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麼是我?我會不會不是我?什麼又是我?”
老猴子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江寧獨自一個人坐在山崖邊上發傻。
“他怎麼了?”老猴子拉住了熊孩子哥哥。
“他醒過來之後就這樣了,具體情況誰都沒問,按照喵姐的猜測,他這一次得到的很可能也是類似天人合一之謎那樣的東西。”熊孩子有什麼說什麼。
“有這個可能。”旁邊一個大妖說道。
這一次總共來了四個大妖,除了老猴子之外,還有老山羊、小地主和花白頭髮的老吳,剛纔說話的是小地主。
來這裡之前他們就猜測過,兔子這一次有可能挖到些什麼?
結論是肯定不會太多,華山派的傳承這傢伙是別想了,兩邊根本就是仇家,唯一和江寧關係不錯的就只有陳摶,卻又是一個怕麻煩的傢伙,不過什麼都得不到也不可能,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幫老傢伙漏點口風什麼的。
“我過去看看。”老猴子來精神了,他屁顛屁顛地跑到江寧跟前。
“你來了?”江寧早就注意到這邊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你是不是你?”
“是,當然是,肯定是,我怎麼會不是我呢?”老猴子已經猜到江寧得到的是什麼了。
“萬一……有朝一日你發現你其實是一個分身呢?”江寧問道。
“那我還是我啊,這和分身有什麼關係?”老猴子倒是豁達。
“那麼本體呢?”江寧繼續問,此刻他弄不明白的就是分身和本體的關係。
“這不就和佛門的‘前世非我,我非前世’一樣嗎?修道之人只說今生,不說前世……對了你之前不是提過這件事吧,那時候我還說你是例外呢。”老猴子有點被繞住了,他原本以爲這隻兔子應該很明白纔對,轉世大妖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江寧一激靈,他想起當初那個話茬了。
就是那次他提到喵姐和毛女的關係。
“這就是我的困惑啊,因爲我一直在轉世,所以對我來說,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困惑。”江寧必須圓謊。
“這不就得了?”老猴子感到奇怪。
“問題是我突然發現,我是另外一位的分身,而且像我這樣的分身數量衆多。”江寧把謊給圓過來了。
“數量衆多?”老猴子突然感覺毛骨悚然,有這一個,就足夠翻天了,有兩個,全世界都得發抖,居然還數量衆多……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怎麼?這就是你從裡面得到的東西?”他乾脆轉移話題。
“不完全是。”江寧搖了搖頭:“不過有用的東西你就別指望了,真的不多,全真派注重自我,對法術、丹藥、法器、符篆、陣法之類的東西都不感興趣,神通裡面只重視易算占卜,偏偏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咱們大樓裡面已經有一個擅長這的了。”
“難不成你白來一趟?”老猴子並不相信,他擔心的是這傢伙一走,立刻掏出一堆東西來,然後這裡的妖怪全都變成被恥笑的對象……就和洞靈盟、星宿海一樣。
“那倒也不是,我從全真一脈那邊沒有得到任何東西,不過陳摶倒是給了我一些指點。”江寧說道,緊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我還沒想明白,明白之後……那可不得了。”
老猴子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既出乎預料,又在情理之中。
“很失望吧?”江寧微微有些得意。
“你沒騙我?”老猴子對江寧不是太相信。
“需要我賭咒發誓嗎?”江寧不樂意了。
“算了,還是說說這件事怎麼解決吧?”老猴子朝着另外三位打了個手勢,那三個老頭立刻走了過來。
“還能怎麼解決?這些道士其實挺容易解決,誓約的漏洞已經告訴你們了,另外這一次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穫,至少我知道那些天仙對華山的傳承並不太在意,他們需要的只是香火願力,只要你們能夠保證香火不斷,名義上也還是華山全真派就行,除此之外他們根本不管。”江寧說道,他相當於一個遞話的,雖然那些天仙沒說,但是他能夠感覺出來。
“這是真的?你別忽悠我們。”老猴子異常嚴肅,他擔心的是兔子假傳聖旨。
“有這個可能。”小地主倒是認可了:“不過你話裡有話。”
“那羣道士容易解決,不容易解決的反倒是你們。”江寧看着老山羊。
“我們其實也容易解決。”老山羊乾脆攤牌了:“你的人不是二十四小時監視着嗎?肯定知道我已經安排乾兒子出國了。”
江寧也沒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
過了片刻老山羊的手機響了。
“楊老,不好了……”手機那邊響起了一陣惶恐的聲音。
“我那乾兒子死了?臨死的時候痛苦嗎?”老山羊不帶一點感*彩地問道。
對面顯然一愣,過了片刻那個人回答:“應該沒痛苦,少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我們只聽到一陣小孩的笑聲。”
“那行,你們就幫我處理掉吧,別驚動任何人。”老山羊隨手掐了電話,緊接着他衝着江寧點了點頭:“謝謝。”
說完這話,老傢伙轉身就走。
“這是什麼意思?”老猴子有點搞不明白了。
“你還沒明白嗎?老楊的那個乾兒子,根本就不是什麼乾兒子。”花白頭髮的老頭其實早就看出來了。
“自己是自己,自己不是自己,自己瞞着自己,自己算計自己。”江寧又開始神神叨叨地念叨起來,一邊說着,他一邊站起身來,從桌子上拿過一個茶杯喝了起來。
茶杯裡面一股酒味。
裡面是酒,白酒。
此刻江寧有點明白了,爲什麼喵姐那麼喜歡喝酒?
不全是爲了愛好,也不全是爲了睡夢功,或許更多的原因是因爲有很多事她不願意去想。
………………
老猴子他們走了,滿心失望,又心情安定地走了。
他們一走,喵姐她們就過來了。
“別再裝瘋賣傻了,你裝都裝不像。”喵姐一把搶過了茶杯。
“你怎麼發現的?”江寧感到意外,他自認演技不錯的。
“你是裝的?”呂玉翎沒看出來。
“你還不瞭解他嗎?他什麼時候多愁善感過?”謝小薇也看出來了。
呂玉翎想了想,頓時說不出話了。
這隻兔子一向都沒心沒肺,就算是去年春節那件事,也沒看到他怎麼被觸動,頂多就是不爽,另外江蘭被綁架那次也差不多,沒看到他有多急,救人更多是爲了一份情義。
“你這傢伙……騙別人也就算了,連我們都騙。”呂玉翎怒了,撲上來就……扯住那張嘴。
她也只能這麼幹,兔子身上穿着鎧甲,別的地方撕扯不動。
另外她也想試試,這是真身?還是假人?
事實證明這是真身,因爲會叫,也會呼疼。
“你也太過份了。”江寧揉着臉頰。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麼?”呂玉翎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逼問道。
江寧看了看喵姐。
“說吧,我也想聽聽。”喵姐顯然不怎麼在乎。
“好吧,我就從陳摶那裡知道,你和毛女應該有關係,不是轉世就是分身……是分身的可能性比較大。”江寧先說別人。
呂玉翎和謝小薇也轉頭看着喵姐。
喵姐的神情異常淡然,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看來你知道。”江寧嘆了口氣。
“應該還有。”喵姐問道
“我和我那老祖宗也有關係,和你的情況差不多。”江寧說起自己的時候挺鬱悶,不過也就只是鬱悶。
這一次呂玉翎和謝小薇沒有任何表情了,這原本就在她們的預料之中。
“你有什麼想法?”喵姐看着江寧。
“我有個屁想法?當初我選擇《他化自在虛實生滅輪迴經》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轉變,大不了變成史密斯特工那種樣子,管他是分身?還是本體,管他有多少分身?每個我都是我,所有的我也是我,我是一,我是萬……”江寧沒有繼續往下說,他感覺頭皮發麻,一陣陣心悸……這十有八九是某種禁忌,他觸犯了某位大能的天威。
不能再說下去了。
好在說到這裡也夠了,足夠說明他已經想通了。
當初的情況和現在差不多,只不過那時候他是以自己爲主,去看待底下的那些分身,而此刻他才發現,他自己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具分身。前者證明他的大度,後者多少有些失落,不過也就只是失落罷了,他還不至於尋死覓活的,也不至於非要追根溯源。
糊里糊塗地活着不也挺好?
就像呂玉翎說的那樣,他一向都沒心沒肺,心裡的那點失落感在灌了兩口酒之後,也就沒剩下多少了。
什麼分身,什麼自我,什麼我是我,我不是我,管我屁事。
順便他也在琢磨,要不要把老祖宗煉成法寶?
或許還是問過老祖宗再說?
“我打算回家,你們這麼樣?跟我一起走嗎?”江寧想到一出是一出,本來他跑到華山,就是爲了避開春節,但是現在他想回去了。
“好啊,正好趕上吃年夜飯,今年去哪裡吃?還是你家?”呂玉翎笑着問道,這個女人是故意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寧默然無語,他忘記了。
今天就是大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