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府醫龍飛鳳舞的在紙上揮舞,寫着大夫獨有的草書,趙氏在旁站着,心頭不是滋味兒。
等到府醫把藥方交給她,她派人送府醫出去,順道去庫房去抓這些藥,等到丫鬟把藥熬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幾個時辰。
她親自一勺一勺的喂着江清淺,江清淺不樂意喝,味道好苦,她精緻的臉蛋兒又皺成了一團兒,趙氏連哄帶騙的讓她喝完了。
直到她睡着,才嘆着氣回了自己的屋,她苦命的女兒啊……
她先和自己相公吱個聲,再讓他去和越國公通氣兒,一邊又側面的把國公府的態度透露給瑜妃,畢竟她的兒子她要管教不是嗎?
欺負了江清淺沒什麼,可是國公府不能丟臉,這是底線!
瑜妃還沒等着國公府的人來透氣兒,她就已經知道了,本來自己兒子這十多天來,就是皇后黨派的重點關注對象,沒錯都會捏造一些出來,何況還是真的有錯?
她派人偷偷跟着鳳夙軒,連帶着他去了哪些地方見了那些人都一一彙報給瑜妃,一邊她是想了解鳳夙軒的情況,二來,若是有人想暗殺或者教訓鳳夙軒什麼的,還有人可以保護。
這保護的功能還沒用上,就說他在酒樓和一羣紈絝子弟玩樂,完了江家小姐找他,還被他狠狠地奚落,甚至踹了一腳。
瑜妃瞬間覺得頭大了,國公府若是一心想要追究,鳳夙軒可鐵定是吃不了兜着走,本來她在皇上跟前的印象就不好,現在居然敢動腳踢人?要是又被捅到皇上跟前,這次就不會只是簡單的面壁十日了,說不準還會挨板子。
鳳夙軒和不像老七在皇上那裡那麼金貴,揍了也就揍了。
鳳夙軒纔回到自己的府上,剛想找兩個美人兒過來給他解解乏,瑜妃就派人催他進宮。
鳳夙軒心頭很不樂意,可是對於自己的母妃,他還是很敬重的,趕緊讓小廝把他收拾妥當,纔跟着進宮,總不能讓瑜妃看到他那糟糕的模樣。
到了瑾瑜宮,瑜妃的住處,鳳夙軒很識時務給自己親孃請安,並想寵物狗一般的貼了上來,都多大的人了,撒起嬌來嫺熟得很,關鍵的是周圍的宮女太監也見怪不怪。
瑜妃看他那狗腿兒的樣子,又氣又笑的,最終只是溫柔了摸摸他的頭髮,嗔怪道:“你呀……”,兩個字包含了她所有的關愛和無可奈何。
鳳夙軒擡頭笑嘻嘻的凝望着瑜妃,那模樣跟兒時一樣可愛,瑜妃捏了捏他的臉蛋兒,“你這小混蛋,盡愛闖禍,今日又幹了什麼?”
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說着笑話,“母妃,哪有?兒臣可沒有闖禍,還給您帶了禮物呢?”,順手變出一隻玉釵來,他就是如此,討起瑜妃歡心,可不帶重複的。
瑜妃見他這乖巧的模樣,就是再大的火氣也散了,何況自己就這麼一個心肝兒肉,不寶貝他寶貝誰?笑道:“就你乖巧?”
“母妃,來,兒臣幫你戴上瞧瞧?”,鳳夙軒自動起身插起髮簪來很順溜,估計平日裡沒少這樣去討姑娘歡心。
瑜妃摸了摸他插的髮簪,其實這樣式也不見得多好看,更貴重的她也有,難得的是兒子的這片心意,雖然知道這小壞蛋肯定是藉此做掩飾,可她還是高興。
鳳夙軒指着一個宮女,喝到:“你,還不趕緊拿面鏡子來給母妃瞧瞧,都幹什麼吃的?蠢死了!”
他一邊呵斥一邊兒嫌棄,被指着的小宮女趕緊去找一面小鏡子,瑜妃揮手讓她們都出去,屋子裡就留下他們母子二人,談起話來更方便,也更溫馨。
瑜妃道:“軒兒,你也討好過母妃了,現在該說你近日到底幹了什麼事兒?”
到了此刻,鳳夙軒也沒想過坦白,反正他知道,在母妃面前,賴了也就賴了,能有什麼?
瑜妃這次倒沒打算讓他敷衍過去,畢竟特殊時刻,這事情可大可小,她說道:“跟母妃都不說實話嗎?”
見她臉色微沉,語氣也變硬了些,鳳夙軒纔不甘願的道:“是不是江清淺母女在您跟前嚼了舌根兒?”
他就知道,江清淺那女人心計重,那邊裝得柔柔弱弱,這邊立馬告狀,兩面三刀玩兒得可真順溜,比他還要行家啊。
瑜妃點了點他腦門,“她什麼都沒有說,你一回來,母妃就派人傳喚你過來,江清淺哪裡有時間?”,意思就是她是通過其他渠道知道的了。
鳳夙軒智商是不太高,可是瑜妃都說得這麼明顯了,自然知道她話裡的意思,自己母妃派人監視了自己,他還真不好發脾氣。
瑜妃又道:“軒兒,母妃不是要監視你,而是這些日子,前朝後宮都不穩定,母妃怕你受傷害!”
鳳夙軒知道,她這話半真半假吧,可是是爲了他好,這點是百分之百真的,他勉強道:“母妃,兒臣知道的!”,也不要求以後別派人保護順便監視他了,因爲他知道,就算要求,瑜妃也不會同意。
心頭告訴自己,以後出門自己仔細點,甩開他們就是。
不過對於這次的事情,他半點愧疚都沒有,他平淡的問着,“母妃想讓兒臣怎麼做?”
“帶些禮物去國公府道歉!”
“我不去!”
憑什麼啊,他有沒做錯什麼?江清淺差點損壞他那芙蓉花耳環,他還沒計較呢?想讓他道歉,想得美!
瑜妃真想擰住他耳朵,擰個一百八十度什麼的,真不讓她省心,“母妃不管江清淺有沒有做錯,也不管你心頭樂不樂意,這國公府你必須去,歉必須道!至少你要做出這麼一個姿態!”
這是最低的底線了,只要他做出了這一步,就算有人藉機挑刺兒,她也有話堵回去,不過是小情侶鬧彆扭,還鬧到皇上面前?到時候丟人的可就不是她了。
瑜妃的良苦用心,很明顯,鳳夙軒理解不了。
他負氣說道:“我不去!”
跟那臭女人道歉,面子可全沒了,而且以後怎麼在她面前樹立夫綱啊。
瑜妃也生氣了,“你不去,那國公府要是找你麻煩,也別叫母妃給你善後,軒兒,你不是小孩子了,該爲自己的將來打算了”,就算你不爭取皇上屁股下的那把龍椅,也得握緊國公府的關係,畢竟越國公府也經過了百多年的風霜,關係盤根錯節,大樹底下好乘涼,到時候也能幫襯他一兩把,再加上他們母家的勢力,只要這輩子不是犯的通敵賣國這等大錯,一生無憂還是有保障的!
鳳夙軒考慮的沒那麼多,他只是覺得母妃生氣了,他心頭還是稍微有那麼一點兒不好受的,他無可奈何道:“我去還不成麼?母妃,您別生氣了!”
瑜妃立馬笑臉露了出來,“這纔會母妃的好兒子!”
母子二人終於岔開了這個話題,聊了些其他,鳳夙軒常常說些有趣兒的,逗得瑜妃笑出聲來,在宮裡吃了晚飯,他纔回自己府上去。
離開前,瑜妃告誡他,若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女人,讓她做妾就是了,可別寵妾滅妻!
鳳夙軒點頭,其實他心頭鬱悶不已,他的女神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呆着呢?這求愛的道路,遙遙無期啊……
回到自己家,鳳夙軒讓管家幫忙準備了一份兒禮物,不是多貴重的,想必國公府也不差他那一點兒,吩咐完之後,他呼呼的跑去睡大覺了。
道歉?明天再說吧!
任性,就是這麼簡單!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天兒都已經黑盡了,月亮已經掛在枝頭上,柔和素雅的光芒把她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蘇傾泠走在前面,漫步悠閒,綠姝跟在後面,手裡大包小包的,這丫鬟當得夠嗆。
本來她不需要這麼累的,可是蘇傾泠今天心情不好,出了酒樓之後,她從街頭掃蕩到街尾,血拼之後,心頭才舒服了一點兒。
心頭鬱結的火氣也散得差不多了,她淡淡的道:“把那些不着用的東西都扔了吧!”
“真扔了?”,她問,這些天她大概也摸透了蘇傾泠的性子,其中就有視財如命這一點。
蘇傾泠點頭確定,她又不是傻的,中午出來之後,買的東西都是些便宜貨色,街邊攤兒的那種,本來價格就不貴,她還和小販砍價半天,最後實在是磨得都沒有別人過來買東西,實在沒法子才賤賣了打發他們走。
別看綠姝抱得多,加起來實實在在也不過就十兩銀子,平日裡估計也還心疼,可這黑夜裡,不是還有小乞丐在街角蜷縮着嗎?
她正好用不着,權當是做了一回善事,綠姝也得以解脫了。
雙手被解放的感覺真好,她使勁兒甩了甩手活動,伸展伸展筋骨,蘇傾泠已經走到了十丈開外,她追了上去。
鳳夙瀾接到綠姝傳的消息,當下就急了,中午正吃着飯,立馬筷子一擱,就開始抄傢伙去那些紈絝子弟的府上了。
這些玩意兒,用不着動用四大暗衛,直接讓七皇子府上養的士兵去就是了,下午京城其實就已經很熱鬧了,因爲好多王公大臣的府門都被砸了。
至於原因?沒人解釋!
鳳夙瀾給他們下的命令是,只要不出人命,往破爛裡砸,可想而知,損失有多嚴重。
其中最倒黴的當屬鎮北侯府,爲啥呢?因爲今天下午裡面,吼得最歡的就是鎮北侯府的大公子孫遠,他平日裡就和三皇子走得近,妹妹孫凝兒又和蘇傾暖江清淺是閨蜜,比起其他的紈絝子弟來,自然和三皇子走得更近。
一個是性情相投,一個是利益使然……
可是這一次,鎮北侯府也是損失最慘重的,因爲,鳳夙瀾特別發話讓侍衛特殊關照。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時在端午宴上,孫遠就拿色眯眯的眼神瞧着傾兒,不過被他一瞪,給嚇縮了脖子,沒想到私下裡竟還敢打蘇傾泠的主意?這不是找死嗎?
他自然要成全!
不僅砸了鎮北侯府的大門,而且還揍了孫遠一頓,不會要他的命,可是至少十天半月起不了牀,也禍害不了京城的姑娘。
這些不是侯門就是世家,勢力錯綜複雜,交織起來就是一龐大的關係網,鳳夙瀾這次可算是捅了簍子,再加上他本身就沒想掩飾,不消一個時辰,就讓人查出是他乾的。
這些貴族都是厚臉厚皮的,被人*裸的打臉,就是皇子也不行,心頭氣惱的厲害,當下就是一本奏摺參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也是被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他知道小七能闖禍,可是沒想到這麼能闖禍,就算他是皇帝,如果不給一個合適的理由,也不容易兜下來。
從輕處罰是可以的,但是他那寶貝兒子,身嬌肉貴的,平日裡多說兩句,他都翻白眼兒不樂意聽,懲罰他?只怕以後得更疏遠了。
心頭難免惱怒起這些大臣來,多大的事兒嘛,不就是砸了大門打了個紈絝子弟而已,沒完沒了的,真煩人!
皇帝這些年也是獨霸慣了,還真沒人敢硬着上去捋鬍鬚,當然,鳳夙瀾是個異類。
這些大臣雖然告狀,但是真進了御書房這刻,都是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讓他們說個一二三出來,一個個都悶着不吭聲,生怕做了那個出頭鳥,砰的一聲就被皇上給滅了。
趙英給皇上已經換了三杯茶了,老頭兒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耐,下面的這些老油條一個二個不開腔也不離開,他還真抹不下面子全部亂棍打出去。
畢竟不少人是從少年時候就跟着他的,多少得給些面子。
別人坐得住鎮北候坐不住啊,大門砸了也就砸了,他孫家不差那點兒銀子,可是自己兒子沒頭沒腦的被七皇子揍了,還沒個說法,他要是不求個公道,那將來是不是人人都可以在他鎮北侯府上踩上兩腳?
他忍不住了,屁股從凳子上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着鳳夙瀾的罪行,只差把他說得天怒人怨人神共憤了,最後還總結陳詞的來了一句,“臣委屈啊,不知何處惹怒了七皇子,還請皇上做主啊”
“還請皇上做主啊……”
“還請皇上做主啊……”
其他人見有人開口,立馬屁股都脫離了凳子,紛紛跪了下來。
皇上冷眼看着下面的臣子,這些就是所謂的國之棟樑,一個個都變成了只會附和的跟屁蟲,他怒了,不是因爲這件事兒,而是長期以來,這些人佔據着重要的位置,卻從來不提建設性的意見。
比如就北邊部落騷擾邊境的問題,讓他們說永遠也說不出個結論來,無非是兩種,一種主戰一種求和,兩派人士都是推一個代表出來,其餘紛紛附和,就跟唱對臺戲一般,看起來精彩極了。
偏偏這個時候邊境被騷擾,這些臣子還不知憂國憂民,爲了屁大點兒的事情鬧到御書房來,真是成何體統?
他倒是要看看,等小七來了,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這些人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嘴臉?
邊境問題一會兒一併解決了,如果不行,那麼就算這批老臣是從少年時分就跟着他的,也一塊兒滾蛋!
他怒吼一聲,“趙英,七皇子還沒找回來嗎?”
趙英是這裡面最小的小蝦米,發火的是他頂頭上司,他低眉順眼的答道:“皇上,已經派人去七皇子府了,只是回來的人說,七皇子不在府上,已經派人去別處找了”
靖安侯府是重點觀察對象,只是也沒有人,現在就差挨家挨戶的搜查了。
皇上一拍桌子,下面的人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當然也有人在想,皇上終於要怒了,心頭竊喜,不少人都看不慣平日裡鳳夙瀾那飛揚跋扈的模樣。
皇上在上頭自然把這些人的表情敲得一清二楚,自己兒子就是再不爭氣,那也是自己的兒子,而且小七哪裡不爭氣了?
單憑砸門和揍人的膽識氣魄,就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父親看兒子,越看越覺得爭氣!
反而是下面的這些人,不知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