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話她來問是不恰當的,當時蘇傾泠纔不管這麼多,恰不恰當端的是怎麼看,這地方沒有外人,當做姐妹倆的心事交流也無不可。
蘇傾嵐母親已故,又不是嫡女,爹爹又是個渣,江氏明顯的不想給她謀個好婚事,能爲自己謀劃的只有自己。
她很看得清楚,抿了抿脣,不甘的問着,“二姐這是何意?”
蘇傾泠笑了,狡詐如狐,“能有什麼意思?姐妹情深成不?”
這話她自己都是不相信的,蘇傾嵐自然也是不信的,她眸中的憂慮加深,莫不是二姐也要在她親事上插一腳?可是於她又有何好處?
她淡淡的道:“謝二姐姐關心,不過傾嵐的婚事自有爹爹做主!”
這話說得中規中矩,可就是讓蘇傾泠聽着那麼刺耳,那個渣爹,她敢說,她們任何一個女兒都是她手中的棋子,或者說是砝碼,只有價值的多與少。
原本以爲他對蘇輕暖多少是上心的,可是後來發現,也不過如此,所有的一切,加起來也未必能抵得上靖安侯府的榮耀。
或者說,蘇靖安這人是極度自私的!
蘇傾泠呵呵兩聲,並未生氣,有懷疑是正常的,如果府內的女人突然對自己親近起來或掏心掏肺,她也是會考慮一番的。
權衡利益,不過是生存需要。
她道:“這是自然的,不過,四妹甘心嗎?”,甘嗎?
庶女的身份已經讓她低人一等,再加上不受蘇靖安寵愛,將來說不準隨意找個紈絝子弟就嫁了,或許給靖安侯府帶來一些利益,可是與她本人,能有什麼呢?
蘇傾嵐自然知道這些,可是她勢單力薄,又能如何?不過是悽苦一生罷了……
可心頭總有不甘!
腦補的功能是強大的,蘇傾泠三言兩語就勾起了她的負面情緒,她顯得更爲沉默了。
蘇傾泠自說自話,“女人啊,被世俗限制,有人說婚姻就是第二次投胎,我真心希望四妹第二次可以投一個大富大貴之家!”
狗屁,這話蘇傾泠自己都酸得不得了,依附男人而生的女人,多半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柔弱或許會引來男人一時的憐惜,可若長久,倒也是負累,或許世界上有那種絕了種的好男人,可又有多少女人能遇上呢?
不是誰都如蘇傾泠那麼好命,能遇上一個名叫鳳夙瀾的癡情男子!
蘇傾嵐心頭掙扎一番,她到底不甘如此認命,明明同爲庶女,爲什麼蘇傾羽就比她過得好,那是因爲她有一個狐媚的孃親,能蠱惑得住他們那個渣爹。
可自己呢?有的只有自己!
她不求作爲人上人,但是也不想成爲聯姻的工具,或者說做那無根的浮萍,任由誰都可以踐踏。
眸子中帶了一絲泠然的味道,她問,“二姐如何纔會幫我?”,她沒有問能不能幫?這種蠢問題在蘇傾泠開口的瞬間就是註定的,只是自己有什麼值得她交換的呢?
她可不認爲蘇傾泠是個好心的主兒,回到侯府的這段時間以來,默不啃聲間就收拾了江氏母女,就已經說明了她的本事。
儘管她認爲自己不傻,可想要在蘇傾泠手中討便宜,她自問沒有那本事。
蘇傾泠這人,出招從來不按章法,時而婉約時而霸道,爲的就是讓人摸不着頭腦,虛虛實實才能更唬住人,不是嗎?
蘇傾泠聽着她的話,笑了,笑得很淡然,很好,有所求才好,這種女人好掌控。
她是不會掌控蘇傾嵐的,頂多算是合作關係,只是女人太聰明瞭不好,還得勞自己費心費神算計,太不聰明瞭也不好,對牛彈琴對方也聽不懂,不過是陽春白雪白白給糟蹋了。
蘇傾嵐這麼識時務,她是很滿意的,她問,“四妹就不怕我坑你嗎?”
蘇傾嵐也笑了,淡雅如菊,“二姐會嗎?”,她難得俏皮的眨眨眸子,瞬間整個人綻放出靈動的光芒。
“四妹如此信任,我定當不能辜負了!”
說實在的,蘇傾嵐於她還真麼什麼過節,容不下她什麼的,自然不會存在,她不是蘇傾暖,見不得所有姑娘比她好。
“傾嵐其實挺好奇的,我有什麼能和二姐做交換?”
這是她一直疑惑不解的,以今日蘇傾泠和她的地位差距,着實求不到自己跟前來。
蘇傾泠也不隱瞞,“上次你提醒我小心大姐,我猜想你一定知道什麼,對嗎?”
蘇傾嵐臉色有一瞬間不好,她沒想到竟然是這事兒,不過很快她就緩了過來,確實,這是她拿來做叫喚的唯一籌碼。
貝齒咬了咬脣瓣兒,她問,“二姐,如果傾嵐說不知道呢?”
蘇傾泠偏頭,似乎認真在思考,不知道?會嗎?不過她還是答道:“四妹真的不知道嗎?其實你說與不說我都能查得出來,我不過是不想花費那麼多時間罷了!”
這說的倒是實情,原本鳳夙瀾的寒毒已經很讓她棘手了,現在又來了一個小不點,還有晉國公府藏着的秘密,再加上絕傳消息來說,劉家村的中藥作坊已經開始加工了,後續工作陸陸續續接踵而來,能走捷徑爲嘛還要繞路。
當然如果蘇傾嵐真的不說,她也不會逼她就是了,她還做不出爲難一個無辜女子的事情來。
蘇傾嵐苦笑,看來她唯一能作爲砝碼的砝碼,貌似都要失靈了。
她收拾好心情,問道,“如果,傾嵐告訴了二姐,二姐真的會幫我嗎?”,會嗎?其實她心頭知道蘇傾泠不會食言,可是要聽到她親自的保證才安心。
蘇傾泠素手一揚,大方的道:“自然!”
“二姐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我想知道,那日落水,我和蘇傾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是真想知道,對於這片記憶,腦子中真的是一片空白。
蘇傾嵐皺眉,似乎在回憶,畢竟已經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是隆冬,天兒很冷,寒風簌簌的吹,她不過也是回自己院子的時候恰巧看見了,那鬼天氣,要不是有事兒,鬼才願意出門。
她只是遠遠的看到,蘇傾泠和蘇傾暖二人之間吵得很兇,到了相互推搡的地步,隱隱約約聽到了鳳夙痕那渣男的名字,後來,蘇傾泠就被推到了冰冷的湖水裡,不死也去了半條命,自然很不甘心,求蘇靖安做主。
可是蘇靖安一向比較偏頗大女兒,再加上碧落從旁做僞證,說是小姐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唯一在場的丫鬟都向着敵人,蘇傾泠的公道自然沒了。
蘇靖安本來也沒想做什麼懲罰,後來不知怎麼的,反而說蘇傾泠德行有虧,誣陷長姐,被髮配到靜水山莊去了。
蘇傾泠聽個大概,其實這故事是不全的,最重要的爭執部分,甚至沒有,不知蘇傾嵐是有意還是無意,可是卻又透露出鳳夙痕那渣男,蘇傾嵐說她沒聽清楚,她自是不信的。
可是此刻,她也不想再多做深究,原來前身還愛慕過鳳夙痕?真是覺得不可思議……
只能說圈子太小。
其實這次蘇傾泠是實打實的誤會了,這事兒確實和鳳夙痕有關,卻不是她想的那般,提到鳳夙痕,那不過是因爲原主在刺激之下的胡言亂語。
她母親早逝,江氏母女長期欺負她,平日裡能讓的都讓了,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很識時務的,其實是懦弱。
可是再懦弱的人也有逆鱗,原主的逆鱗就是她母親,那日蘇傾暖不僅攔住她欺負,還說了些帶侮辱性質的話,蘇傾泠的逆鱗就觸及了,也就提到了大皇子,說他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感情好得很,她的好姐姐蘇傾暖只有當妾室的命!
這般的話,對於高傲的蘇傾暖來說,自然是容不得,生氣之下推她下水也不是不可能。
這也是爲何,她一定要當大皇子正妃的理由,她想要堂堂正正的來羞辱蘇傾泠。
其中狗血內情,蘇傾泠自然是不知道的,心頭還鬱悶了一陣呢!
尼瑪,原主到底得瞎眼到何種程度,纔是又被欺負又喜歡渣男的?!
她心頭又記恨了鳳夙痕一筆,想着有機會一定要修理一下,不平衡一下她心頭的憤怒,老是感覺胸口有股無名火在燒。
看蘇傾泠氣呼呼用手扇風的樣子,蘇傾嵐還真摸不準她到底還會不會幫自己,小心翼翼的瞧了她一眼,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半響,她自己把氣兒理順了才道,“四妹,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這……蘇傾嵐不敢問她是不是想耍賴,可是她有吩咐玉竹送了幾樣禮物給她,她出了門口,蘇傾泠才道:“蘇傾嵐,我會幫你!”
她的心才放下,手捂住心口的位置,並沒有回頭,路上,她一直在淺笑,她知道,蘇傾泠作了承諾就一定會做到。
她心情是好了,可蘇傾泠很鬱悶,非常的鬱悶,恨不得想揍某人幾拳,靖安侯府就這麼大塊兒地兒,就是有意隱瞞,也瞞不住什麼!何況蘇傾泠還真沒打算隱瞞!
她更喜歡真刀真槍的幹,哼,要不了多久,她也會讓蘇傾暖在寒冬臘月裡去那冰冷的湖水裡邊洗洗澡,想必極爲痛快的。
江氏那邊,現在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心焦不已,對於蘇傾泠和後院哪個女人交好,她實在是騰不出心力管了。
此刻蘇傾暖全身通紅,發着高熱,原先被赤練蛇咬過的傷口處,隱隱開始發黑,甚至開始潰爛,噁心帶着惡臭的黃水從那地方冒出,薰得一屋子的丫鬟都捂住口鼻,生怕被嗆着。
江氏離得更近,那臭味直薰得她真不開眼,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乾嘔,另外還得安撫痛苦中的蘇傾暖,作實心力交瘁。
蘇傾暖哎喲連天,江氏心疼得不得了,這時候想起蘇傾泠來了,也不管秘密不秘密的,什麼都沒有寶貝女兒重要。
另外也派人去請蘇靖安,希望老爺子給蘇傾泠施壓。
人來是來了,可蘇靖安只看了一眼,胃頭就翻騰,蘇傾暖的臉現在不只是潮紅,還發脹,皮膚緊繃得不得了,隨時有撐破的可能,這毒就在她們眼睛底下蔓延。
那每挪動一釐米,江氏的心就疼上一分,哪裡還顧得上貴婦優雅,嘴裡大聲嚷嚷,直催人去請蘇傾泠。
蘇靖安沒有自己去,只是打發了管家去,自己則回了他的小院兒,短時間內,他是不想再看到蘇傾暖那張臉了,怕做噩夢。
後院的女人都想去看笑話,可是江氏這次是發瘋了,直接拿出主母的架勢,敢來找不痛快的人,全部打走,梅姨娘首當其衝。
委屈的跑到蘇靖安那裡去哭訴,想要老爺幫她找回面子,可是蘇靖安顯然不會,他又不是腦袋被門夾了,這個時候去槓上江氏,而且說到底暖兒是他女兒。
不管怎樣,梅氏作爲自己的女人應該體貼,而不是唯恐天下不亂,所以她這美人計是沒用的,蘇靖安不僅沒有幫她,還呵斥她會梅園靜思己過,可把她鬱悶壞了。
不過想想也就幾天,忍忍也就過了,不甘的扭着屁股走了。
江氏的人到了傾瀾園,說是請蘇傾泠,也確實擺正了態度,可是那又怎樣?
蘇傾泠她是小女人,還是個惡毒的小女人,剛剛瞭解到原主被蘇傾暖欺負得那麼慘,讓她現在巴巴的貼上去給她治病,抽風了吧!
更何況,傾瀾園裡還有貴客好不?
這貴客是誰呢?原來是靜儀郡主和李思。
倆人在靖安侯府門口撞上了,都是來找蘇傾泠的,就一同來了。兩人都是性格率真的人,李思還好點,稍微拘束,可靜儀公主一到傾瀾園,跟自己家一般熟絡,蘇傾泠很無語的翻白眼兒。
李思也很想吐槽兒兩句,可是她沒那個膽量,再說了,那日在御花園,靜儀公主還當衆給了李思難堪,沒當面掐起來已經算是不錯了。
蘇傾泠打趣兒,“喲,你倆怎麼一起來了?”,她是真的好奇,按照小說發展的情節,像她們這種似友非敵的關係,不應該同時出現的。
靜儀郡主撇嘴,“本郡主可不是和她一起,不過是在門口偶遇了而已。”
李思也不甘反駁,“就是,泠兒,我還不會和某些傲嬌的郡主一起來!對了,你身子怎樣?”,她拉起蘇傾泠的手,讓她轉上一圈兒,讓她仔細瞧瞧。
蘇傾泠笑道:“我沒事兒!”
靜儀郡主明明有些關心,卻拉不下面子,硬邦邦的道:“蘇傾泠,沒死就好!那日你說有美白的良方,還說第二日給我,我昨天足足等了你一天都沒來!”
蘇傾泠不好意思的笑笑,她是真忘了,如果今日她不來,自己也不定想得起,李思可就聽不得她這麼說話了,“泠兒病了,你催什麼催!”
靜儀郡主眼睛瞪着李思,蘇傾泠趕緊出來打圓場,剛開始沒看到二人這般勢如水火的啊,再說思思也不是小心眼的人,難不成她們以前有什麼過節?
她道:“好了好了,你們別打嘴仗了,大家都是朋友!”
李思努努嘴,泠兒的話她還是願意聽的,說實在的,以前她對靜儀郡主的印象並不差,因爲她也是個直爽的人,同樣,靜儀看李思也是順眼的,可現在怎麼會這樣呢?
歸根到底就是那日御花園裡李思被蘇傾暖栽贓嫁禍了,知道事情緣故,由蘇傾泠出面調解了二人,李思也當面表達了歉意,畢竟揭人家的短不是大女子所謂。
靜儀郡主也表示接受,因爲蘇傾泠百分之百的告訴她,可以解決她的膚色問題,李思那個不過是個誤會了。
不過剛纔二人火氣上來的時候,就說要比劃比劃,李思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二人都沒有爭取主人的同意,就在傾瀾園裡比劃起拳腳來,蘇傾泠愣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天啓的女人都怎麼了,這麼十八般武藝的,看來她還真是最普通的,要不是宮宴上做了弊,估計要得第一,真的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