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睿王就帶着二十多名近衛軍風風火火趕到客棧。
“司馬如意住在哪間房?”他提起掌櫃的衣領,粗聲粗氣的問道,急促而又沉重的鼻息,噴濺在掌櫃的臉上,嚇得他雙腿直抖。
“在……在天字一號房……”手臂顫抖的指向二樓紅漆木梯上的房間,睿王鬆開手,殺氣騰騰的邁上木梯,早晨,不少正在大堂用早餐的人,昂首看向二樓,他們琢磨着,恐怕今日又是一場好戲要開羅了!
“砰砰砰——”
睿王大力拍打着房門,門房被震得咚咚直響,上方房門空隙裡,有灰塵簌簌的落下,濺了睿王一臉灰,小丫跟在他身後,一副冷漠如霜的模樣,依舊是一身黑色勁裝,腰間纏着十二把鋒利的飛刀,齊肩的短髮,襯得她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乾脆、利落。
“敲什麼敲啊?”邱樓大咧咧的罵着,拉開門,就看見隔壁屋外,睿王帶着衆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她依靠在房門上,斜睨着諸人,笑道:“喲,這大清早的,你們是來向如意請安的嗎?”
“邱樓!”睿王陰沉着一張臉,他就是和邱樓不對盤,而且她也是司馬如意那邊的人,更是入不了睿王的眼了:“你們昨天做的好事!居然敢得罪玄女宮,難道你們想整個玄武給你們陪葬嗎?”
他居然這麼快得到消息了?
邱樓心頭一驚,但又不覺意外,畢竟,昨晚在大庭廣衆之下,和玄女宮對上,這麼多年,她和如意可以說是第一個敢對玄女宮不敬的,也難怪消息會走漏得這麼快。
邱樓聳聳肩,一臉無謂的笑容:“我們可是一人做事一人當,關玄武什麼事?更何況,玄女宮一向公證,怎麼會只爲了我和如意兩個人,就對玄武出手呢?那可是頂級宗派啊,怎麼會幹這種遷怒的事?睿王,你這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一番話,將玄女宮和睿王一同罵了進去。
“要吵麻煩你們到外面去吵,不要打擾主子休息。”明夜從走廊盡頭的走了出來,一臉冷漠的表情,視線不善的瞪着不請自來的睿王等人。
他可沒有什麼等級觀念,天大地大,十二最大,在他心裡,任你是天王老子也大不過十二去。
“你一個奴才,這裡有你插嘴的份嗎?”睿王拿邱樓或許沒有辦法,可明夜,只是十二身旁的一個侍衛,身上毫無鬥氣,他有什麼資格和自己叫囂?
“睿王說話,有你開口的資格嗎?你是什麼身份?哼!”小丫也在一旁附和道,儼然一副夫唱婦隨的模樣,看得邱樓嘴角直抽。
“哎喲,你們這大清早的跑到這兒是演雙簧來了?麻煩你們,要談情,請換個地,別打擾瞭如意休息,你們時間多,可如意的時間寶貴啊,要是阿貓阿狗她都要見見,那整天豈不是要忙死了?”邱樓不陰不陽的話音,氣得睿王和小丫齊齊變臉,一個個的怒目圓瞪,如果視線能殺人,她早該死了千次百次了。
“吵什麼?”十二一臉薄怒,打開門,就看見門口立着的一大幫人,眼眸一冷:“睿王,敢問你這是打算做什麼?來找我興師問罪嗎?”
還真是大陣仗啊,幾乎將整個玄武國隨隊而來的人通通帶上了,怎麼怕她對他不利?十二不屑的勾起嘴角,那**裸的蔑視,彷彿是一把刀子,刺在睿王的心窩上。
“司馬如意!你簡直是放肆!”他大喝一聲,說來也奇怪,他打也打不過十二,說也說不過十二,每每總被十二氣得臉紅脖子粗,卻偏偏還要送上門,供十二消遣,這不是找抽是什麼?十二無奈的掏掏耳朵,“我還沒耳聾,睿王,你不需要這麼激動。”
“司馬如意,你這是什麼態度?昨天你公然得罪玄女宮,將整個玄武國放在了何處?你心裡還有沒有國家?還有沒有忠誠?你以爲你代表的是誰?你代表的是我們整個玄武!這裡不是你可以肆意妄爲的地!你要玩個性,也請你顧忌顧忌我們!得罪了玄女宮,萬一對方一個遷怒,遭殃的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小丫苦口婆心的說道,可那話怎麼聽怎麼刺耳。
十二冷笑着挑眉,視線如針,筆直的刺向她:“我司馬如意,一個人做事一人當,我沒有讓玄武爲我撐腰,玄女宮要想找人出氣,大可來找我!你放心,我牽連不了你們。”
說來說去,不就是怕她和玄女宮對上,牽連了他們嗎?
十二深邃的眸子裡掠過一分嘲弄,她剛想繼續諷刺他們幾句,納戒忽然在指尖細微的震動起來,眉頭微微一蹙,她笑着做了個請的動作:“我現在要休息了,你們請自便。”
說罷,便將房門重重合上,睿王的鼻尖險些被門縫給夾住,嚇得他急忙後退,退到走廊的扶手邊,整個人說不出的狼狽。
邱樓捂着嘴撲哧撲哧直笑:“哎喲喂,這就是我們大名鼎鼎的睿王啊,哈哈哈。”
她抱着肚子,轉身,將房門關上,門縫裡還能夠聽到她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該死!”睿王一拳狠狠砸在走廊的護欄上,混雜了鬥氣的一拳,生生將整個護欄砸出了一個凹槽,木屑倒豎。
小丫在他身邊柔聲安慰道:“王爺,不要和這幫沒見識的人動氣,氣壞了自己的身體,不值得。”
她伸出手,溫柔的拍着睿王的背,給他順氣,可在見過十二那一身傲然的氣魄,再看看此刻的小丫,睿王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他煩躁的一揮手,大吼道:“滾開!”
小丫一個沒留神,被推得倒退好幾步,不敢相信的看着睿王,這還是前幾天和她花前月下,溫柔至極的王爺嗎?爲什麼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睿王理也沒理她受傷的神色,領着一幫近衛軍,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小丫低垂着眼,眼眸中一片陰鷙,拳頭在身側緊握,司馬如意!都是你!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的出現,她怎麼會被王爺這麼對待?小丫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在睿王眼中,她只不過是個揮之即來的玩物!根本不值一提。
“你最好不要耍什麼手段,若不然,我定親手取你性命。”明夜不動聲色的走到小丫跟前,將她陰冷的神色看在眼中,出聲警告道。
“就憑你?”小丫冷笑着擡頭,臉上一片高傲,她昂着頭,擦過明夜的肩頭,下了紅漆木梯。
明夜深沉的視線目送她離開客棧,才收了回來,就憑他!只要這世間誰敢對主子不利,哪怕拼了這條命去,他也必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這是明夜的覺悟,也是他對十二立下的誓言!
房內,十二坐在木椅上雙目緊閉,意識已然進入納戒之中,空曠的空間,光線明亮,小奶包正皺着頭,吸着手指,坐在地上,臉頰粉嫩粉嫩的,看上去可愛極了,它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四周陌生的風景,嘴角一癟,眼看着就要哭出來。
下一秒,十二的身影就忽然出現在空地之上,她看着已經有水漫金山徵兆的小奶包,眼中掠過一絲無奈:“過來。”
食指一勾,她朝着小奶包喚道。
後者一溜煙從地上爬了起來,撒着兩條小胳膊小腿,撞入十二的懷中,嘴裡糯糯的喚道:“媽媽……”
“乖。”十二素來冷硬的面頰,不自覺的放柔,溫熱的手掌擱在他的頭頂上,揉着那一頭稀疏的黑髮,鬱黑的眸子裡淌着的是極淡的寵溺,“餓了嗎?”
“媽媽……媽媽……”小奶包只一個勁的喚着媽媽,話語中的依戀,毫無掩飾,或許是小孩子心性,沉睡中,它發現自己在一個空空的地方,裡面什麼也沒有,沒有媽媽,沒有心心,只有它一個人,還有一雙金色的眼眸,小奶包害怕極了,好不容易醒過來,卻又是一個人,如今見到十二,怎能不激動?晶瑩剔透的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打溼了十二的衣襟。
她微嘆口氣,眉宇間盡是無奈,蹲下身,用袖口擦掉小奶包臉上的淚痕,寵溺的颳了刮他的鼻尖:“哭什麼?我不是說過嗎,男子還流血不流淚。”
“我不是男子漢,我是小奶包。”小奶包吸着鼻涕,眼眶紅紅的一副倔強的模樣,看得十二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輕輕將小奶包擁住,任由他在自己懷裡哭得昏天黑地,或許是因爲十二和火麒麟戰鬥時,將自己的血液融入火麒麟的傷口中,又或許,是因爲她和火麒麟立下契約,小奶包是認定是她是自己的媽媽,對她的依賴性,格外強。
許久,懷中哭泣的小傢伙突然沒了動靜,十二斂目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這傢伙居然就躺在她懷裡睡着了,哭得紅腫的雙眼,眼角還掛着殘留的淚痕,看上去楚楚可憐,甚至惹人憐惜。
食指輕輕擦掉它臉上的淚痕,十二在腦海中喚着火麒麟。
“火麒麟,你是不是恢復了?”
“主子,我現在只能勉強保證這個人物化形,實力只恢復了十分之一,還無法顯出真身。”火麒麟野性的嗓音,在十二的腦海中響起,音色中帶着淡淡的疲憊與虛弱,看樣子,能夠讓小奶包甦醒,它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了。
“你好好休養。”十二冷漠的吩咐一句,心底卻暗暗盤算着,什麼時候去找天零花,讓火麒麟恢復實力!這個念頭,在火麒麟說出天零花的作用時,就已經存在了,只是十二誰也沒告訴,暗暗將它放在心底。
抱着小奶包出了納戒,看着懷裡安靜沉睡的孩子,她眼眸中閃過一絲柔色,戳戳小傢伙紅通的腮幫,十二喃喃道:“睡吧。”
客棧外,留守在暗處的玄女宮弟子,在察覺到那股屬於魔獸波動的氣息後,瞬間從原地消失。
皇宮內,一處幽靜的別院,身爲璇璣最爲依仗,也最爲重用的一等婢女的少女,一襲白衣,面上覆着紗巾,整個人透着一股楚楚動人的美感,她靜靜站在紅漆長廊下,倚靠着紅廊,威風輕撫她的青絲,秀髮飛揚。
“主子,魔獸出現了!就在客棧中!”一名探查客棧動靜的婢女,悄然出現,單膝跪地,向着少女稟報道。
“好!今晚我們就去客棧,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將這頭高級魔獸弄到手!”
屆時,她在宮主心中的地位一定會更上一層!
那時候,她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彷彿是看到自己風光的未來,面紗下,少女絕美的面龐上浮現了一抹陰冷至極的笑!
風雨雨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