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埋在膝蓋間隱隱地哭,哭得小聲卻放肆。古舊的精鐵牢門上沉重的鐵鎖打開,一個昂藏的人略略彎腰走了進來。夭夭頭也不擡,眼睛的餘光看到了一雙藏青色的蟒紋靴。
他蹲下身,手上拿了塊蠶絲薄巾遞給夭夭。夭夭接過手巾悄悄拭淚,而後清了清嗓子喊了聲“太子。”
尉遲雲璟看了夭夭窘迫的情景,悲從中來,情不自禁地攬過她入懷。夭夭沒有料到他會有這般情難自已的舉動,從他懷裡掙了掙,他意識到了失態,慢慢鬆開了夭夭,道了聲對不住。
夭夭往後縮了縮身,道:“太子,您不該來的,王爺被皇上軟禁了,您這般來看我,沒準會惹禍上身的。”
他垂着眸看她,面色慘淡,衣衫襤褸,不見昔日光彩奪目的榮華,可眼中還有骨子剛毅熠熠發光。“你是不是責怪我沒有第一時間想辦法救你?”
夭夭搖頭說沒有,擡起那雙惹人憐愛的桃花眼,道:“您是對的,您首先要保全自己,才能想辦法來救我。”
尉遲雲璟很欣慰,她懂他,猜到了他的心事,理解他的難處。“的確是我疏忽了,棋差一招,沒想到顧依依居然事先埋下了如此深的伏筆。”
夭夭靠着牆壁而坐,仰視着漆黑的屋頂,道:“我也沒想到,她連死去之人都不放過,孃親冤死不止,屍骸還要被人褻瀆。”
尉遲雲璟不怕獄中髒污,擇了夭夭身邊坐下,道:“我不會讓你步你孃親後塵,絕不會叫你冤死了去。”
夭夭感動涕零,擡手擦了擦眼淚,覺得自己真是不爭氣,眼淚太便宜,這麼使勁兒地流淌沒有個停歇。“太子,七日之後就要問斬了,還有什麼可以迴旋的餘地麼?”
尉遲雲璟沉心想了想,這個問題他不好回答,如果做不到的事情卻隨意說出來,那便是不負責任。他只是知道如果夭夭被問斬,那他的人生自此再也沒有光明之源了。“夭夭,喊我雲璟,或者璟,哪怕是雲璟哥哥也好。”
夭夭說不好,“您是太子,我這會兒喊您的名字就是大不敬了,活該問斬了。”
尉遲雲璟面色凝重,道:“我此生遺憾,便是痛失所愛。”
兩人沉默良久,夭夭轉眼去看他,倏然之後收回了眼光。他們終究是彼此錯過的,他曾經是她懵懂時候怦然的心動,猶如曇花一現般,如風如煙,如霧消散。
夭夭鼓起勇氣,道:“太子,我不甘心。您能不能幫我?”
尉遲雲璟頷首,道:“拼了我這太子之位,也不能讓你別人冤枉。”
夭夭問道:“您信我是狐妖麼?”
尉遲雲璟義憤填膺,忿忿道:“自然不信。何等愚不可及的荒誕之語,待我登基之日,頭一樁事情就是廢了司天臺,拔了司天太監的舌頭,讓他胡言亂語!”
“司天太監不過就是箭靶子,設計陷害之人是顧依依和她背後的高人。”
夭夭重新審視這些年與顧依依有關的人和事,她每一步都走在算計的路上,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昭儀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