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落,皇帳之內鴉雀無聲,跪於殿前的周通更是瑟瑟發抖,緊張非常。
方纔他帶着馬匹回營,正巧遇上前去探望芳華郡主的德太妃,險因護駕不周獲罪。情急之下他立刻遞出懷中金簪將功補過,卻不料引得德太妃勃然大怒直驅皇帳。若是早知這金簪竟是瓏瑜公主之物,他是斷斷不敢拿出來的,如今這般,兩頭均得罪不得,今夜定是凶多吉少。
御前,跪在最右側的瓏瑜公主顯然還沒弄清狀況,清麗小臉上透出一絲迷茫;身側,芳華郡主難掩震驚,猛然回頭望向公主,她這才忪愣一下急紅了臉,張張嘴,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另一側,蕭家兩位少將軍亦是偏頭看向公主,看着那張微紅的小臉,蕭寒淡淡蹙眉。
一時所有目光均聚焦在公主身上,各種眼神裡含着疑惑,質問,震驚或惱怒,擡眼望向芳華那雙杏目,公主輕咬紅脣,眼底竟是泛起一抹水氣。
還未等聖上發話,卻忽聞帳外傳來一陣焦急女聲,呼喊着要面聖。話落,皇帳大簾忽地掀開,一粉衫少女掙開禁軍闖了進來,雙腿一曲跪倒在地。
這荒唐一幕惹得高位之上德太妃勃然大怒,玉手扣上身側木幾:“放肆!哪來的不懂規矩的宮婢,竟敢衝撞聖上,禁衛軍都是幹什麼吃的,還不給哀家押下去!”
“奴婢有要事啓稟聖上!”
“誰敢動本宮的樂桃!”
兩道女聲橫空出世,原先跪在地上的瓏瑜公主竟是一下站了起來,那目無尊長的樣子頓時激怒了德太妃,正欲發作,卻被身側一道清冷聲線打斷:“德太妃,朕想聽聽這宮婢有何事要奏。”
淡淡視線掃過德太妃的臉,那話說的輕,卻帶着久居高位之人渾然天成的威儀:“德太妃也想盡快查明真相,不是麼?”
被那雙清冷眼眸注視着,德太妃竟是從心底生出些許涼意,清了清嗓子掩去尷尬,轉頭不再開口。
侍女樂桃跪於御前:“啓稟聖上,德太妃娘娘,奴婢乃瓏瑜公主貼身侍女樂桃,專職服侍公主梳妝。這滄海鳳鳴簪的確是公主之物,但是在圍獵第一日清晨便已丟失,請聖上德太妃娘娘明查。”
“樂桃,這金簪乃太祖皇后御賜,如此貴重之物竟然保管不善,你可知該當何罪?”睨着帳前所跪之人,冷亦清淡淡開口。
御前粉色身影一僵,那俯首的背影卻透着堅毅:“回稟聖上,奴婢失職甘願受罰,只求聖上德太妃娘娘不要錯怪了公主,公主絕對不會持了這金簪謀害芳華郡主…”
“哼,即是如此,這隻金簪又怎會憑空出現刺傷了若兒的坐騎?公主閨帳,又豈是外人能隨意進出的?而如此貴重之物又有誰能輕易接觸?如此荒謬之言實不可信,再不從實招來,大刑伺候!”德太妃冷聲打斷。
“回稟聖上,德太妃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天地爲鑑!圍獵第一日奴婢本欲爲公主梳一隆重發式參加慶典,於是將此簪拿出,後因公主要參加騎射比試換成了束髮,此簪便一直置於案上,卻不知爲何之後遍尋不得,當夜奴婢便將此事稟明瞭公主,也派了宮人去尋,大家均可爲證!”樂桃聲音微顫,一席話卻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話落,高位之上東離天子淡淡發話:“那梳妝當日,可有何人去了公主帳中?”
堂下頓時有人變了顏色,跪地侍女背影一驚,垂首,聲音卻是堅定:“回稟聖上,當日只有一人去過公主帳中,便是芳華郡主殿下。”
“混賬!”高位之側傳來一聲怒吼,“區區賤婢居然妄圖誣陷當朝郡主,來人啊,給哀家拿下大刑伺候!”
堂下,瓏瑜一急正欲起身,卻被高位之上那道冰冷視線抑住,轉眸看向德太妃,冷亦清冷冷開口:“德太妃息怒,據朕所知,宮婢樂桃自幼長在瓏瑜身邊,心思純良,斷不是爲了護主脫罪任意陷害他人之人。”
“況且,樂桃只是稟明瞭實情,並未指證芳華拿了金簪。”冰冷視線掃過堂下芳華郡主蒼白的臉色,冷亦清淡淡開口:“芳華,當日你是否去了瓏瑜帳中?”
長指在袖下握緊,冷芳若暗暗咬牙:“回稟聖上,芳華的確去了瓏瑜帳中,卻並未偷取金簪,聖上明鑑!”
“如此,”冷亦清微微仰首,“賞月時護駕的禁衛何在?”
未幾,堂下便烏泱泱跪了一地侍衛,均是俯身垂首,默不作聲。
“郡主驚馬當時你們便在身後,卻是什麼都沒看見?!”德太妃又急又怒。
衆將面面相覷,半晌纔有個膽大的諾諾開口:“回稟太妃娘娘,當時正巧瓏瑜公主指着天邊明月讓大家看,末將略一分神,回神時郡主的馬已經驚了…”
“混賬,護駕禁衛居然如此鬆懈,留你們還有何用?!”套着護指的玉手狠狠叩上身側矮几,一聲巨響,堂下士兵各個膽戰心驚。
“也就是說,芳華的坐騎是如何傷的,在場沒有一個人看見?”清冷目光淡淡掃過堂下衆人,又轉向跪在一側的蕭家兩位少將,蕭寒面色沉靜,蕭晉微微垂首。
“回稟聖上,微臣和臣弟當時走在公主和郡主前方,故而無法知曉驚馬的過程,不過…”蕭晉略微一頓,沉聲開口,“不過,當時公主開口讓大家往天邊看時,微臣曾回頭看過一眼,當時公主的坐騎在郡主坐騎身前,隔了半個馬身。”
一席話落,冷芳若臉色更加蒼白,連帶着高位之側德太妃的臉色也變了幾變。芳華的坐騎傷在後股,蕭晉那番話,分明是指出瓏瑜不可能將金簪插入馬身那個部位,那豈不是暗指芳華纔是做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誠然,原本有意加害卻選擇這麼一個直指自己身份的兇器就是萬分可疑,但若是用來陷害,便又另當別論。只是,一個尊貴郡主如此處心積慮以身犯險去陷害當朝公主又是意欲爲何?高位之上那雙飽含盛怒的鳳目帶上了一抹探究,望向瓏瑜芳華二人,瓏瑜默默垂首,芳若卻是看見了,輕咬紅脣,竟是委屈得落下淚來。
眼波輕轉至另一側俯身跪地的兩位如玉公子,鳳目裡隱隱有了深意。德太妃心中如何思量暫且不論,只是如今此事牽連了東離兩位皇族女眷,又隱約關了風月,傳了出去定是有損天家顏面。想着,方纔還怒氣衝衝硬要討一番說法的德太妃,此刻已是生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
德太妃此刻心中所想冷亦清又豈會覺察不到,眼底同樣帶着一絲探究,清潤眉眼看向已是哭得梨花帶雨的芳華郡主:“芳華,你有何話要說?”
冷芳若心中委屈憤恨交加,俯身跪地,形容悽婉:“聖上明鑑,芳華自幼便視瓏瑜爲親妹,又豈會謀害於她?那滄海鳳鳴簪芳華並未見過,更不提偷來行兇…那官馬因傷發狂,芳華亦是方纔知曉,當時情形如此危急,若不是蕭少將軍救下芳華,如今芳華還不知會如何…試問,芳華又豈會爲了什麼莫須有的緣由將自己陷於如此危險之地?”一番話,悲愴說來,惻隱人心。
高位之上,清淡目光又轉向垂首跪地默默不語的小公主:“瓏瑜,你有話要說麼?”
一時大帳四下安靜,所有視線都集中到了自方纔起就一直默不作聲沒有爲自己辯護過一句的瓏瑜公主身上。
身着一襲鵝黃宮裝,小公主低頭跪在御前,紅脣輕抿,微垂的睫毛在臉上留下輕微顫動的剪影。半晌,才見她微微擡了頭,神情淡然,開口卻帶着些些啞意:“這個金簪,也有可能是待馬停下之後,才另有他人刺上去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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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想說,皇宮小言還是少不了一個喜歡拍桌子咆哮動不動就嚷着要大刑伺候的天家老太太噠~
女配這下有苦說不出,白家的小公主裝得一手好蓮花呀有木有~^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