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需要做，和那個訟棍保持好關係，確保他不會徹底倒向任何一方就可以了。”
羅傑強調了“徹底”兩個字，拿出一張紙條，遞給米蘭達-斯特里普。
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繼續開口道：“尤其是索尼，盯緊一點。”
米蘭達-斯特里普接過紙條打開看了一眼，上邊是兩串數字，“這是什麼？”
“海外銀行的不記名賬戶和密碼。”
羅傑說出一個著名銀行的名字，微微擡起下巴：“賬戶裡有一百萬美元，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筆資金轉入，你看着處理。”
羅傑通過各種渠道詳細調查過這位臭名昭著的訟棍，無論從哪一點來看，這都是一個無比貪財，且沒有任何底線的傢伙。
一百萬美元顯然不足以收買約翰-布蘭卡。
不說索尼、珍妮-傑佛遜等人能夠給出的好處，單單只是在蟲子樂隊的版權案當中，約翰-布蘭卡的收入就高達五千萬美元以上。
但僅僅只是拉近關係，卻絕對是足夠了。
尤其是在他本身就對米迦勒-傑佛遜感到不滿的情況下。
——兩起震驚世界的版權案給米迦勒-傑佛遜帶來了超過五十億美元的財富，而一手包辦此事的約翰-布蘭卡連律師行業最低的百分之三佣金都沒有拿到。
不過這位訟棍很聰明，各種意義上都是。
他不但沒有和米迦勒-傑佛遜翻臉，反而盡心服侍着對方，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從前世某些無法確定真假的傳言來看，這位臭名昭著的訟棍直到最後一刻，才真正背叛了黑人天王，徹底倒向索尼。
而這次的背叛，也間接或是直接造成了黑人天王的死，以及傑克遜家族的衰落。
儘管就連FBI都沒有拿到任何證據，但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證據，只需要看誰獲得了最大的利益。
“如果只保證他不倒向索尼的話……”
米蘭達-斯特里普沉吟片刻，用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一百萬美元只夠最多兩個月的開銷。”
比砸錢，在已知的競爭者中，誰也比不過財大氣粗的索尼唱片。
背靠着三井財團這頭恐怖的怪物，索尼的財力在全球範圍內都是頂尖的。
不過這場競爭比的並不僅僅只是錢，作爲一個外來者，而且此前有過無數破壞底線的前科，
索尼的一舉一動都被FBI盯得很死，不敢放開手腳去做事。
更何況，羅傑定下的目標很低，僅僅只是防止約翰-布蘭卡投靠索尼或者其它競爭者。
哪怕表現出傾向性都沒關係，只要一定程度上還能算作是中立，就有運作的空間。
因此，米蘭達-斯特里普並沒有提出一百萬美元不夠用這樣的問題，僅僅只是委婉地表達了需要及時補充資金。
“八月之前還會有一筆資金到賬。”
羅傑正打算結束話題，前世有些模糊的記憶中突然閃過兩個名字：“你再想辦法接觸兩個人，僅僅只是初步接觸，不要做太多事情。”
米蘭達-斯特里普的答覆很簡練：“名字？”
“音樂製作人約翰-麥克萊恩，還有一位叫巴里-西格爾的會計師，他是普雷斯利-King的遺產信託現任執行人。”
這次見面很短暫，羅傑來洛杉磯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和米蘭達-斯特里普碰面，而是參與《燃燒》專輯的宣傳。
米蘭達-斯特里普離開之後，羅傑仔細地看完對方留下的報告，然後小心地將每一張紙都燒乾淨，衝進下水道里。
做完這一切之後，羅傑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拇指大小，圓柱形的小玩意，按下上邊的紅色按鈕。
頂端的顯示屏上，只剩下一個紅色的小橫槓還亮着。
“才半個小時就快沒電了？這玩意還真不耐用。”
羅傑搖了搖頭，隨手將金屬棒塞回口袋裡。
儘管對米蘭達-斯特里普委以重任，但在這件事的謀劃上，羅傑不會輕易信任任何人。
這個金屬棒，就是必要的防備手段之一。
它的名字叫做“電磁信號干擾器”，效果很單一，開啓之後，一定範圍之內的所有電磁信號都會失去效果。
例如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只能錄出一堆電流雜音。
這個作用範圍並不大，只有半徑三四米的樣子，而且屏蔽強度有限，但價格卻很昂貴，足足二十五萬美元。
據賣給羅傑這玩意的那家安保公司所稱，FBI用的竊聽器，如果是最頂尖的那一種，肯定是屏蔽不了的。
不過稍微差一點的，基本上只要在作用範圍內就不會出問題。
計劃失敗，羅傑是不擔心的。
就像投資News.Feed一樣，針對米迦勒-傑佛遜的謀劃，也只是一次嘗試性的下注，不會將手頭的籌碼全部壓上去。
唯一值得擔心的，是失敗之後，又暴露了自己，這纔是會引來麻煩的事情。
各種意義上的麻煩。
所以自始至終，約翰-布蘭卡甚至不知道米蘭達-斯特里普是在爲誰工作。
至少不會留下任何確切的證據，例如資金流向、書面文件、錄音或是視頻文件等等。
清理好所有可能留下證據的痕跡之後，羅傑將鑰匙留在桌上，離開了房間。
門外赫然是第五大道的黑人社區。
會面的地點是一家廉價的小旅館，不需要任何ID，只收現金的那種。
謹慎過頭了？
或許是的，但米迦勒-傑佛遜的遺產——儘管人還活着的時候用“遺產”兩個字不太合適——涉及到的不僅僅只是數十億美元的價值，還有更多的東西。
毫不誇張地說，任何一個樂壇內部的人掌握了這些，不說和五大巨頭相提並論，至少也能發展到大西洋唱片這個級別。
涉及到如此巨大的利益，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無論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儘管第五大道足足有四個大型黑幫，非常混亂，但安全問題羅傑倒是不擔心。
“自己”在這條街區生活了近一年的時間，而且保鏢就在樓下。
——保鏢是通過安保公司僱傭的，一共兩位，其中一人兼職司機。
在《燃燒》和《信仰》的宣傳期內，費用由環球唱片支付。
坐上車，隨口吩咐道：“去電視臺，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來得及吧？”
“只要不堵車。”
司機兼保鏢熟練地發動了汽車，轉動方向盤，併入密集的車流。
運氣還不錯，沒有堵車。
黑色的轎車離開第五大道，拐了幾個彎，很快就進入西好萊塢，路上的車輛立刻少了許多，而且檔次也有所提升。
僅僅只隔着幾條街，一邊的路上充斥着數百美元的廉價二手車，另一邊則滿大街都是數十萬，甚至上百萬美元的豪華跑車。
就像是這座城市的分界線，一邊是窮人的地獄，一邊是富人的天堂。
爲了配合宣傳，羅傑的行程並沒有保密，電視臺前圍滿了歌迷。
呃，或許用“圍滿”這個詞有些誇張了，大約幾十人的樣子。
在到處都是明星的洛杉磯，除了最狂熱的追星族以外，沒有人會對明星這個職業大驚小怪。
走在大街上隨處可見有些誇張，但在例如比佛利山莊這樣的地方，明星確實不是什麼稀有動物。
滿足了粉絲們簽名和合照的要求之後，羅傑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錄製間內。
“嗨，索斯科。”
羅傑熱情地和主持人打了個招呼，這一期要錄製的是一個脫口秀節目。
和大多數脫口秀一樣，用主持人的名字來命名，叫做《索斯科秀》。
沒有《艾倫秀》那麼恐怖的收視率，但也算是二線脫口秀節目中的佼佼者，而且主要觀衆羣體以青少年爲主，與搖滾歌迷的重疊率非常高。
“下午好，克里斯蒂安。”
名叫索斯科的混血主持人語氣裡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彷彿只是隨口一提：“你遲到了。”
“我中午吃完飯就出門了，但是洛杉磯的交通狀況……”
羅傑說的倒是實話，只不過隱去了中間的一次會面。
停頓了片刻，羅傑又開口道：“一會可得手下留情。”
“不。”
索斯科半開玩笑道：“我會把你的秘密全都挖出來。”
羅傑不是第一次和《索斯科秀》打交道，在格萊美之後，索斯科就提出過讓樂隊上節目，那時就算是認識了。
不過也僅僅只是認識，算不上很熟悉。
客套了幾句，羅傑跟着化妝師走進化妝間，開始忍受漫長的等待。
只要暴露在鏡頭之前，明星們永遠是要經過精心打扮的，這一點不分男女。
素顏？
高清攝像機會將你臉上每一處不顯眼的缺陷無限放大，那後果誰試誰知道。
就算是南棒的人造美女，如果不加修飾地直接暴露在高清攝像機之前，也會變成鳳姐。
錄製間裡，主持人索斯科說完一大串開場白，側身指向門口的方向：“歡迎本期嘉賓，Darkness樂隊的靈魂人物，羅傑-克里斯蒂安！”
“嗨，大家好。”
錄製現場的觀衆不算多，只有幾十個人，不知道是真實的觀衆還是僱來的臨時演員。
羅傑朝着擺在觀衆席中央的攝像機揮了揮手，又和主持人擁抱了一下：“下午好，索斯科。”
儘管已經打過招呼了，不過在節目中，這是兩人“今天第一次見面”。
“請坐。”
索斯科坐回到沙發上，面對着羅傑，開口道：“羅傑，你不介意我這樣稱呼你把？”
羅傑做了個“你隨意”的手勢：“我的朋友們都叫我羅傑，你當然可以這麼叫我。”
“很榮幸能夠成爲你的朋友。”
索斯科停頓了一下，換上一副神秘的表情：“羅傑，恭喜你。”
這部分劇本是安排好的，羅傑適時地用疑惑的語氣問道：“恭喜什麼？”
“你沒有關注《公告牌》嗎？”
索斯科臺詞背得很熟，不用看提詞器也不會報錯數據：“在最新一期的《公告牌》Billboard.Hot.100單曲榜，你們有兩首歌進入了前十，分別是《爲搖滾瘋狂》的第一和《失去信仰》的第四。”
“是嗎？我還沒來得及看，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羅傑說起假話來一點都不臉紅：“這說明歌迷們喜歡我們的作品，確實是一個好消息。”
索斯科又問道：“我注意到一點，從樂隊的第一支單曲《We.Will.Rock.You》開始，你們幾乎每一張專輯都是銷量榜單的常客，請問有什麼秘訣嗎？”
秘訣當然是找前世的經典來抄。
不過這個秘訣要是說出來，只會有兩種結果，要麼被送上手術檯切片，要麼被送進精神病院。
後者的可能性要大許多。
“哪有什麼秘訣？”
羅傑笑着擺了擺手，又補充道：“如果非要說秘訣的話，我們只會把最好的歌拿出來發行。我可以自豪的說一句，在我們的專輯中，不存在B-Side這個定義。”
至於《1》、《2》和即將錄製完成的《3》，直接被羅傑無視了。
然而索斯科並沒有無視這一點，立刻捕捉到了羅傑話裡的漏洞，提出了一個在“問題列表”之外的問題：“那去年發行的《1》和《2》怎麼說？這兩張專輯的質量有明顯的下滑，專輯榜最高排在77位，單曲榜最高29位，遠遠達不到你們【應有】的表現。”
索斯科在“應有”這個單詞上加重了語氣，強調的意味非常明顯。
靠！
羅傑心裡罵了一句。
不愧是專業玩脫口秀的，捕捉語言漏洞和話題誘導的能力簡直……
不過在上節目之前，羅傑就做好了被刁難的心理準備，並沒有因爲預料之外的情況而感到慌張。
斟酌了片刻，羅傑含糊不清地開口道：“很多人都知道，樂隊和公司之間因爲唱片合約的問題產生了很大的矛盾，嚴格來說，《1》和《2》不在樂隊的專輯計劃中，但我們不得不出這兩張專輯。”
其實最好的方法是反問“應有的表現”如何定義，畢竟《1》和《2》的成績雖然和樂隊其它專輯比起來差了很多，但和大多數明星的非核心專輯相比，也絕對不能算差了。
哪怕是一線巨星，也不可能保證每一張專輯都取得《燃燒》或者《怪胎》這樣的成績。
而羅傑的應對方式，甩鍋給二十世紀娛樂，或許可以算是第二好的答案。
唱片公司不在乎名聲，只在乎美元。
而且，相較於從來不主動背黑鍋的好萊塢，樂壇的製作方反而更加願意主動幫明星背鍋——在有利可圖的前提下。
具體的原因很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總之雖然都是娛樂圈，但行爲模式的差異非常大。
索斯科立刻問道：“所以說，這兩張專輯是唱片公司的選擇？”
話已經說出去了，當然不可能再收回來。
羅傑點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