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直到通宵達旦,星月無痕一轉眼就逝去了。因百里牧醉倒不省人事,尉遲佑玄讓北靖國使臣帶他回去歇息。聯姻之事暫時沒有應承下,但是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局勢,不過是暫時沒有答應罷了。
東越國力日益昌盛,赫迪無極吞併之心不息,他遲早要染織大江國的江山的,如今北靖國率先拋出結盟的橄欖枝,他哪有不接過手的道理。
尉遲佑玄畢竟上了年紀,一宿不睡,顱腦內鬧騰得慌,趕緊攬着美人回去安枕。
尉遲雲璟撫了撫額,跟一個年僅十歲的半大少年拼酒,他要是輸了,他這輩子的面子就倒了。但是宮廷御釀的花果酒出了名的後勁足,百里牧初生牛犢不知底蘊,自以爲是喝了三壺,這會兒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可勁兒難受了。他尚好些,只不過頭有點暈眩,慢慢走還能掩飾人前。
尉遲雲臻搭了把手扶了下他,低聲湊在他耳畔道:“二哥不必裝相了,我扶着你走,也好過你一會兒摔個狗啃泥。”
尉遲雲璟無奈笑了下,自以爲掩飾得宜,沒想到還是被人看出來了。他不多狡辯,直言道:“我們哥幾個裡面,就屬我酒量最淺,可惜你們一個兩個都跟沒事兒人似的。”
尉遲雲臻聳了聳肩,道:“哥幾個裡面,就屬你最疼令儀。可惜了,再江山社稷面前,公主就是用來陪襯的。你再心疼她,也沒有辦法替她攔下聯姻的命途。”
他垂頭喪氣,軟肋都被人看穿了。“是啊,我不能違抗父皇的心意,令儀嫁給北靖國的老皇帝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尉遲雲臻想起這一樁老少配略有些心酸,令儀半生過得淒涼,皇室的長公主本該煊煊赫赫過日子,可她母妃這輩在後宮爭寵上不爭氣,早早歿了,獨留令儀在後宮中自生自滅。“百里牧醉得不省人事了,父皇當即沒有放旨意,姑且等等吧,沒準還能有轉機。”
人飲醉的時候,腦子是跟不上節奏的,偶爾聽到些溫言軟語便覺得尤其舒服。“會有轉機麼?”
尉遲雲臻道:“說不準,也許父皇捨不得,又或者會有其他的契機。”
尉遲雲璟笑了笑,道:“要不是百里牧今夜替老皇帝求親,父皇壓根兒就不記得還有個令儀吧。”
尉遲雲臻點頭說是,“令儀自幼喪母,沒有母族的庇佑,在後宮裡就跟浮萍草芥似的。”
兩個大老爺們因着令儀即將遠嫁聯姻之事酒後吐真言,感慨令儀多年不易,可是感慨歸感慨,誰又能全盤推翻政治聯姻,數百上千年以來,國與國之間就依靠着政治聯姻維繫着勉強的和平。總歸一些人要爲更多人的利益而犧牲,只不過犯到自己頭上,這一關就難過了。
皇帝特准今日休沐,不必上朝,尉遲雲臻扶着他往宮門口走,恰好碰上毓秀宮的桑榆,他最有眼力見,把尉遲雲璟交託給桑榆便出宮去了。
尉遲雲璟微微睜了睜眼睛,緩緩笑了下,道:“母后聽到風聲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