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城主街邊的一處幽靜別院,圓桌之前,一身黑衣的男子正拿了一根鋒利銀針,挑着眼前那傷痕累累的手心裡斷裂的木刺。
桌上明亮的燭火跳躍,桌前另一人,平攤着手心神情平靜,正是今日在擂臺上受了傷了北豐七皇子沐隋楓。
那雙淺色的眼眸靜靜凝着身側人的動作,面上毫無波瀾。而那桌面上已置了數根帶血木刺,最長的一根足有寸餘。
燕回已經忙活了快一個時辰,此刻額上已是滲出了細密汗珠,饒是千萬小心了,男子做事難免不夠精心輕柔,凝着眼前那數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他只懊悔當初怎麼不挑個得力的丫頭跟來東離。
木刺盡數挑出,又撒上金創藥粉,白紗一層層繞上那白皙手掌,燕回偏頭詢問力度:“殿下可覺着疼?”
對面的人卻是微垂了一雙好看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心事。
“殿下?”
“…殿下?”
“…嗯?”終於注意到了。
“殿下手可疼?”
“不疼。”他搖頭,卻仍是一副有些恍惚的樣子。
燕回皺起眉來:“那可是…胸口疼?”今日瓏瑜公主那一腳雖沒用內力,卻踢得並不輕,難道他家殿下內傷了?
“…嗯?沒有,也不疼…”他家殿下繼續搖頭。
那怎麼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燕回正要開口問,忽見對面那雙桃花眼一下微揭看了過來,眼底萃上了燭火的光亮。
微偏了頭,嘴角的那抹笑容乾淨純粹,他開口,聲音淡淡的,卻帶着絲絲雀躍:“燕回,你說今日那瓏瑜公主,是不是很有意思?看着,閃閃發光,就像…太陽一樣。”
閃閃發光,太陽一樣!
燕回聞言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對上對面那雙明顯帶着興奮歡喜的小眼神,只能默。
他家主子,自幼,便極其偏愛色彩明豔,光鮮亮麗的東西…
於是,從衣着到配飾,從寢具到擺設,均是選用的最最亮眼最最閃耀的。如今,他家殿下,居然用了太陽來形容那東離公主,看來…是喜歡了…而且,還喜歡得緊…
看着自家殿下此刻那不同於往日淡然疏離的表情神態,燕回只覺心中既是高興又是擔憂。
此次殿下來東離求娶公主,若是那公主恰是殿下喜歡的女子,那當然是件好事;只是,今日一戰殿下已經受了傷,日後還有那文試武試…想到此,燕回又蹙起眉頭來,今日擂臺一戰,餘下六人除了他家殿下外,均是驍勇善戰之人,那最後的武試,殿下又該如何應對,才能最終脫穎而出迎娶公主?
如此擔憂自是不便多言,燕回微嘆了口氣,將所有思緒都隱在了微皺的眉眼間。
——
皇城郊外,東離護國將軍府。
僻靜別院,一間廂房,圍坐在圓桌周圍的四人,正是安王父子,福溪長公主和東離丞相白信。
桌上一張紙,上面羅列了十個名字,其中四人已被劃去,餘下的六人中,一人被紅色硃批圈出,正式西樑南王宋晟。
跳躍燭火映上安王深邃如鷹般的眼:“西樑奪取東離之意昭然若揭,這西樑南王,不得不除。”
一旁,白相看着名冊接下話頭:“這福安的平江王世子雖亦出類拔萃,但看似並無意駙馬之位,遂不足爲患。”
一旁,一直淡挑着眉梢的安王世子冷齊灃一聲冷笑:“本王倒是覺得那北豐七皇子是個有趣之人,竟是爲了瓏瑜那丫頭在校場擂臺上出了那麼大丑,卻不想他那麼個人,又怎入得了瓏瑜的眼?”
安王聞言卻是冷冷瞥了冷齊灃一眼,面帶不豫。
那日瓏瑜公主選在龍虎營大擺擂臺,爲的又豈會只是大選駙馬?恐怕,比試只是個幌子,在龍虎營衆將面前立威,纔是公主真正意欲所在。
如今,東離公主天賦異稟神功蓋世,比肩東離護國大將蕭寒的風聲已是不脛而走,公主大選駙馬一事亦是得到空前關注,如此不利局面,他那唯一的兒子卻只懂將目光放在虛浮表象之上,真是枉費他平日一番教導!
只是如今形勢卻已不容在如此小事上再生紛擾,圍坐在桌前的四人,細細將駙馬大選餘下六人斟酌了一番,最後,目光均是停留在了之前被數次刻意迴避的蕭寒二字之上。
福溪長公主擡頭,對上安王毫不避忌直直逼視的目光,沉聲表態:“皇兄心知,我護國將軍府一直是與皇兄齊心協力,絕不會破壞皇兄大計!”
安王聞言卻是冷冷勾脣:“福溪,你真有自信能管住你那兒子麼?”
福溪長公主聞言倏地一愣,看着對面那抹冷笑,從心底裡生出寒意來。
她有自信,能管得住蕭寒麼?其實,她沒有。
她這個兒子,自幼無需父母操心,卻亦從不聽父母勸言,凡事均有自己主張,一旦決定了的事斷不會輕易改變。她這個優秀的兒子自幼便是她的驕傲,卻不想,待到分歧來臨的這一天,他的優秀他的自傲,會將整個將軍府陷入如斯境地。
從表面上看,如今東離的的護國大將軍仍是蕭老將軍蕭鴻,而事實上,北域的兵權早在數年前便已經交接,如今北域十萬大軍只聽蕭寒一人調令,若因忌憚兵權,而讓寒兒成了皇兄的眼中釘…對上對面那雙隱隱透着陰毒寒意的雙眸,福溪長公主死死咬牙,她絕不會容許這一切發生!
“皇兄放心,”福溪長公主開口,聲音清冷,“本宮的兒子本宮自會顧好,皇兄只需安心顧全大局,寒兒斷不會成爲皇兄的阻礙,亦絕不會成爲皇兄的敵人!”
看着對面那明顯強勢起來的語氣神態,安王心中冷笑,面上卻是絲毫未露。
她這個皇妹能耐如何,他那侄兒又是何種性格,他早已心知肚明。方纔的反問,無非只是起震懾之意,他從來就沒有把希望寄託在福溪的一句承諾之上。
如今蕭家一脈已是動搖,即便是在駙馬大選之中將蕭寒拉下,也不代表安王府還能指望那北域十萬兵馬助他攻城大計。自古以來,得兵權者得天下,既然那瓏瑜公主施計奪了北域兵馬,他又爲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染指她的龍虎營?
想到這裡,那陰鷙的神情中浮現一抹冷笑,轉眸看向兒子:“齊灃,下個月便是你皇祖母的生辰,也到了讓你浮到明面上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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