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漸漸散去，露出萎靡不振、趴伏在地的比翼鳥的真面目。
青紅相間的羽毛，樣子有些像野鴨，一隻眼睛，一隻翅膀。
並不漂亮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有幾分怪異。
與它傳承千年的美名實在是有幾分的不相稱。
......
就算流傳下來的文獻資料中並沒有詳細的介紹比翼鳥的外貌，但是大部分的現代人都會下意識的認爲承載着人世間最爲美好的愛情的鳥必然也是美麗無比的，就連之前的蕭驍也是一直這麼認爲的。
結果，被無數人憧憬的比翼鳥竟然是這幅普通的樣子，不得不說，蕭驍有些失望。
即使比翼鳥先前的所作所爲已經讓蕭驍失望過一次了，但蕭驍還是對比翼鳥的本體抱持着某種期待的。
也不一定是漂亮，但總該是特別的，就算是蠱雕那一種類型的也好比這般平庸的外貌。
還不如說鴒鴢是代表着愛情的比翼鳥更讓人覺得信服點。
......
在蕭驍大失所望間，妖怪離體的洛小鸞猶如失去了支撐的支柱，驟然軟倒在地，昏迷過去。
蕭驍上前查看了一番，洛小鸞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原狀，透過衣服的缺口，可以看到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光滑的肌理沒有一絲的痕跡，若不是親眼所見，真是難以想象先前這裡曾長出了一隻翅膀。
洛小鸞垂在身側的雙手指甲修剪得圓潤適度，透着淺淺的粉，而不復先前的修長尖銳，顏色更是猶如浸泡過濃稠毒汁的漆黑。
因爲先前的激鬥，洛小鸞的身體可以說得上是傷痕累累，幸好因爲有妖氣的保護，這些傷痕只是看上去恐怖，其實大部分的傷口都不深，只有寥寥幾道的傷口比較嚴重，總算不幸中的大幸。
而且，女孩子最重要的臉也只是有幾道淺淺的劃痕，憑現在的醫療美容技術，完全不會留疤。
蕭驍鬆了一口氣，他可還清楚的記得之前林蓁蓁的事，那時的他就深刻的瞭解了女孩子對於容貌的執着。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把洛小鸞從妖怪的手裡解救出來，事後她卻因爲臉上的傷而情緒低迷、甚至生無可戀。
洛小鸞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王霖了。
王霖一直在劇烈掙扎着，原先尖利刺耳的聲音變得沙啞粗嘎起來，好似一張磨砂紙刮在蕭驍敏感的耳膜上，讓蕭驍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頭。
蕭驍也不拖延，如法炮製，把王霖體內的妖怪也驅趕了出去。
與洛小鸞一樣，王霖眼睛一翻，非常爽快的昏了過去。
蕭驍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王霖的傷勢，王霖的身體也恢復了正常，背上沒有了翅膀，手指上的指甲也是正常的長度跟顏色，臉色除了過分蒼白跟幾道不深的傷口外也沒有了猙獰密佈的青筋與凸起的血管。
說起來，王霖纔是最倒黴的那一個，完全稱得上是無妄之災。
愛情有時候很美好，有時候也很恐怖。尤其是一個人的、沒有迴應的愛情。
洛小鸞竟然寧願向妖怪祈求，就算被妖怪同化，也要強行挽回自己的愛情。
真是可憐可嘆。
……
“堂堂比翼鳥，竟然被穢氣所污，真是丟臉！”鴒鴢吐出一句冷冷的話後便不再言語。
蕭驍一愣，什麼意思？
難道…….
蕭驍仔細打量精神萎靡的比翼鳥。此時的它們並不顯得兇悍，只是安靜的趴伏在地上，眼眸微闔，似乎暈了過去。
所以當它們驟然擡起眼對上自己的目光時，蕭驍難免嚇了一跳。
這時，蕭驍突然發現，原來比翼鳥的雙瞳並不是如血液般粘稠的紅，而是如一汪碧潭，清華如水，乾淨澄澈。
與比翼鳥普通的外貌比起來，這真是一隻與外貌不符、讓人驚豔的眼。
因爲這一隻畫龍點睛的眼，明明是一隻妖怪，倒有了幾分仙姿渺渺的脫俗感。
嗯，這纔是傳說中比翼鳥應有的風範，蕭驍目露欣賞，有了幾分恍然。
不過，看這樣子，再想想之前的樣子，蕭驍左手託肘，右手成拳支頦，暗自點頭，果真先前的比翼鳥是中邪了。
……
“淙~淙~”
比翼鳥的叫聲很奇特，不同於蕭驍之前聽到過的任何一種鳥叫，卻比他聽到過的所有鳥叫都優美無數倍。
清澈，空靈，猶如古老的箜篌之音，泠泠似雪山幽泉。
簡直是自帶音響效果的聲音。
蕭驍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都酥了，有些愣愣的看着緩緩起身的比翼鳥。
幽寂昏暗的地下車庫，兩隻比翼鳥身姿優雅，斂翅而立，清透的瞳仁有淺淺的漣漪泛起，光暈流轉，煙波浩渺。
兩隻比翼鳥似乎渾身都散發着淺淺的光芒，透出一種神秘悠遠的氣息。
再次愣神的蕭驍面色有些呆滯，果真是大名鼎鼎的比翼鳥嗎？這通身的氣派真是不得了啊，太神棍了，啊呸，是太有氣場了。
……
“謝謝你，人類。”
嗯？蕭驍一驚，下意識的看了一圈周圍，印入眼中的只是滿地的狼藉。
哪裡來的聲音？
蕭驍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望向安靜的比翼鳥。
除了先前叫過幾聲後，便一直安靜的比翼鳥。
“是……你在跟我說話嗎？”蕭驍有些遲疑的開口，主要有鴒鴢這個先例在前，所以蕭驍很快就察覺到應該是比翼鳥在說話。
雖然是以一種很奇異的方式，不是宣之於口，而是直接在他的心裡響起聲音。
而且這般空靈幽美的音色跟之前比翼鳥的鳴叫如出一轍。
只是，傳音入密？心靈感應？意念？總之好厲害的感覺。
也很新奇的體驗。
“是的。”空濛幽眇的聲音，不辨雌雄。
“吾等羞慚，竟然做出此等逆事。”兩隻比翼鳥動作一致，修長的脖頸微垂，兩道聲音完美契合，恍若出自一妖之口。
“不，這不是你們的本意。”蕭驍連人都不大會安慰，更遑論妖怪。於是他迅速的換了一個話題。
“你們知道自己是怎麼變成先前那樣的嗎？”
“……不，吾等不記得了。”兩隻比翼鳥互相看了看，最後搖頭道。
“吾等羞愧。”
“不，不，沒事。”看着兩隻比翼鳥向自己彎身致歉，蕭驍有些怔愣，他還真沒想到，恢復正常的比翼鳥的態度竟然如此之好。
既然如此，蕭驍也不好再追究什麼，對於洛小鸞跟王霖兩人，就當是兩人得個教訓吧。
況且，顯然兩隻比翼鳥也不是很清楚之前的自己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這兩隻比翼鳥失去了自己被穢氣侵襲的記憶，蕭驍知道，此事至此，應該告一段落了。
“這不是你們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