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皇宮,御書房。
熹貴妃滿眼冰冷的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韓碩:“你的意思是,就連哀家都不能見皇上一面是嗎?”
韓碩點了點頭:“回太后的話,皇上說過,若非親自傳召,不然誰都不能踏入御書房一步。”
熹貴妃氣得白了臉色,看着韓碩死死的咬着紅脣。
長孫明月告病已經有一段日子裡,開始她並沒有怎麼在乎,但是慢慢的她便是發現不對了,因爲有她熟知的大臣來報,說是最近一段時間,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濮陽元老在打點。
長孫明月的性格她還算是比較瞭解的,他是多疑的,也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雖然濮陽元老後來不知道爲什麼輔佐了他,但是濮陽元老曾經是輔佐長孫子儒的事實,卻是整個大齊都知道的,況且那個濮陽提點還是濮陽元老的女兒,既然長孫明月連那個提點都不相信,又怎麼會輕易的將朝野上的事情交給濮陽元老處理?
當然,她並不是沒有傳召過濮陽元老,只是那個該死的老頭子,嘴巴比糨糊還要粘,無論她如何的旁敲側擊,他始終一口咬定皇上只是身子不適,暫住在了御書房。
“哀家當然也知道皇上身子不適,但朝中不可一日無主,哀家親自帶了太醫過來,難道韓副將這都不打算讓路嗎?”
韓碩仍舊不肯鬆動,不過爲了防止熹貴妃抓到自己話語裡的把柄,這下索性是連話都不回了,就直直的站在這裡。
熹貴妃等了半天,也不見韓碩回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若是皇上的龍體當真有個三長兩短,韓副將可付得起這個責任?”
韓碩冷冷的聲音裡沒有一絲的感情:“太后放心,若是皇上當真龍體有損,屬下願意用性命抵償。”
熹貴妃也是笑了:“你的命?你的命又值幾個錢?怎能換回我大齊的帝王?”
韓碩這是見熹貴妃開始和自己死纏爛打了,索性不打算繼續和她糾纏下去,對着身後的侍衛招了招手:“皇上有命,任何人都不準靠近御書房一步,你們將太后先行送回寢宮。”
熹貴妃從進宮開始到了現在,哪裡被人強迫過?以前就是先帝在位的時候,也是對她哄着來,如今韓碩這般的強制,當真是踩在了她的底線上。
“韓碩,你好大的膽子!”
韓碩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若是太后對屬下有任何的意見,大可以等皇上身子好了之後,彙報給皇上,只要皇上下令殺屬下,屬下絕對不掙扎半分!”
熹貴妃被氣得徹底沒了話。
韓碩對着那些侍衛們又道:“送皇太后回寢宮!”
“是。”
那些侍衛均是韓碩的手下,雖然他們畏懼熹貴妃,但是他們更是對韓碩的命令言聽計從,如今他們見韓碩是鐵了心的想要和熹貴妃唱反調,雖然一個個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但他們仍舊擋在了熹貴妃的面前。
熹貴妃知道,在這個皇宮裡,若是韓碩和自己來硬的,自己沒有絲毫的辦法,畢竟現在朝野之中被長孫明月整頓的,已經不剩下她幾個忠心的大臣。
況且她現在就是有能力和韓碩對着來她也不會輕舉妄動,雖然她懷疑過此時的長孫明月根本就不在皇宮裡,但她卻沒有任何的證據,如果她真的和韓碩發生了正面的衝突,長孫明月卻真的並沒有離開皇宮半步,那她豈不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愚蠢的事情,她是萬萬不會做的,所以現在哪怕是再過生氣,還是轉身離開了御書房。
看着熹貴妃在侍衛的陪伴下,緩緩離開的背影,韓碩幽幽的鬆了口氣,回身凝視着空空蕩蕩的御書房,只求現在的長孫明月平安無事,武青顏平安無事。
“韓碩。”身後,猛然響起了一個他熟悉的聲音。
韓碩身子繃緊到了極限,卻並沒有回頭,只是聲音冷漠的道:“你回去吧,這裡並不是你可以來的地方。”
雙喜不死心的上前了一步:“韓碩,我只是想問問我家小姐可是還好?我最近總是不停的做着噩夢,而且還都是關於我家小姐的,我只是……”
沒等她把話說完,韓碩便是再次冷冷的開了口:“我說的話你沒聽見麼?還是我哪個字你沒聽懂?皇上如今在御膳房裡休養,你這般的進來,要是打擾到了皇上的休息,你的人頭我是保不住的,而且你也知道,現在的武青顏並不在皇宮裡,要是……”
“我知道了。”這次,是沒等韓碩把話說完,雙喜便是開了口,她明明眼角泛着淚光,卻挑起了一抹笑容,“是奴婢自不量力了,奴婢這就走。”說着,匆匆轉身走出了大門。
韓碩就算是沒看見她的表情,從聲音之中判斷,也是聽出來她的顫抖,可是他不能回頭,絕對不能……
如今長孫明月私自離宮是個秘密,若是這件事情被熹貴妃知道了,後果將不堪設想,況且現在武青顏在邊關生死未卜,就算他真的告訴了她,又能如何?只不過是讓她多掉眼淚罷了。
他疼麼?疼!疼的鑽心。
可是他沒有辦法,因爲他沒有選擇的權利……
……
邊關。
長孫明月獨自一個人站在營地的高臺上,看着武博弈再次將敵軍逼退,雖然是鬆了口氣,但垂眼看着那一波接着一波擡回來的受傷將士,仍舊是愁眉不展。
“皇上,這一戰我軍傷三千,死亡五百,剩下的還要等太醫那邊具體的消息。”
長孫明月點了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士兵得令走下了下去,武博弈翻身躍下馬背,帶着滿身不屬於自己的鮮血和疲憊,緩緩走了過來,瞧着長孫明月覆蓋了滿眼的紅血色,擰了擰眉頭。
“皇上,您先下去休息一會吧。”
從戰事開始一直到現在,長孫明月已經連着兩天兩夜未曾合過眼了,他知道,長孫明月如此的煎熬,一來是現在的戰事緊張,二來是那些派出去搜山的將士,到現在始終還未曾帶回來任何的消息。
長孫明月望了望凌亂的戰場,點了點頭,轉身下了高臺,朝着武博弈的營帳走了去。
營帳門口,秦月正安靜的站着,瞧着長孫明月一步步朝着自己走來,說不出自己是個怎樣的心情。
他恨這個男人嗎?好像並不,哪怕他在知道自己被他無情的利用了之後。
其實那晚長孫明月挾持武青顏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自己被利用了,因爲在此之前,長孫明月曾經和他說過,讓他將院子裡的侍衛統統調走,雖然他在前不久和榮姑娘撞見了長孫明月從其他的妃嬪寢宮走出來,但他仍舊決定相信這個男人。
但是結果,長孫明月不但當着他的面弒君,更是不顧所有人的反應,脅迫了武青顏。
“戰事如何?”秦月見長孫明月走進了營帳,自己也跟了進去。
長孫明月疲憊的靠在了軟榻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雖一直都是壓制着敵軍,但我軍的傷亡數量卻在不斷的增加,照着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們便會無力掙扎。”
秦月皺了皺眉:“難道皇上不打算調動援軍麼?”
長孫明月垂下了手臂,笑的有幾分無奈:“你以爲現在大齊有幾個知道朕離開了?若是現在被其他人得知大齊無主,大齊豈不是很快便會被攻陷?”
秦月愣了愣,隨後無聲的點了點頭,這,就是他不得不佩服長孫明月的理由。
以前他也時常和長孫明月聊天,因爲和長孫明月聊天,秦月總是覺得自己會學到很多的東西,當然,這也是他爲何在被利用了之後,仍舊對長孫明月恨不起來的原因。
這個男人,睿智,冷靜,內斂,自持,哪怕是火燒眉毛,卻仍舊可以穩兵不動,更可貴的是……他到現在仍舊關心着武青顏。
“那皇上打算如何應對?難道真的等着坐以待斃不成?”秦月也是愁眉不展,“若是主子在就好了,她總是能想出奇奇怪怪的主意。”
本是一句嘀咕的話,卻讓營帳裡沉寂了下來,秦月知道自己是多說了話,也是沉默了下去。
“皇上!”武博弈忽然匆匆而來,“剛剛得到的消息,說是在不遠處的山頭上,發現了失蹤士兵的屍體,而且士兵們也發現了有人類活動的痕跡。”
長孫明月猛地站起了身子:“她呢?”
武博弈愣了愣,似語塞,又似哽咽,聲音不禁又低了下去:“士兵們並未搜到任何關於濮陽提點的消息,等士兵們衝進山洞的時候,山洞早已空無一人。”
秦月緊緊皺着眉頭,俊秀的面頰白到沒了血色。
長孫明月忽而扯起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所以,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是嗎?”
武博弈擔心長孫明月的身體:“皇上,既然還並沒有找到濮陽提點的屍體,就證明她還活着,屬下繼續派人圍着山頭搜尋,想來那兇手帶着濮陽提點,定是跑不了多遠。”
長孫明月點了點頭,強撐着精神:“再調動一千兵馬,見那座山給朕包圍起來,不放過一草一木,一點點的搜尋,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