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顏傾國

東離公主七國選婿,初選標準兩條:

首先,參選者必須是年十八至二十三歲間的適齡未婚男子;

其次,該男子必須德才兼備,文武雙全,容貌端正,身家清白。

最後,七國符合要求的參選者互相比較分出高下,一國擇至多二人,赴東離參加駙馬大選。

最終,經過層層篩選嚴格把關,最後交予公主手中的,是一本僅餘了十人的花名冊。

隔日午後,閒閒靠在寢殿一側的軟榻上,身側樂桃手持一把絹扇乖巧地扇着風,公主順手拿起先前置於案上的鑲金軟面冊子,細細翻看。

此次駙馬大選,除南疆無人蔘選之外,東離二人,西樑一人,北豐一人,中山福安連禹三國各兩人,共計十人。

東離的兩個人選,其一便是護國將軍府少將軍蕭寒,另一個,是太尉王維次子,王思遠。

東離前朝,文武百官分了兩派。一派是以白相和王太尉爲首的文派,另一派,是以御史大夫蘇玖翎爲首的武派,兩派勢均力敵,且諸事爭鋒相對,大有水火不容之勢。

這次公主大選駙馬,東離看似是在文武兩派中各擇了一人,但是冷秀顏心中清楚,這蕭家王家均屬安王一派,盡佔了兩個名額。

想來那蘇家長子蘇荃,文韜武略氣度不凡,本是駙馬之位有力競爭者,卻因初選之時剛滿了二十四,生生因爲年齡不符淘汰出局。

可這初選時間本就可人爲控制,白相一派利用權職之便故意陰了蘇家的名額,蘇御史又怎會看不明白?朝中受了一肚子氣回家鞭策小兒子參選,結果蘇秦蘇大少爺一口回絕,揚言心有所屬無意駙馬之位,差點將素來老成持重的蘇御史氣得吐血三升。

蘇家這場鬧劇作爲駙馬大選前的一碟開胃小菜,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被津津樂道傳了許久。只是回想起那日春首圍獵蘇秦那小子對着冷芳若那萬般殷勤的模樣,冷秀顏也只能心中嘆息,望蘇大少爺自求多福。

翻過東離,便是西樑。西樑皇姓爲宋,當朝國君膝下共有二子,皆爲帝后所出。嫡子宋湛已立爲儲君,次子宋晟爲南王,而此次參加駙馬大選的,便是西樑南王宋晟。這般看來,便是這十人當中身份最尊貴的一位了。

再翻過一頁,北豐國,七皇子沐隋楓。

看了看書頁上墨香縈縈的兩行小字,公主偏過頭,正對上身側樂桃那明顯興奮擠眉弄眼的小表情。

“這個七皇子…”

“嗯嗯是滴,就是七國豔美人冊哇公主殿下~”樂桃深深點頭。

昨日這本名冊拿回來之後,樂桃早就前前後後翻了一遍。當看見北豐國參選者的名字後,她呆愣了片刻驚呼一聲,那瞪圓的眼珠子恨不得貼到紙上去!之後的時間裡,她一直沉浸在即將見到七豔之首的深深喜悅中,無法自拔…

冷秀顏回過頭,淡淡揚眉:“風別停。”

嗯嗯,樂桃立馬收拾好情緒繼續搖扇子,但那扇底陣陣的清風啊,就像是染上了主人的好心情,變得暖洋洋起來。

冷秀顏對這個北豐國七皇子僅有的瞭解,多是來自樂桃。

出身並不是最尊貴,亦沒什麼過人之處,卻是憑一張比女人還美的臉名動七國,而同樣出名的,還有他的作風,坊間盛傳,這個七皇子殿下有斷袖之癖,喜歡的是男人…

而北豐就只出了這麼一人…看來,是真的沒人了。

未作過多停留,書頁信手翻了過去,之後還有中山國的瑛王世子和勳王世子,福安的四皇子和平江王世子,倒是最後的連禹特別些,兩位參選者均不是出自皇室,而是連禹境內最大的馬幫首領之子,兄弟二人。

一本名冊隨手翻完,算是有了大致瞭解,支開樂桃去端甜湯,冷秀顏輕喚寫意到身前。

“將這本冊子拓一份交給宇文白,讓他找了蔣進初,將冊子上的人逐一查過,事無鉅細,查清楚了回來覆命。”

“是。”

——

臨行前幾日,明明就要去別國競選駙馬的某殿下青天白日之下出入北豐皇都最大的青樓雲煙閣,且看那正午時分已是喝的微醺的模樣,八成是在雲煙閣待了整整一晚上。

所以說,不知檢點只知享樂什麼的,真是怨不得別人說。

寬大的宮廷馬車上,一襲紫青色華服的七皇子殿下單手支頤,輕闔着一雙桃花眼,靠在軟墊上養神。身側,雙頰微紅髮絲微亂的黎大公子顯然是有些喝多了,半眯着眼睛垂着頭,無精打采的樣子。

雲煙閣,一日一宿,一醉方休。當日的約定確是實現了,當日那說了要走的人,卻也是真的要走了。

偏頭看了看身側自幼一同長大的好兄弟,黎安之忽然覺得,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從來弄不清,他要走的路,他亦是,漸漸跟不上了。

雲煙閣的最後一聚,要了一間廂房,一個美人都沒叫,琴煙作陪,他們三人喝了一晚上。

今晨,三人自宿醉中醒過來,照例琴煙將他們二人送至水巷後門,最後的時刻,琴煙看着他,那個樣子,不比當日得知他要參選東離駙馬時好多少,可他這個好兄弟,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一般,如常道別,如常上車,至始至終沒有一點多餘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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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別,他遠赴東離,他若是想見他,無非只是幾日腳程,可是琴煙呢?守着這麼大一家雲煙閣,她若是想見他,如何還能見得上?黎安之突然就有些怨上了身側這個沒心沒肺什麼都不懂的大少爺。

正是想着,馬車一個顛簸停了,車外傳來車伕的聲音,說相府到了。

斜在軟榻上的七殿下微睜了眼:“到了?下車當心些…”

黎安之身子已是探到了門口,聞言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開口:“隋楓,你就這麼走了,有沒有考慮過琴煙?”

他回頭看他,他還是那副有些慵懶的清淡模樣:“…琴煙?”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一時酒意上頭,黎安之登時惱了:“算了跟你說不清,你走了琴煙就由我照顧,不用你管!”

說着便氣沖沖下了車,走出幾步,恍惚聽見身後一聲嘆息,裹着淡淡笑意。

也把自己照顧好,他說。

——

東離天肅七年六月初八,西樑北豐,中山福安連禹,五國駙馬參選者入東離境,赴東離皇都盛京,入皇城朝拜天子。

那日已過了小暑,東離夏季溼熱,站在那皇城南門之側,早間雖無豔陽卻亦無風,額上不一會兒便起了一層薄汗。從懷裡掏出帕子擦了擦,樂桃伸長了脖子往城門口張望,興致極高。

南門那處還算隱蔽的空地,嘻嘻鬧鬧聚了不少小宮婢。深宮日子生活單調,湊熱鬧找樂子的事誰都願意湊一頭。

正說笑着,就見那翹首期盼的馬車已是行到了南宮門,到了宮門口便要下車乘轎攆,一輛輛馬車依次停下,門簾撩開,走下一個個青年男子來。

那處偏僻的小空地,嬉笑一陣,沉寂一陣,熱鬧得不得了。

樂桃正扒着一截桃樹枝拼命往前探,便看見,一輛馬車徐徐停下,門簾撩開,從馬車上走下一個人來。

那人,一襲紫檀色衣衫,一件水青色外袍,腰間一條青底靛藍祥雲寬邊錦帶,衣襬處,層層銀絲勾勒出仙鶴雲圖,栩栩如生。初陽之下,那較常人淺了三分的褐色長髮泛起柔潤光澤;長睫微揭,點點光暈落入淺茶眼底,一雙桃花目清澈透亮,瑩潤生輝。手中玉骨折扇呼地展開,微風拂過如畫眉眼,薄脣輕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於那熹微晨光中,緩緩擡眼,一眼,亂心。

那一眼的震撼中,樂桃死死扒着身前桃樹枝,一瞬腦間空白中只浮現出一個念頭,便是,那七國豔美人冊,她家公主若想拔得頭籌,怕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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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的駙馬終於去東離啦~撒花~就是見公主的話還要一下,大家表嫌棄哦,求個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