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茶不必再喝了,因爲人已經清醒了。他慢篤篤地轉了轉套在手上的扳指,主意基本上已經定下了。他的身份和立場讓他不得不從江山大業出發,至於令儀出使聯姻,他必定會置備豐厚的嫁妝,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
“女人這輩子麼,總要出嫁的,這世上總歸是怨侶多,情投意合的少。”陸琅微眸光深邃,目光徐徐落在他身上,“你且想想你的太子妃,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與你夫妻年紀相仿,可她得到你的垂憐了麼。”
尉遲雲璟沉默以對,他捫心自問,作爲一個丈夫,他一定是不合格的。他死心眼這一點也不知道是隨了誰,要是跟尉遲佑玄的花花性子,那太子府早就放不下人了,要擴張地盤才行。
他從毓秀宮出去,青天朗潤,浮雲沉甸甸地壓在穹窿上,就跟新翻的棉絮似的。今日休沐反而讓他無事可做,整日寄情朝政,才能讓他按部就班地過日子。
他漫無目的地走,不知不覺走到了鳳陽閣外,驀然駐足望了望,想去看令儀,再一想還是算了,省得令儀在他面前哭鼻子,他卻束手無策。他走開了兩步,卻不妨被人牽住了衣袖,他回首一看,令儀笑顏如花地看他,道:“二哥哥,您今兒來看我麼?怎麼不進去坐坐呢,幸虧我大老遠就看到您了,否則就見不到面了。”
尉遲雲璟敷衍道:“你不在鳳陽閣裡待着,怎麼又四處撒丫子亂跑呀。”
“我沒亂跑呀,只不過在鳳陽閣裡待得膩煩了,就往宮裡轉悠,剛巧見到您了。”令儀拉着他的手不肯鬆,“您好一陣子沒來看我了,您就一點都不想念我麼?”
他擡手彈了下令儀光致的額頭,道:“什麼想念不想念的,小孩子家家不學好。”
令儀連忙捧住他的手討饒,道:“您別不高興嘛。”
他見到令儀一派天真的笑容,沒來由地心疼。可面上的規矩絲毫不鬆懈,撒開令儀牽着他的手,道:“身爲公主,持重些,男女授受不親,以後規矩點。”
令儀訕訕地縮回手,點頭道:“二哥哥不高興了麼,那我以後不牽你的手了,省得被你罵。”
他嗯了聲,道:“身爲長公主要有規矩,下回不許了。”
令儀訝然地看他,道:“您今兒怎麼了,脾氣真大。我要是做錯了,您千萬告訴我,我會改好的,您別不理我就好。”
他身量高俯視令儀始終太有威嚴,便蹲下身和煦地看她。“令儀,你長大了,以後二哥哥恐怕不能時刻陪伴你了。”
令儀眸中噙淚,如同一隻孱弱的小獸,即將面臨被遺棄的慘況,尤其顯得可憐。“我想永遠跟二哥哥在一起。”
“女孩子大了,總歸是要出嫁從夫的,更何況你是一國公主,你的終生幸福更是關乎國運。”他的言辭從國之大義出發,最終卻落在一個小女孩瘦弱的肩膀上,這麼想來,他們這些主張聯姻的大老爺們確實也夠齷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