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陰謀起

之後的幾日,雖是駙馬大選進行到了最後階段,到了武試前的休整期,京中街頭巷尾,關於餘下的四位駙馬候選人的傳聞卻是愈來愈多,越傳越廣。

而這衆說紛紜之中,談得最多傳得最廣的,便是四名候選人中爭議最大亦是故事最多的,北豐國七皇子殿下。

據傳,這位七皇子殿下生着一張比女人還要美的臉,便是看上一眼都叫人心曠神怡;如此美人,卻是作風極其不檢點,雖未大婚卻是常年流連於煙花之地,還在北豐宮中養了一干男寵,供其享樂;

據傳,這位七皇子殿下不僅長得像女子,言行作風亦是與女子無異,平日人後均是扮成女人模樣,人前亦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沒有一點男子氣概;而當日入東離,這個七皇子殿下光是一人就帶了整整三車的行李物件,且據其居住別院的下人傳出可靠消息,這三車物品中大多是女子才穿的衣物,還藏了不少胭脂水粉。

經上兩則傳聞,不少人暗中揣測,前日裡曾經隱隱傳言的,北豐七皇子和西樑南王在那城東別院鬧出的矛盾,興許便是同那七皇子殿下的特殊“癖好”有關。

結果恰是在武試前的某一夜,北豐七皇子殿下從盛京最大的珠寶行翠玉軒出來,正巧當街遇上那西樑南王一行,當時兩人間詭異複雜的氣氛和對話不少人親眼看了去,頓時坐實了先前猜想。

事後,那些傳言被侍女擇了些好聽的換了換用詞大致通報了公主,公主聞言卻只是淡淡一笑並不多言,細看,卻見那雙微垂的鳳目中,隱隱帶上了一抹暖意。

於是在如此沸沸揚揚如火如荼的氛圍中,東離的駙馬大選,終是到了武試前那一夜。

那一夜,明月高懸,仲夏無風,院子裡的蟬鳴都顯得有氣無力,空氣中浮動的除了悶熱,還有淺淺的,陰謀氣息。

屋內纏繞的薰香氣味讓人有些想睡,一襲玄衣的男子靜靜坐在桌前,擦拭着手中那柄墨色彎弓。

門外傳來輕叩聲,未等迴應便是有人推門而入,蕭寒回頭,看見福溪長公主出現在門邊,手裡端着一個食盒。

“寒兒,廚房今夜備了綠豆百合湯,味道很不錯,母親便想着給你送一碗過來。”福溪長公主淡笑着走到圓桌邊,將食盒中的甜湯端了出來。

那碗淺綠色的甜湯用冰塊涼着,看着清爽可口,蕭寒擡眼看了母親一眼,卻是並未開口。

福溪長公主倒也沒有逼着兒子吃的意思,卻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兒子身邊坐下,聊起家常來。

閒話扯了片刻,福溪長公主終是嘆氣開口,提起了那個她一直迴避的話題:“寒兒,母親今日便是想要你一句話,你當真,非那瓏瑜公主不可?”

手中擦拭的白布一頓,深邃墨瞳淡淡望過來,蕭寒淡淡開口,卻是語氣堅定:“是。”

那是心中早已料想的答案,福溪長公主聞言一聲長嘆:“即便是不惜要與你皇伯父對立,你也非要娶那瓏瑜公主?”

“是。”

“寒兒,若是那瓏瑜公主只是個尋常個性尋常身份的,你定要娶回來,母親也不會不允。只是如今那瓏瑜公主與你皇伯父勢同水火,將來可能還要登基稱帝,你這樣一意孤行,置你母親,置我護國將軍府於何地?!”一番話,由緩至急,說到最後情緒激動起來,聲音轉而嚴厲。

蕭寒卻是沉默不語,繼續擦拭着手中彎弓。

其實母親說的情勢,他又豈會不知,只是能如何應對,他卻不敢深想。

若是他當選了駙馬,能勸阻公主不和安王纏鬥,放棄東離皇權麼?他其實沒有一點把握;而相對的,安王府亦是不會放棄奪權,將來的情勢只會愈演愈烈愈來愈複雜,而在這個矛盾中,最騎虎難下的便是如今與兩邊都脫不了干係的護國將軍府。

爲了一個女子,將整個家族陷於如此危險境地,這是他從未做過的任性之舉。心底泛起一絲苦笑,更何況啊,那個女子,她對他,並無情。

如今,他排除萬難,不顧所有人反對去爭取的,只是一個能將她硬留在身邊的機會;沒有理性可言,也沒有爲將來做任何打算,他魯莽行事一意孤行,爲的,只是不能讓她,嫁給別人!

如此行徑,可悲可笑,其實他心裡很清楚,如今放棄駙馬大選放棄公主,纔是他最該做的明智選擇,只是,他做不到。

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兒子的良久沉默,看在福溪長公主眼裡,最終化成一聲長嘆:“寒兒,你可有想過,那瓏瑜公主,又豈會是真心待你?即便你爲了她背叛安王,爲了她不顧蕭家的安危,在她眼裡,你始終是蕭家的人,是安王府的人,她只會利用你算計你,就算你皇伯父不阻撓你當選駙馬,你又怎知,公主不會?”

持着弓箭的長指微微一頓,面上還是那般冷漠淡然,細看,卻能看出那深邃眼底隱着的一抹痛楚。

半晌,才聽他淡淡開口:“無論如何,兒子心意已決,還望母親成全。”

——

回去的路上,福溪長公主一路陰沉着臉,眸中難掩哀傷。

今日的一番試探,她心知,蕭寒對那瓏瑜公主的感情,已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如今蕭家已失去了安王的信任,她擔心她那素來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皇兄會對蕭寒不利,但是她更擔心的,卻是那冷情無心的瓏瑜公主,最終,會狠狠傷了蕭寒的心。

這不是一份付出了犧牲了就能換來回報的感情,而犧牲愈大,付出愈多,將來她的兒子,便只會更加痛苦,更加,回不了頭。

深深嘆出一口氣,一個轉角,卻忽見前方的迴廊,一個男子正靠在牆邊,臉上帶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閒閒朝她看過來,正是那安王世子冷齊灃。

她素來便對這個性格陰鷙乖張的侄子沒有好感,微微皺起了眉,福溪長公主沉着臉加快了步伐,從冷齊灃身邊快速經過,卻忽聞身後傳來一聲嗤笑。

“姑姑去給表弟送‘藥’去了?都說這女人心海底針,本來本世子還不信,今夜見了姑姑,才驚覺果然是那麼回事呢~”冷齊灃淡笑着開口。

聞言福溪長公主蹙眉回頭,冷冷看着那張淡笑的臉,冷齊灃瞥她一眼,笑得更開了。

“怎麼,不是麼?想來表弟怎麼也不會料到,真正的‘毒’,其實早已混在了他房內的薰香裡,而姑姑方纔送去的甜湯,卻是加了解藥吧~”

看着福溪長公主愈來愈冷的臉色,冷齊灃張狂笑出了聲:“表弟定是早已知道安王府會阻撓他當選駙馬,只是,如若他信得了姑姑,便能有一次贏了王思遠的機會,亦能逼得安王府不得不讓步——果然,是一招妙計呢姑姑~”

笑着,冷齊灃湊近了福溪長公主,那雙如鷹般冷戾的雙眸中卻不帶一絲笑意,“只是,姑姑如此費勁心力瞞天過海爭取來的機會,表弟怕是,要讓姑姑失望了!”

說完,冷哼一聲,冷齊灃轉身離開,唯餘福溪長公主一人站在原地,牙關緊咬,臉色蒼白。

------題外話------

話說白家的駙馬果然強心臟,在自黑的道路上走得那叫一個歡暢~

今日的某白訪談,嘉賓蕭寒~

蕭寒:曾經有一個駙馬之位擺在我面前,可是我沒有珍惜,直到所有人都卯起來黑我駙馬之位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我會對那個人說五個字——男配,傷不起!~^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