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朱曉冬從廚房裡出來,他看到秦暮楚和魏旭東聊着什麼,湊了過去問道:“怎麼,你們以前就認識嗎?”
秦暮楚回答道:“何止認識,我第一次登臺就是和‘臭蛋’樂隊合作的!”
魏旭東也跟着說道:“是啊,那是大概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在看看現在的秦暮楚,真是判若兩人啊!”
魏旭東說的沒有錯,經過一年來的成長,秦暮楚已經擺脫了剛剛踏上這個舞臺時候的稚嫩,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
這頓飯大家吃的都很開心。散席後,秦暮楚和胡朋邀魏旭東到他們的住處去坐一坐,順便聊一聊音樂方面的一些事情,魏旭東沒有推辭。
坐在狹窄的院子裡,秦暮楚首先問道:“魏哥,剛纔在餐桌上你爲什麼欲言又止,是不是因爲我們不再搞朋克樂的緣故?”
魏旭東坦陳道:“不是的,其實無論朋克或者金屬,都是搖滾樂這個大家庭的成員之一,只不過,你認爲金屬樂能鼎盛多久?反正我不看好它。”
胡朋納悶地問:“如果你對金屬樂不抱有太大的希望的話,那麼在你心中到底什麼類型的音樂才能長盛不衰呢?”
“我和朋友們聊天經常談論起這個話題,搖滾樂未來的發展趨勢到底是什麼?我認爲,無論金屬或者朋克,歌特或者瘋克,英式或者死亡,它們都是湊成搖滾樂的一個個元素。而這些音樂元素下面又有無數個小分支,別看我搞朋克樂很多年了,但至今爲止也無法總結出全世界到底有多少種朋克樂。搖滾樂的風格迥異,似乎每一隻樂隊都在標榜自己是特立獨行的,把精力都放在如何創造個性上,而恰恰忽視了搖滾樂的本質。這就好比一顆大樹,樹幹是搖滾樂的基礎,而樹枝和樹葉就是一個個小的音樂分支,雖然這棵樹枝繁葉茂,但這只不過是表面光鮮罷了,它的內部早已腐朽不堪。”
胡朋似乎明白了些,點頭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應該保留搖滾樂的本質,而不是過分地追求什麼與衆不同的東西?”
“可以這麼說吧。”
“那請問,在你的心目中,到底什麼風格纔是最完美的搖滾樂?”
魏旭東善良地笑了笑:“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理解我這番話的意思。這麼和你說吧,我認爲最完美的風格,就是沒有風格。它可以是金屬,可以是朋克,甚至可以是說唱或者電子,總之,我覺得未來搖滾樂將會是風格大一統的局面。”
秦暮楚不同意他的看法,反駁道:“不,我認爲做樂隊必須要明確自己的風格,一支風格模糊的樂隊,它的前途必定也是模糊的!”
魏旭東迴應道:“小楚,你說的這些理論沒有錯,但已經不適應現在這個時代了。之所以當下會出現那麼多風格迥異的樂隊,是因爲很多樂手並沒有真正地意識到搖滾樂的概念,偏執地認爲叛逆、兇猛、玩世不恭、特立獨行就是搖滾樂的特點,其實大大相反,我認爲搖滾樂不需要那麼多複雜的東西去修飾,它本身就因該是原始的、樸實的。”
聽到這裡,秦暮楚茅塞頓開,趕忙請教道:“魏大哥,那你能給我們提出一些好的建議嗎?”
“當然可以了,不過我對音樂的瞭解畢竟有限,提出來的觀點不一定就是正確的,就算是給你們當作參考吧。我的建議是:如果你們真的打算把搖滾樂作爲一生的事業的話,不妨嘗試一下將多種類型的搖滾元素結合在一起,找到它們的共通點,擇優棄劣,最終形成一種看似不倫不類但最接近搖滾本質的音樂。比如,朋克和說唱結合、民謠和電子結合、英式和死亡結合,以上這些例子乍聽起來似乎是在開國際玩笑,但俗話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相信只要認真去做,就算風格再迥異的音樂元素也能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秦暮楚恨不得把這句話記在本子上,魏旭東的音樂理念比自己前衛太多了,他想。
這時候,從不遠處傳來一個老者的叫喊聲:
“快來人啊!出人命啦!!!”
聽到叫喊,秦暮楚三人立刻跑出了小院,這才發現喊聲是從徐川的住處傳出來的,而叫喊的人,似乎正是張老漢。
推開房門,秦暮楚首先看到的是坐在地上呆若木雞的張老漢,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躺在牀上的徐川,此時,他的手腕正源源不斷地流淌着鮮血,看樣子
是被什麼銳利的東西劃破了主動脈。
“趕快救人!”
秦暮楚趕緊找了些布條把傷口包裹起來,胡朋上前探了探對方的鼻息,徐川的呼吸雖然很微弱,但還有救。事不宜遲,魏旭東背起這個以前素昧謀面的人就往醫院跑,秦暮楚和胡朋跟在後面,以便魏旭東體力不支時替換下來。
三人輪流揹着奄奄一息的徐川趕到了縣醫院。
醫院的值班大夫還是比較有責任心的,看到傷者那麼嚴重,直接將其放在擔架上推進了搶救室,隨才向秦暮楚等人交待道:“傷者失血過多,我們會全力搶救的,你們誰去辦理一下手續,交一下搶救費用和住院押金。”
秦暮楚拿着一張數千元的繳費單不知所措,要是放在以前,他很可能不會把這幾千塊錢放在眼裡,但現在,甭說幾千塊錢,就是幾百塊錢秦暮楚也拿不出來了。
胡朋也犯了難:“這可怎麼辦啊?要不咱們試着聯繫一下徐川老師的家人?”
“沒用的,他的家人遠在四川,就算趕來或者把錢寄來,也來不及了。這樣吧,你和魏大哥在這裡守着,要是醫生催款你們就先拖一拖,總之不能讓他們放棄搶救,我回村裡找朱哥想想辦法!”秦暮楚說完後,一口氣跑回了無名村。
“朱哥,開門啊!開門啊!”秦暮楚喘着粗氣拍打着朱曉冬家的院門。
半晌,朱曉冬才光着膀子慢吞吞地出來開門,他忙碌了一天,身心疲憊,又喝了不少酒,難免有些不高興,嚷嚷道:“他媽的誰啊?大晚上的拍什麼拍!”
“是我,秦暮楚!不好了朱哥,徐川老師割腕自盡了!”
朱曉冬頓時沒有了倦意,猛地把院門打開問道:“他人呢?”
“幸虧張大爺發現的早,我們幾個人把他送到醫院去了。現在正在搶救,但需要很多醫療費,我們無力支付,所以就找你來了。”
“好吧,需要多少錢?我去銀行取錢去!”朱曉冬毫不猶豫地說道。
這時候,在朱曉冬家寄宿的幾個年輕人也都起來了,他們得知這個消息,紛紛阻攔朱曉冬,其中一個人道:“朱哥,這麼晚了銀行早關門了,再說徐川老師也是我們大家的好朋友,他出事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是啊,雖然我們沒有多少錢,但咱們有一村子好朋友呢,一個人一點兒錢就夠了!”另一個青年也搭話道。
朱曉冬嘆了口氣:“哎,好吧,咱們一起到各家去籌錢吧!”
也許是因爲朱曉冬的人緣好,也許是因爲徐川的朋友多,反正不一會兒的功夫大家就湊到了四、五千塊錢,朱曉冬拿着這些救命錢跟着秦暮楚前往了縣醫院。
交完費,朱曉冬站在監護室外面的窗戶前看着裡面的徐川,經過搶救,此時的徐川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正躺在病房裡輸液。他的臉色依舊慘白,就連嘴脣也沒有一點血色,手腕上纏裹着厚厚的繃帶。
“到底是因爲什麼?”朱曉冬問着身邊的人。
胡朋攤攤手:“我也不知道,當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他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了。”
“是啊,”秦暮楚想起來都有些後怕:“要不是因爲張大爺上門收房租發現了這個情況,恐怕此時徐川老師早就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