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西樑國南王和北豐國七皇子前夜在天家別院裡的那出鬧劇便已上達天聽,一大清早負責駙馬大選的禮官匆匆趕往凌霄殿,將此事稟報公主。
禮官到的時候,正趕上公主在偏殿用膳,一襲洋紅官服的禮官跪拜在地,將事情始末大致同公主說了一遍。
身着一襲寶藍色宮裝,公主氣定神閒坐在圓桌之前,銀筷夾起一小截糖藕:“怎麼將兩位殿下安排到一處去了,皇城裡別院不充裕麼?”
“回稟公主殿下,東離皇城共有別院十三處,其中有幾處屋檐失修在月前的梅雨季着了水不宜居住了,故田大人將剩下幾處別院整治了一番,尋了兩處寬大的院落,每處安排了兩位殿下,其餘幾處小的別院,則各住一位殿下。”禮官答得恭恭敬敬。
輕舀了一勺百合粥,公主淡淡開口:“便是再寬敞的院落,也不該將兩國皇子安排到一處去,這件事田賦做的有欠考量。”
堂下禮官俯身低頭:“回稟公主殿下,事後田大人亦知行事不妥,望公主殿下恕罪。”
纖指持了瓷勺輕輕攪動碗裡的粥,一股淡淡清香撲鼻:“既然南王殿下不願再與七皇子殿下同住,便再擇個別院,讓南王殿下搬過去吧。”
堂下,禮官聞言卻是皺着眉眼,一臉糾結。
若只是這麼簡單的事,也犯不着他這麼一大早就進宮覲見公主了。
“…回稟公主殿下,按南王殿下的意思…昨夜之事是七皇子殿下衝撞了他,南王殿下沒有搬離別院的意思,卻也不願同七皇子殿下同住…故而,南王殿下要求下官再找個地方,讓七皇子殿下搬出去…”一段話,說到最後,只覺得越來越難言,聲音愈輕,額上也冒出了冷汗。
聞言,公主手中的銀筷頓了頓,清冷鳳目微揚,淡淡掃過堂下跪着的禮官,眸中帶上了一抹不豫。
既是兩人起了爭執,便是不願再同住之人搬走,哪有強讓對方搬出的道理?西樑南王雖是身份尊貴,北豐七皇子卻也不是無名小卒,如此隨心所欲提出無理要求亦是爲難了東離,看來這個西樑南王,果真是個跋扈的性子。
圓桌前的公主,面上雖然看不出變化,開口的聲音細聽卻是帶了一絲冷意:“昨夜之事究竟鬧成什麼樣子?你詳細說與本宮聽。”
禮官無法,只得將那出華麗麗的鬧劇重頭到尾又說了一遍。
…
“然後南王殿下便在七皇子殿下的廂房門前說,七皇子殿下…有斷袖之癖,沒有資格參加駙馬大選…還說,七皇子殿下出現在他面前,是污了王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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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殿下聞言倒是沒惱,只是反問南王殿下,東離皇詔上說了斷袖就不行麼?既然沒說,他自然可以來…”
公主手中銀筷輕點瓷盤:“然後呢?”
“然後七皇子殿下便質問南王殿下,說爲何明明是南王殿下擅闖了他的廂房,七皇子殿下沒惱,倒是南王殿下先惱了,還說,真是匪夷所思。”
公主淡淡揚眉,可不是麼,真是匪夷所思。
“七皇子殿下這麼說了,南王殿下不知如何回答,然後七皇子殿下便又開口說…說…”
“說了什麼?”
禮官一咬牙:“然後七皇子殿下便又開口說,是不是南王殿下覬覦他的美色,趁他沐浴之時欲圖謀不軌,遭到拒絕之後,惱羞成怒!”
噗!咳咳咳…結果正好一口甜粥喂入口中的公主華麗麗的嗆到了…
“公主!公主喝水…”身後寫意趕忙遞水樂桃敢忙拍背,兩人難得看到公主這個樣子,面上均是一僵。
咳了一陣,喝了幾口茶好不容易順了氣,那清麗白皙的面容上都泛起了一抹紅暈:“那南王殿下沒帶侍從麼?見南王走錯了路,也沒人提點一下?”
“這…南王殿下住在東廂,七皇子殿下住西廂,微臣也不知爲何…”爲何這都會走錯…
想到那南王跋扈的個性和之前那番出口惡言,想來怕是侍從們見他錯了方向也不敢提醒吧,這樣一個人,還真是可惜了那般尊貴身份。
鳳目輕轉,又將前日裡送到的有關北豐七皇子沐隋楓的消息在腦中過了一遍。這位七皇子殿下,蔣進初調查下來所得情況,竟不比樂桃提供的多多少。
只是,昨夜裡與南王對峙的那番言行,這個七皇子殿下,真的只是一個花天酒地只知享樂的斷袖皇子麼?單是被人如此辱罵還能保持那樣一番姿態反擊回去,就已是很不簡單了。
細細在腦中盤算一番,公主開口:“這皇城之中,可還有其他閒置的別院?”
“回稟公主殿下,所有能入住的別院都已經安排了…如今,也只能看看有哪位殿下願意同七皇子殿下合住,便讓殿下搬過去…”如此苦差,幾方都是得罪不得,所以纔要來啓稟公主啊…
如此,兩人相持不下也不是辦法,看來卻是勸說七皇子搬走更爲妥當。只是這再找別院求人同住的情況難免尷尬,做的不好,便是東離失了禮數,損了北豐皇族顏面,茲事體大。
公主略微沉吟片刻,便有了決斷:“那城西臨了主街的地方,是不是還留了一處別院…沁心居?”
禮官聞言一頓:“…回稟公主,有是有,可那沁心居是…那是…”
“本宮知道,無妨。”打斷禮官的話,公主淡淡開口:“你一會兒求見七皇子殿下,按着本宮的話如實稟明,說那沁心居雖小,卻是離皇宮最近的一處,鬧市中一靜隅,景色也別緻,若是七皇子殿下不嫌棄,便搬去那沁心居小住,別院裡下僕物什樣樣齊備,是一處好住處。”
“還有,過去的時候多帶些侍從,若是七皇子殿下同意搬了,便留下幫忙。”
“微臣遵旨。”禮官得令,應承之後正欲退出,又被公主叫了住:“等等,還有一事…”
…
片刻之後,禮官從凌霄殿出來,一臉風中凌亂的表情…
是夜,暖風怡人,明月高懸。
北豐國七皇子沐隋楓手持一杯清酒,獨坐在沁心居臨街的高臺上。憑欄遠眺出去,東離皇都繁榮街景盡收眼底,皇城主街兩側雲英般的海棠花枝隨風搖曳,那一簇簇如雪般的粉絨點綴在紅牆綠瓦之間,美不勝收。
的確,是景色別緻。
身後,黑衣侍從無聲走來,躬身稟報:“回稟殿下,東西已經收拾妥當。”
嗯,他淡應一聲,又聽身後侍從開口,聲音裡帶着一絲暗悅:“屬下方纔前去城東別院取最後一批物什,正巧遇見那西樑南王回府…今夜,想必又是那南王殿下的一個不眠之夜。”
七皇子聞言淡淡回眸:“怎麼說?”
“回稟殿下,公主派來的禮官除卻搬運了殿下的物品之外,還在那城東別院內立了數個牌子,一路從別院大門指到了南王殿下的廂房,還在廂房門口掛了個牌子,寫了南王寢居四個大字…南王回府之後,大發雷霆。”
本是持了酒杯送到脣邊,聞言長指一頓,隨即偏頭輕笑出聲。那雙清潤的桃花眼彎成了一對娥眉月,裡面光亮點點,滿是笑意。
這便是,東離的瓏瑜公主和北豐的七皇子殿下夥同起來,欺負的第一人;
彼時,他們甚至,還未相見。
------題外話------
公主駙馬有木有很有愛^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