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明月單手摟着冒牌貨的腰身,另一隻手翹起她的面頰,輕輕一笑:“好好的這是哭什麼?”
冒牌貨搖了搖頭,再次依偎進了他的懷裡。
段染瞧着這情況,饒是知道這人是個假的,卻還是忍不住驚訝連連。
別怪他太大驚小怪,只是認識了武青顏這麼久,他還從來沒見過她哭,雖眼前這個不是真的,但畢竟那臉蛋是一樣的。
冒牌貨埋首在長孫明月的胸口,悶悶的道:“串珠我找到了,都是雙喜和三鹿的粗心,可雙喜畢竟是跟了我這麼長的時間,若是罰輕了別其他下人瞧見不好,可若是罰重了,難免我是要心疼的。”
長孫明月聽聞,微微皺眉,擡眼朝着雙喜和武青顏掃了去。
武青顏把冒牌貨的話聽進了耳朵裡,難免心中發出陣陣冷笑,都要殺了雙喜了,還心疼?
不過這冒牌貨確實是個聰明的主兒,知道這事無論怎麼辦,可能都會讓人對她起疑,所以她將最後的決定權放在了長孫明月的手裡。
猛吸了一口氣,武青顏再次朝着長孫明月和那冒牌貨的腳邊撲了去:“三皇子妃,都是俺的錯,您要打要罰俺都毫無怨言,但雙喜是無辜的啊!”
冒牌貨嫌棄的後退了幾步,整個人都縮在了長孫明月的懷裡。
段染倒是驚訝的不能自己,靠!原來武青顏也有如此寄人籬下的一天啊!還真是讓他開了眼界了。
他沒來以爲她只能伸不能縮呢!沒想到她竟如此的伸縮自如。
長孫明月似乎對這事情不是很感興趣,況且一想到曾經武青顏那麼疼雙喜,如今只怕是一時氣頭而已。
“來人,將這個笨手笨腳的奴才責打十個板子。”長孫明月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感情,一掃而過地上的武青顏。
武青顏鬆了口氣,還好,可算是保住了雙喜。
“主子!”韓碩站不住了,從人羣之中走了人過來,掃了一眼武青顏,“這丫鬟也不過是撿到的而已,十個板子未免重了一些。”
段染趕緊跟着開口:“是啊三皇子,況且她一個女人,哪裡能受得住十個板子?”
這下,長孫明月倒是擡起了面頰,目色幽深,一片漆黑:“還真是難得,段世子和韓碩同時爲了一個奴才求情。”語落,再次將目光落在了武青顏的身上。
武青顏毫不避諱的同樣看着他,雖還佯裝害怕的咧着嘴巴哭着,但她的一雙眼裡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
長孫明月微微一愣,再次覺得是那樣的似曾相識。
假貨似乎是察覺到了長孫明月的異樣,詫異的回眸,竟見他看着地上的武青顏發愣,連着酸帶着怒,目色一轉,悠悠的開了口。
“依我看十個板子未免輕了一些,若是這次從輕發落,以後這府裡哪還有規矩可談?雙喜雖不是故意的,但畢竟是她的姐姐犯了錯,既然這個打了十個板子,那麼雙喜就跟着也受十個板子好了!”
她說的頭頭是道,剛正不阿,倒還真是有幾分像平時武青顏辦事的樣子。
韓碩沉默的站在原地,雖是滿心的擔憂,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開口求情。
段染同樣急得一頭大汗,這板子數怎麼還越減越多了呢?
雙喜從長椅上翻了下來,踩着白雪走了過來,彎下膝蓋與武青顏並排而跪:“雙喜願意受懲罰。”
韓碩心疼的撇開了眸子。
長孫明月蹙眉沉默。
冒牌貨倒是哼哼一笑:“不錯,到底是我訓出來的丫頭,就是敢於承擔!來人,將她們兩個人給我架到長椅上去!”
幾個小廝走了過來,雙喜沒有掙扎想要起身,卻被武青顏一把拉住。
“小姐……”
武青顏擡頭朝着那冒牌貨看了去:“三皇子妃,您是不是已經定下來打二十大板了?”
冒牌貨點了點頭:“當然,我武青顏辦事向來說一不二。”
呵……
真正的武青顏笑了,看着這假貨眼中閃着的自豪,淡淡的道:“既然是如此的話,那我願意替雙喜挨板子。”
小姐!雙喜乾着急卻不敢喊出聲音,眼巴巴的看着身邊的武青顏,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韓碩驚愣的回眸,看着武青顏眼中那不可動搖的堅定,最終輕輕的嘆了口氣。
段染雖也是驚訝,但他更多的卻是相信。
整整的二十大板,別說是女人了,可能就連男人都沒有這份承擔的勇氣。
這樣的堅定,這樣的信誓旦旦,他是真的相信了,此時此刻這個跪在所有人面前,明明比任何人都要矮一截,卻永遠腰桿挺直的這個女人,就是武青顏!
長孫明月並不是不詫異,只是相對於其他人的震驚,他只是更加的蹙緊了長眉。
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明明武青顏就在他的懷裡,可他爲何會覺得一個奴才的神態是如此的眼熟?
冒牌貨似看出了所有人眼裡的震驚,只當武青顏是想譁衆取寵的她,自然是要開口阻止的。
“不行!我說了,你和雙喜必須每人十個板子。”
哼!想要在她的面前逞強?簡直是做夢!在這個武府裡只有一個女人可以被萬人矚目,受萬人敬仰,那就是她自己!
搶女主光環?武青顏好笑,動了動腮幫子,再次咧嘴嚎了起來:“三皇子妃剛剛明明就說的是一共二十大板,可並沒有說究竟是要打在誰的身上,三皇子妃剛剛還說自己說一不二,怎麼現在這說法就變了?俺是農村人沒文化,三皇子妃可是在欺負俺?”
她雖儘量的醜化自己,嘴巴拉的很長,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但她說出來的話卻真的就是那麼回事。
院子裡的小廝和丫鬟也是暗自點頭,誰也不是傻子,剛剛三皇子妃說的是什麼,他們可都是聽得清楚。
冒牌貨啞口無言的愣在了原地。
段染和韓碩同時朝着武青顏投去了目光,這丫頭是瘋了,二十大板……皮開肉綻都是輕的。
雙喜在一邊已經哭成了淚人,她是那麼的想說,小姐您讓奴婢陪着您一起挨板子吧,可是一想起剛剛武青顏那說一不二的神色,便是諾諾的不敢開口。
是她沒用,她本以爲這次一定能保小姐周全,可沒想到到了最後,還是要小姐出面保她。
“就按照她說的辦。”最後,是長孫明月開了口。
“明,明月……”冒牌貨想要說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眼睜睜的看着武青顏慢慢站起了身子,滿心的不甘。
真是鬧心!本來以爲能除掉雙喜的!都是這個礙事的奴才!
小廝們站定在了武青顏的身邊,正要伸手,武青顏卻自己朝着那長椅的方向走了去。
“別碰我,我自己能走。”
院子裡的那些個小廝和丫鬟紛紛給武青顏讓出了一條路,無不是朝着她投去了崇敬的目光。
能把一個奴才當的如此腰桿筆直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着。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第一次覺得當奴才其實也不丟人,身份不過是個虛晃罷了,真正要讓人看得起的,是那顆沒有主僕區別的心。
瞧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武青顏的身上,冒牌貨不甘心的咬了咬牙:“都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趕緊打?難道讓主子們都陪着一個奴才在這裡挨凍?”
小廝們不敢耽擱,饒是有些下不去手,還是揚起了手中的板子。
“啪……啪……啪……”
武青顏咬緊牙關,一雙手死死握住了長椅的腿,暗自數着落在自己身上的板子,將這筆賬仔仔細細的記在了那冒牌貨的頭上。
有了上一次挨板子的經驗,她這一次倒是準備充分,該鬆的時候鬆,該繃緊的時候繃緊,雖還是很疼,卻要比第一次挨板子的時候輕的多。
果然,經驗都是靠積累的……
隨着一聲接着一聲的脆響聲響起,雙喜咬脣哭的心如刀割:“嗚嗚嗚……嗚嗚嗚……”
韓碩轉身出了院子,朝着自己的屋子走了去,他記得他那裡好像還有一瓶活血化瘀膏。
段染在一邊瞧着,板子每落一下,他的面頰便是跟着抽搐一下。
“三皇子,剛剛聽韓副將的意思,好像這丫鬟也不是故意的,如此的天寒地凍還下着大雪,若是當真打出個什麼毛病,不是……”
“段世子怎麼如此偏袒這個奴才?”冒牌貨悠悠的開了口,“難道段世子是瞧上了那個奴才不成?”
段染:“……”我瞧上你大爺了。
長孫明月一直不曾說話,平視的看着不遠處咬牙堅挺,一聲不吭的武青顏。
眼前,似忽然浮現起了幾個月前武青顏在武府挨板子的事情,他記得清楚,好像當時武青顏那堅韌不屈的表情,就和現在這個女子的表情是一樣的。
段染等了半天,見長孫明月仍舊不說話,再次着急的開了口:“三皇子,再過不久就是年關了,年前若是死人可是很不吉利的。”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長孫明月,若是你知道現在在那挨板子的人是武青顏的話,你是不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段世子。”冒牌貨再次開了口,“若是您當真瞧上了那個奴才,您就直接說話,只要您說出來,我現在就讓那些打板子的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