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御對楚昭確實太過在意,這不知是福是禍的情感,管事嬤嬤猶豫着要不要將心中所想說與楚昭聽。
“皇上對你太過上心,這是爲帝者所不許的,若是以前我定會讓你離皇上遠遠的,可是現在,這偌大的宮中能護着你的便只有皇上了……”
猶豫了許久卻還是說了出來,言及此處,管事嬤嬤眸光復雜的看了楚昭一眼“若以後有機會離開皇宮便不要猶豫,若是沒這機會,便入後庭爲妃,讓皇上來保護你”
說出這番話時管事嬤嬤也是糾結的很,若是可以,她真希望楚昭可以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若是楚昭真的留在了蕭御身邊,是福是禍她也算不到,只是嬤嬤可以的肯定的是蕭御對楚昭的感情是很深的,能漫無目的尋了楚昭八年,若不是愛的深了,誰能做得到。
管事嬤嬤的心思楚昭也明白,只是楚昭卻從未想過要入後庭爲妃,不管以後發生什麼,她還有柒夜白,她豈能負他……
楚昭也不願假意答應來欺騙嬤嬤便也沒有應聲,只是將話題轉了“嬤嬤,您說先太后?她將奴婢託付給您的?”
管事嬤嬤方纔提起過此事,楚昭聽得清楚,既然心裡疑惑便也就問了出來,免得管事嬤嬤就此撒手人寰了她便無處得知真相。
熟料管事嬤嬤一聽卻搖了搖頭,即便清楚楚昭心中所想卻還是不願說“此事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你也不要再問……就當你從未聽過,忘了罷”
“既然嬤嬤不願說,我也就不問了”楚昭知道管事嬤嬤既然對此事閉口不提自然有其道理,便應了一聲,不再多問。
見楚昭應得勉強,管事嬤嬤又添了句“此事我也沒告訴過旁人,這個秘密會隨我一同入土”
入土?楚昭心中又涌起一陣傷感,管事嬤嬤說話的時候像是用盡了氣力,虛弱得很,這還是楚昭第一次看見有人在自己面前慢慢的耗盡生命。
“好了,你下去吧”
管事嬤嬤突然吩咐了聲,即便是將死之人,卻還是不願看見有人可憐自己。
嬤嬤知道楚昭沒有壞心只有善意,讓楚昭離開,也是不願看到楚昭因爲自己傷心。
從管事嬤嬤房裡出來,楚昭剛到前邊院
子裡便見秋枝迎了過來,一靠近她便急忙問了句“阿昭,嬤嬤怎麼樣了”
緊跟着,羽嬋和葉歡壹也過來了,還有另外的幾個浣衣奴也都跟了過來。
這些人都是關心管事嬤嬤的,可自從管事嬤嬤病重之後房裡便讓其她幾個嬤嬤給佔了,天天的在管事嬤嬤面前獻殷勤,若非今日管事嬤嬤指名要見她,恐怕楚昭也是見不着人的。
可一看秋枝等人都一臉關切的模樣,楚昭便不知如何開口了,難不成要她說管事嬤嬤已經不行了,連說話都提不起勁兒了?
“阿昭姐姐,你倒是說啊”見楚昭許久沒言語,羽嬋趕忙拉了拉楚昭的袖子,焦急了提醒了一聲。
“嬤嬤她……”楚昭開了口卻不知該如何說,只覺得心裡一陣難受,鼻子泛酸,一雙美眸中早已積蓄的淚水便順勢落了下來。
見楚昭就這麼哭了出來,秋枝心裡一緊,趕忙靠近了任由楚昭將螓首埋在她的玉肩上“別難過了,阿昭,吉人自有天相,嬤嬤一定可以熬過去的”
“是啊,嬤嬤平日裡對我們都挺好的,雖然嚴肅了些,可她既不打我們也不罵我們,不像別宮的管事動輒便是又打又罵的,嬤嬤這麼好的人,一定不會有事的”
羽嬋本想說些話來安慰楚昭,可話音剛落,淚珠子也就跟着落了下來,想到管事嬤嬤以前的好,又想到管事嬤嬤如今病的這般嚴重,心中更是難過。
“羽嬋姐姐說得是,嬤嬤人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葉歡壹在邊上適時的開口安慰。
雖然她剛入宮的時候險些讓管事嬤嬤整死,可之後嬤嬤卻也收斂了自己,不但沒有繼續爲難她,反倒是像對待別的浣衣奴一般對她。
管事嬤嬤並沒有因爲先前的仇恨而故意找她的麻煩,這麼好的人,怎麼會輕易出事呢。
這廂,幾個浣衣奴圍着楚昭問管事嬤嬤的情況。
那廂,浣衣局裡其餘的幾個嬤嬤見楚昭淚眼朦朧的,都在想是不是管事嬤嬤不行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就往後院趕去,就好像誰去得快就能讓管事嬤嬤將浣衣局掌事之位交給她一般……
待幾個嬤嬤都跑遠了,羽嬋有些忍不住啐了一口“真是好沒良心,嬤嬤都那樣了還只顧着自己”
“皇宮裡就是這樣,想上位的人有幾個不是冷血的”
秋枝忍不住嘆息一聲,她在宮外的時候便聽了不少從宮裡傳出去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都在告訴她皇宮就是個吃人不如骨頭的地方,就是個十足陰森恐怖的地方。
若不是爲了討生活,她這輩子都決計不會踏進皇宮一步……
那天晚上,烏雲佔領了夜空,總是懸在天上的一輪明月便也隱進了雲層裡,看着是要下雨的天氣,又遲遲沒見雨點下來。
浣衣局裡,一衆浣衣奴們做完了自己手裡活便回了後院住所,收拾收拾準備歇息了。
沒一會兒,管事嬤嬤的房裡突然傳來一陣哭喊聲,緊接着便見一間間房門接連着打了開,楚昭自然也聽到了哭喊,和秋枝對視一眼便趕忙去將門開了。
從管事嬤嬤房裡傳出來的哭喊聲直接傳進了楚昭的耳朵裡,房裡,秋枝、羽嬋、葉歡壹三人也自然都聽到了,原本都還安慰自己說嬤嬤不會有事,可現下看來……人沒了。
那夜,楚昭心裡難過,側身在榻上,閉着眸子卻是久久不能入眠,聽着從葉歡壹榻上傳來的響動,楚昭知道,這間屋子裡的人,今夜怕都是睡不着了。
“歡壹”秋枝突然開口喊了葉歡壹一聲,也不管人應沒應聲,直接道“我知道你睡不着,可你翻來覆去的弄出聲響也會吵着別人睡不着的”
秋枝將聲音放得很輕,可在這寂靜的夜裡卻還是響亮得很。
“沒事的秋枝姐姐,我也睡不着”羽嬋仰面躺在榻上,一雙眸子睜着,空洞得很“阿昭姐姐肯定也睡不着吧”
聞言,楚昭沒有說話,只是捲縮在榻上成了一團,眸中緩緩有淚流出來。
楚昭沒答話,其他三人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屋中靜得很,一直到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銀白的光將整間屋子照了個亮堂,緊接着房裡暗了下去,一聲雷鳴卻跟了上來。
電閃,雷鳴,持續了幾次之後羽嬋突然從榻上坐起來,朝着秋枝的方向喊了聲“秋枝姐姐,你睡着了嗎”
“沒有,怎麼?”
“我怕”羽嬋顫着聲“我可以過去跟你擠一擠嗎”
聞言,秋枝應了一聲“過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