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那雙淡望過來的眸子,裡頭的顏色便是較了那頭褐色髮絲還要淺上一分。眸中帶着幾分將醒未醒的慵懶,榻上之人薄脣輕抿彎出一抹笑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帶你出師了還要本樓主事事親躬,先前的辛苦豈不白費了。”
那張臉,一顰一笑均是懾人心魄。白衣女子垂眸抵制誘惑,撇了撇嘴,擺出一副你何時辛苦教導過我的表情,又聽對方輕笑一聲問道:“活接了?”
“嗯,接了,福安皇后過來要查一個妃子,收了她十萬兩。”白衣女子低頭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榻上男子起身,揉了揉眉間:“不錯。”
“不錯什麼啊不錯,”白衣女子聞言登時躁了,投了一個極其鄙視的眼神過去,“太平盛世英雄毫無用武之地,天天就是查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一點意思都沒有。”
那藍衣公子聞言卻也不惱,勾脣,仍舊笑得寡淡:“早先同你說的全忘了?這世上無鎖事,平日收集情報以備不時之需,待到用時…”
“便能顯其價值!”白衣女子嚥下口中清茶,心中自知有理卻仍是忍不住抱怨:“可是公子啊,近日真是有些太閒了,不是這家皇妃生子便是那家王爺藏嬌,就連出個公主大婚選駙馬都能勉強算件大事了…”天天收集這種情報哪還有前途可言?
一番抱怨,聞言那正整理衣衫的長指卻是一頓。
“哪家公主大婚?”
“啊?哦,東離的公主唄。前日裡東離宮中來報,說是公主預備七國選婿,大選駙馬,估計不出幾日東離便要下皇詔了。”
東離公主七國選婿,親選駙馬?茶色眼眸微微眯起,眼底帶上一抹深意:“燕棲,東離前幾日,好像剛剛殂了一位貴妃?”
嗯…她沒頭沒腦應了一聲,轉頭忽然對上那雙半眯着的狹長桃花眼,裡頭一閃而過的精光看得她心中一抖。
“是…是剛殂了一位貴妃…”
話說剛剛那個犀利眼神是怎麼回事?跟在公子身邊多年,她自知自家公子每次一出這種眼神肚子裡定是在敲小算盤。問題是對着一個死了的貴妃有什麼好敲算盤的?難不成她家天青樓已經墮落到了要去東離挖皇陵盜妃墓了不成?!
背後萬分糾結的表情他沒看見,起身徑直走到廂房一角的書櫃邊,尋了尋,揚手抽出一捆卷宗來。
掌中卷軸展開,攤自中頁,上面蠅頭小楷注了一行字——
天肅七年四月初四,東離皇宮設宴款待皇親,席間淑貴妃與瓏瑜公主先後退席,爾後公主落水,無人目擊當時境況。事後公主侍女揭發淑貴妃與宦侍私會,貴妃被打入冷宮,於兩日後夜半於冷宮自縊而亡。
短短几行小字,手持卷軸之人淡淡揚眉。這是他的小習慣,每次遇到感興趣或者要思考的事,那右邊的眉梢便會微微上挑,襯上那雙晶亮淺瞳,昭示他起了興致。
手中卷軸不斷展開,東離近日倒是“瑣事”不斷,且件件,都隱約同那公主有關。
東離公主,瓏瑜,冷秀顏…東離唯一帝女,手持龍虎營軍令,似乎還,驍勇能武?
而那東離皇權,早幾年前便已隱隱現出異動,東離國君被權臣束住手腳多年隱忍不發,如今卻是出了這麼一個剛剛及笄的小公主,開始公然挑釁反擊佞臣一派了麼?
一時脣角帶起一抹笑意,眉梢似乎揚得更高了。
望了望那立於窗前的專注背影,燕棲心知此刻不能打攪,默默喝乾杯子裡的水,起身走出,輕輕掩上房門。
屋內靜悄悄的,沒了穿堂風,漸漸那瑩潤香氣便又積了起來,縈縈繞上屋樑。
又過了好一陣,才見那窗前之人捲了手中軸紙,擡眼向着窗外望去。
窗外,一湖碧波盪漾,春風輕軟,驕陽細碎散在瀲灩水紋間,點點映入那雙淺淺茶色的眼。
那樣一個公主要七國選婿親選駙馬麼,似乎倒也,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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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各位親們不好意思,這一章分成上下章發了,所以今天更新字數很少,後面會恢復到之前2000左右的更新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