們儘快把孩子做掉,早一天做掉就早一天不用擔驚受怕。”
正規醫院幾千元的手術費,對一個高中生來說無疑是天方夜譚,無奈之下胡朋鋌而走險,帶着李穎來到一家收費低廉的私人診所做人流。正可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傢俬人診所根本不具備做人流的最基本條件,李穎子宮內的胚胎並沒有完全吸乾淨,並由此引發了嚴重的婦科感染,不得已到大醫院去治療。這樣一來,二人的事情就不得已大白於天下,雙方的家長、學校的老師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併爲之感到十分地震驚和氣氛。
李穎的家長怒氣衝衝地找上門來要求索賠,胡朋的父親是一位思想保守的人,他認爲自己兒子的作爲實在有辱門風,在支付了李穎家長几萬元的賠償金之後,胡朋的父親一腳把自己的兒子踢出了家門。胡朋在苟尤家躲了一個星期,當他再次鼓起勇氣來到學校,經過校公示欄的時候,才得知自己和李穎已經被這所學校開除了。
“我他媽辦得這叫什麼事啊!自己有家不能回,還耽誤了小穎的學業,我他媽真有心死了!”在苟尤的家裡,胡朋醉酒後徒勞地發泄着。
苟尤簡短截說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沒關係的,你爸早晚會原諒你,至於李穎,我想你們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
“你說的容易,我總不能賴在你們家不走吧?小穎因爲我蒙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連一聲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呢!”
“沒關係的,我想她不會怪你的,如果你不想繼續上學的話,我到是有一個不錯的建議,咱們一起去地下通道賣唱吧,彈琴唱歌這種事對於咱們倆來說簡直是輕車熟路了。”
胡朋驚道:“賣唱?那你的學業怎麼辦?”
苟尤平靜地笑了笑,從書包裡拿出一張“勸退告知書”,說:“小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你離開了學校,我在學校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所以,我……我故意觸犯了校規,被校方開除了。”
“你怎麼能這麼做呢?你這麼做不是讓我更加感到過意不去嗎?”
“不,你不用爲此內疚,我是自願的。學校的生活對於你我都沒有太大的意義,我想,我們的一生是屬於音樂的,我們註定要踏上這條道路,既然如此,不如早一天開始!”說這句話的時候,苟尤顯得格外的認真,彷彿他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方向。
“好吧!”胡朋稍微鼓起了一點信心:“那我們明天就開始!”
從此以後,胡朋和苟尤每天都到繁華的地方彈唱賣藝,幾個月下來,雖然收入不多,但二人得到了比金錢更寶貴的財富,那就是愈發成熟的琴技和豐富的現場經驗。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收穫,胡朋卻高興不起來,他始終沒有走出心理陰影,始終不敢面對自己的家人和心愛的女人。
一次偶然的機會,胡朋結識了一支朋克樂隊的主唱,這個人叫武濤。武濤是石家莊人,一年前他一手創建了以自己爲核心的朋克樂隊——“小武”樂隊。這是一支以“Old School”風格爲主的樂隊,樂隊成員均來自石家莊,雖然組隊僅僅一年,但在當地已經有了不小的名氣。武濤與胡朋的結識多少有些偶然,他們是在地下通道認識的——就是胡朋和苟尤街頭賣唱的時候。
也許有人要問了,爲什麼一支石家莊樂隊的主唱會出現在武漢的街頭?因爲此刻恰逢“小武”樂隊舉行小規模的全國巡演,但可惜的是,巡演進行到一半便被迫終止了,因爲該樂隊的吉他手與其他樂隊成員不和,一怒之下憤然離隊。這件事煩惱了武濤許久,直到他遇到了胡朋。
彼時的胡朋雖然聽過許多搖滾樂,但對於這個圈子還不是很瞭解,充滿了興奮與好奇。在彼時胡朋的心目中,搞搖滾樂無異於鬧革命一樣,是最具有意義的事情,是最牛X的事情。在與武濤交談過兩次之後,胡朋毅然決然地加入了“小武”樂隊。當然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好朋友苟尤,想帶着他一起到外面的世界闖一闖,無奈苟尤是一個戀家之人,不肯離開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城市。就這樣一對最要好的朋友分開了,胡朋隨着“小武”樂隊輾轉了幾個城市之後,來到了石家莊。
在石家莊的這段日子,胡朋獲得了充分的鍛鍊機會,也讓他懂得了許許多多以前不需要去思考的問題。當然,在高興之餘,麻煩也是一個一個接踵而來,先是武濤因吸毒被拘留,沒多久樂隊的鼓手便因爲一場交通事故不幸失去了雙腿——這輩子他再也當不成鼓手了。理所當然地,“小武”樂隊在即將爬上地面的時刻正式解散,胡朋回到了武漢,組建了“TNND”樂隊,並在多支朋克樂隊客串或兼職。頻繁的演出,讓胡朋變得越發的成熟,終於有一天,他決心放棄現在的生活和現有的成績,一個人奔赴北京重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