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玥忽感肩上一陣顫動, 她這才發現周景安在抑制不住地笑。
襄玥無奈,手正落在髮尾,稍用力扯了扯, 肩頭的人立刻發出吃痛的抽氣聲。
襄玥漠聲:“王爺想做什麼?”
周景安悶聲:“玥玥你說你過不過分。”
襄玥不語, 卻沒再把人推開。
周景安問:“他們對你不好。”
襄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周景安又道:“我會對你好。”
襄玥聞言, 眸色慵懶, 沒有什麼情緒地搖了搖頭:“與我無關。”
周景安身子一僵,怎麼能無關呢。想想偶聞過的奇異怪事,電光石火間周景安明白了。
他抱住襄玥。
襄玥不知周景安又怎麼了。但她坐着, 周景安人高馬大屈就着她半彎腰,現在這般抱着她, 想也知多彆扭。
“別鬧了。”襄玥道, 有些懨懨, “對不起。”
周景安抿了脣不言,襄玥看不見, 周景安此時抱着她的神情堪稱虔誠。
一個世間多少人,恰恰襄玥是來到他身邊,成他的妻。周景安想,她與他是註定的。
周景安愉悅:“沒關係。”
他攔腰摟起明顯不想和他說話的襄玥,半強硬地拉着人出暖閣:“玥玥, 我們該回去大殿了。”
襄玥想着事, 懶懶任周景安折騰。
直至從一方寂靜中驀地走入煙火嘈雜處, 襄玥猛然回神, 立即看向離郴, 些微無奈和憂鬱。
離郴因這一眼稍怔,忍耐地按了按杯子, 看向周景安的眼裡有戾意和質問。
就像是在質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周景安愉悅的心情瞬間消失,冷冷瞥過離郴,眼含警惕,緊接着環着襄玥坐回席上。
周景淵見這一幕,滿面漠然,只在掠過襄玥時彷彿有淺淡的波動。
…………
周景安應付過一些敬酒的人,給襄玥倒杯熱茶放在她面前。
“不是楚國舊人?”
襄玥捧起茶盞,不在狀態地應聲。
喝口茶,襄玥回過神,平日總是漫不經心上挑的眼一時瞪的溜圓。
周景安心一沉,因襄玥眼中剎那出現過的惶恐。
襄玥淡聲:“你相信秦襄嶺?”
“不信。”周景安一眨不眨地看着襄玥,“不信他真是謫仙公子……”
周景安像是陳述事實。
襄玥看着周景安,認真道:“不是舊人。”
是永遠的親人。
周景安頷首,看着近在咫尺的襄玥突然感到,他們之間其實隔着遙遠的距離。
他從不知,襄玥在想什麼。
在暖閣間因“註定”而起的興奮徹底蕩然無存。
若這“註定”是註定的鏡花水月……
周景安露出兇色。
…………
王妃在聽雨淵。
周景安跨入衛府立時聽人來報,他擺手命人退下,才終於顯露出鬱色。
又是聽雨淵。
宮宴第三日,她便迫不及待直奔那裡,一個戲子真這般大誘惑力。
周景安握了握劍,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長冽不妨險些撞周景安滿懷,他追上去,周景安已踏馬而去。
聽雨淵,大門忽被人踹開,男子滿面森寒,握劍的手青筋暴起,聽雨淵內甚至短暫地靜了靜。
有識得周景安的朝中大臣露出恐懼的神情,周景安冷眼掃過去,緊接着視線酷戾落向迎出來的婉娘。
一句廢話也無:“帶路。”
婉娘掩住顫抖的手,在前引路。
…………
清雅的別緻小院,邋遢藍衣的老伯伯無聊地在坐在門前打盹,有一拍沒一拍地聽着隔壁院落的琴聲。
身後,是全然相反的精緻黑漆雕花木門。門內瑪瑙香爐悠悠燃着沁人悠香,襄玥踩着柔軟的鋪滿一地的白毛毯子,無聲走向軟榻上酣睡的人……
榻上的人睜眼,滿目促狹笑意。
襄玥輕咳,淡定縮回伸向榻旁的黑靴的手。
“玥表妹還是一如既往。”離郴絲毫不給面子,在襄玥沉痛的目光下拿過鞋穿上,“愚蠢。”
襄玥笑的無辜:“大表哥也是一如既往,信任愚蠢的我。”
離郴大咧咧翻個白眼,白淨面容上沒有在外的陰冷之意,是十分清秀俊郎的少年面容。
襄玥眯眼笑:“也不知是誰,我在襄府轉了數個時辰,那人也跟了數個時辰。”
離郴嗤笑,上前大力揉襄玥的頭髮。
襄玥早有預料,拔下發簪對着離郴,“別太過分,扎你的。”
離郴輕嘖聲,反倒自己往簪子上撞。
襄玥眼一顫,移開簪子,見離郴得意又欠揍的笑狠狠踩了一腳。
見離郴瞪她,理直氣壯:“不好意思啊大表哥,我的腳看了你的腳就想踩你。”
兩人誰也不讓地瞪着,某一節點,俱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襄玥垂眼輕笑,歡喜又悵然。
襄府祖籍是在郴州,襄玥八歲時襄家才遷入燕皇城,置了宅院後襬宴邀京中有來往人家前來。
其中,自是有表親離家。
離郴耐不住性子聽長輩嘰嘰歪歪,自己胡亂走着。
恰遇上在園中的小襄玥。
小襄玥說:“大表哥,你找不到路了嗎?玥玥帶你走呀。”
小姑娘小臉白皙有可愛的嬰兒肥,兩個花苞愣愣地在腦袋上一搖一晃,實在瞧着太乖,聲音也細軟。
離郴點頭。
就這樣,被小襄玥帶着在園中瞎鬧走了數個時辰,期間竟沒遇到過一個奴僕。
最後小襄玥往石凳上一坐,極爲理直氣壯:“不好意思啊大表哥,我也不認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