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柒夜白,楚昭這心裡又是七上八下的,不禁有些懊惱,究竟該如何做才能將那人給忘了。
明明是柒夜白負她,她爲何還要對其念念不忘,楚昭本已打定主意要將柒夜白忘了,可沒成想一提起他這心裡積壓着的思念便無可控制的溢了出來。
見楚昭似乎愣神,蕭御握着她的手緊了緊“怎麼了?”
“沒事”聞聲,楚昭趕忙朝着蕭御笑了笑“臣妾是在想,皇上今日不讓臣妾去御書房總不會是因爲長公主的事兒吧”
蕭耿純私闖承德殿的事兒對於一個長公主來說固然是上不的檯面,可楚昭看得出來蕭御今日的怒火絕不源於此,蕭耿純不過是運氣不好剛好做了出氣筒罷了。
果然,蕭御薄脣輕勾“這都讓昭兒看出來了,朕惱的的確不是此事”
“可否說與臣妾聽聽,或許臣妾還能爲承敖分憂一二”
“你的妃戒都白看了”蕭御寵溺的看了眼楚昭,話裡看似責怪實則透着數不盡的溫柔,卻還是讓楚昭略顯羞愧。
司馬太后讓她看《妃戒》可不就是爲了告誡她後宮不可干政,放眼前朝,有多少寵妃干政導致亡國的例子,司馬太后的用意楚昭豈會不清楚。
一時無言以對,蕭御說的對,她這妃戒確實白看了,正當楚昭要請罪的時候,蕭御卻又緩緩開口,道
“朕惱,是爲了燕國求親一事,燕國不過是依附我瀟國的一個小國罷了,竟斗膽遞了文書要求娶我瀟國的公主,真是不自量力”
蕭御卻是不管楚昭羞愧與否,徑直將所惱之事說了出來。
楚昭對燕國卻是不陌生的,不止是因爲晨間內務府送來的雲綾錦,在此之前,她也聽過這個國家。
當今天下五分,瀟國爲首,國界最大,國力最強,其次便是北國,南詔,楚國,最後纔是燕國。
燕國國界以上是北夏,以下是瀟國,往左則是楚國,往右又是南詔,可謂是在四國邊界夾縫求生,隨時都面臨着要被侵略的風險,卻又勉強維持着四國表面上的安定。
好在楚國與南詔之間早就簽訂了協議,絕不互犯,北國國界不如瀟國,兵力更比不過,於八年前主動獻上質子,維護着明面上的和平。
燕國國君懂得審時度勢,知曉自個的國家地理位置尷尬,兵力國界皆是最末,早早的便歸順了瀟國,依附瀟國而生。
而瀟國先前的君王也秉着保護弱者的態度,即便是讓燕國年年上供,卻又沒有將燕國併入自家版圖,爲的便是將燕國放在中間,防止北夏異動。
而現下燕國易主,新國君上了文書求娶瀟國公主,美其名曰加固兩國友誼。
兩國和親本該是好事,何況瀟國的公主嫁過去也是去燕國爲後的,比起在瀟國嫁個高官貴胄自然更好。
可蕭御卻頭疼,先帝留下來的三位公主,除了蕭耿純,一位已經出嫁,一位已有婚約,他又不能逼着待嫁的人遠赴燕國,如此,便只有蕭耿純最爲合適。
蕭耿純即便刁蠻,可怎麼也與他是一母所出,蕭御平日裡也對這個妹妹疼愛得很,現下要他將蕭耿純嫁去燕國,他自然是不樂意的。
如此一想,之前的想法便都被拋開了去,即便是去燕國爲後,可天高水遠的,蕭耿純又是那樣
的性子,若是受了欺負他又如何幫得。
自然而然的,燕國在他的心裡便成了蠻夷小國……
楚昭猜透了蕭御的心思,以前在浣衣局的時候總聽人傳蕭御冷心冷面,狠辣暴戾,可楚昭卻知道蕭御實則是個有心人。
“皇上爲何爲此事惱,兩國和親本是好事,再說,我國公主下嫁到燕國,是燕國莫大的榮耀,還能受了委屈不成”
楚昭卻是佯裝不知,心裡暗暗打起了小算盤,蕭耿純若是嫁去了燕國,對柒夜白來說難免不是一個打擊,柒夜白若是真愛她,怕會傷心欲絕吧。
柒夜白負她在前,也怪不得她會動了歪心思。
蕭御卻是深深的看了楚昭一眼“先帝留下三位公主,還未許人的只有耿純,昭兒覺得朕該將耿純嫁去燕國?”
“燕國求娶我國公主是爲了兩國交好,皇上豈能不同意,燕國雖小,卻關係着其餘四國貨物流通,再者燕國是富庶之地,土地肥沃,資源優厚,若非四國打壓不得發展,哪裡是現在這般光景”
“楚國、南詔、北夏無一不覬覦燕國這塊肥肉,只是礙着我瀟國的影響皆不敢動他”
“如此看來,燕國表面上是依附我瀟國而生,可這些年來燕國年年上貢大量物資不見匱乏,即便去年災情不斷今年的上貢也是如約奉上,燕國國君確然有求娶我國公主的資本”
“長公主雖然刁蠻,可也知事,若能維繫兩國友誼,臣妾以爲長公主定不會拒絕”楚昭說了一長串的話,末了,擡起眸子看了蕭御一眼“還是皇上舍不得?”
聞言,蕭御看着楚昭的眼神愈加深邃,見楚昭對五國國情這般瞭解,眸底閃過一絲異樣,不知是驚還是喜。
見蕭御不說話,楚昭旋即換上一副驚慌的模樣“臣妾是不是說錯了話”
“沒有,你說得很好”蕭御薄脣一撇“可也如你所說,朕捨不得將耿純嫁過去”
楚昭鬆了口氣,生怕自己說錯了話惹得蕭御不快,見蕭御並無生氣的模樣,這才又說了句“可長公主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皇上再不捨也遲早要將長公主許出去”
“何況,皇上你剛纔說長公主去了承德殿,承德殿裡關着的是北國質子,若是和我國公主糾纏不清……”
“朕知道了”蕭御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隨後又瞧了楚昭一眼“昭兒分析得這般通透,朕若是還不明白豈非是朕愚笨了,這公主遲早都要嫁,有什麼能比兩國交好更重要”
第二日,蕭御果真下了聖旨要將蕭耿純嫁去燕國,更吩咐內務府準備和親的東西,蕭耿純的嫁妝,嫁衣,一切都得是最好的。
楚昭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倚在羽榻上,烤着火爐子取暖,霜嵐從外邊進來,隨意請了個禮便將蕭御下旨的事情告訴了她。
聽到消息時楚昭禁不住愣了一下,黛眉略微輕蹙,蕭耿純嫁去燕國是她一手促成,可爲何她竟這般心虛,像是做了個壞人,不禁在心裡譴責自己。
霜嵐沒注意到楚昭的異樣,只是如常稟告“聽說耿純公主接到和親的聖旨之後便大鬧着去了大明宮,阿昭,你說……”
這才注意到了楚昭又在發呆,趕忙喊了兩聲。
楚昭應過神來,趕忙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心虛“此事我聽皇上提過,燕國
雖是小國可總算繁華富庶,燕國國君據說也是英明睿智,一表人才”
又趕忙轉移了話頭“霜嵐,我讓你去浣衣局你去了嗎,秋枝可答應了?”
霜嵐沒生疑惑,只答了句“答應了,年後我會將人調來鳳寰宮”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待霜嵐走後,楚昭趕忙端了案上的茶碗猛灌一口,嗆了兩聲之後又一次出了神。
即便她不停的告訴自己燕國繁華富庶,燕國國君也是個好君王,可這心裡卻還是覺着自個造了孽,蕭耿純根本不願意遠嫁燕國,可因爲她的自私……
不,不對,柒夜白爲了蕭耿純負她,既然蕭耿純破壞了她和柒夜白,她又爲何要讓蕭耿純如願的與柒夜白廝守,她沒錯,她沒有錯。
或許這樣想着,楚昭才能覺着自己心裡好受一些……
與此同時,大明宮內,蕭耿純被侍衛攔在御書房門外,任憑她如何吵鬧,蕭御皆是不聞不問,而沒有蕭御開口,侍衛們也不敢放行。
“皇兄,我知道你在裡面,你爲何不敢見我,你也覺得虧心嗎”
在御書房等了半個時辰,吵也吵了,鬧也鬧了,求也求了,可蕭御就是不肯放她進去,蕭耿純心裡又是氣又是委屈的,也不在乎自個說的什麼。
若是能激怒蕭御讓他出來見她,冒點險又能如何。
“皇兄,在你眼裡我這個妹妹到底是什麼,和親的工具嗎?虧得我一直將你當成最敬愛的哥哥,現在看來,你還不如二哥”
“你若是再不放我進去,我便去找母后,我不信母后捨得將我嫁去燕國,燕國不過是夾在四國中間苟且存生,母后定不會捨得將我嫁去一個邊陲小國”
“皇兄,你出來,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你妹妹”
蕭耿純在外邊鬧得聲音也啞了,可御書房內沒有半點聲響,蕭御絲毫沒有要見她的意思。
可蕭耿純也知道即便她去找司馬太后也不會有什麼用處,自家哥哥與母后的關係並不像表面上那般和睦。
若是換做以前有司馬一族撐腰的司馬太后或許能在蕭御面前說上一句話,可現如今,堂堂太后,也不過是一具空殼,並不能爲她說得上話。
到了最後,蕭耿純沒了辦法,只能趁着一個侍衛不注意猛地將人腰間的刀抽了出來,朝着自己的脖子放了上去朝着御書房內大喊
“你若是再不出來,我便死在御書房門口,反正我這個妹妹對你來說也是可有可無,你是皇帝,非要逼我嫁去燕國我也沒辦法,可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一舉動直嚇得那侍衛雙腿發軟,心裡祈禱着這姑奶奶可千萬不要想開。
要知道,若是蕭耿純用他的刀出了什麼事,那他也決不能活,連自己的武器都守不住,還讓堂堂長公主受了傷,這可是天大的罪過。
莫白一見這情形也有些慌了,趕忙跑上前去安撫蕭耿純“長公主殿下,您快將刀放下,您可千萬別衝動啊”
“讓皇兄出來見本公主,不然本公主當真說到做到,刀就架在我脖子上,難不成你想逼死本公主?”
聞言,莫白更是嚇得不行,蕭耿純這副模樣,可真真像是要割下去的樣子,嚇得趕忙便旋身朝着御書房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