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冒牌貨有一搭沒一搭的吃着滿桌子的精美佳餚。
武青顏隨着雙喜站在一邊,心疼的撇嘴,這假貨還真是不懂得人間疾苦,只啃草不吃肉,就連那放在菜裡借味的肉絲都給挑了出來。
“三皇子回來了——”
門外,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聲,那冒牌貨“啪!”的一聲扔了手中的筷子,直接站起了身子。
可剛要開口,好像又覺得自己如此的性急未免讓人看了笑話,忍着心裡的着急,又坐下了身子。
“雙喜。”
“奴婢在。”
“去讓三皇子過來和我一起用早膳。”
雙喜一愣,下意識的朝着身邊的武青顏看了去,見武青顏輕輕地點了點頭,才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武青顏瞧着這個巴不得黏在長孫明月身上的假貨,嘆氣的將目光別開了,見過上趕子的,就是沒見過這麼上趕子的。
不過現在是白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倒是不怕這假貨敢打長孫明月的主意。
“都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去給三皇子準備碗筷?”
“還有你們,三皇子最喜歡喝龍井,趕緊去沏茶啊!”
“把桌子上比較辣的菜都撤掉,三皇子吃不了太辣的東西!”
那假貨滿是女主人的派頭,一會指使這個,一會指使那個,弄得小廝和丫鬟們都是有些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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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曾經的武青顏是個大大咧咧的人,根本就不會做這些排場上的事情。
不過站在一邊的武青顏瞧着倒是新奇,長孫明月喜歡吃什麼,喜歡喝什麼,她還真是不知道。
看樣子這假貨的功課做得很好啊,竟然對長孫明月的一切瞭如指掌。
沒過多大一會,雙喜氣喘吁吁的回來了:“呼呼呼……呼呼呼……”
冒牌貨滿是欣喜的回頭,朝着雙喜的身後張望着,可等了半晌也不見長孫明月的人影,不禁皺着眉問:“三皇子人呢?”
雙喜氣喘吁吁的道:“回,回小姐的話,奴婢趕去書房的時候,看書房的小廝說,三皇子已經睡下了。”
“什麼?”冒牌貨一愣。
什麼!武青顏也是一愣。
這冒牌貨是驚訝長孫明月竟然忽略了自己,而武青顏則是驚訝長孫明月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長孫明月現在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假貨不是自己,所以他根本沒有理由不來打個招呼啊!
假貨明顯有些下不來臺,訕訕的坐下身子,繼續吃飯了。
而武青顏對着雙喜挑了挑眉,在雙喜的掩護下,出了正廳,直奔書房。
書房的門前,只有韓碩自己,瞧見武青顏來了,咬牙切齒:“你還知道過來?”
武青顏擰眉:“我沒非禮雙喜啊!”
韓碩:“呃?”
武青顏又道:“所以你幹嘛一副自個媳婦被人拐跑了的樣子。”
韓碩:“……”
武青顏好奇的瞄了瞄書房的窗戶:“長孫明月真睡下了?”
韓碩本來還想說什麼,可又怕吃癟,最後嘆了口氣,打開了書房的門,把她往裡面一推:“你自己進去看吧。”
隨着韓碩關上了房門,武青顏朝着裡屋走了去。
對於這個三皇子府,她倒是輕車熟路的,尤其是這個書房,她可以說是記憶猶新了……
裡屋,一片的安靜,軟榻上,躺着一欣長的身軀,清風拂過窗櫺緩緩吹進屋子,捲起了他身上的淺色長袍。
武青顏慢步走了過去,連呼吸的聲音都儘量放輕,看着那白到有些透明的面頰,和那微微蹙起的長眉,心尖一顫。
轉身抱起搖椅上疊着的錦被,俯身坐在他的身邊,輕輕的給他蓋上,猛然一股子淡淡的酒香拂進了鼻息,武青顏咬牙。
段染這犢子,竟然拉着長孫明月喝了一夜的酒?
“青顏……”一聲輕輕地呢喃,出自於他的口。
武青顏回神,看着他在睡夢之中都不安穩的樣子,慢慢伸出食指,輕輕撫摸上了他緊蹙的長眉。
她不過是想要捋平他的眉,讓他能睡的舒服一些。
她就靜靜的坐在他身邊,不厭其煩的爲他捋平長眉,她忽然覺得,似乎她有生以來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終於,他的長眉舒展了,她嘆了口氣,收回了手。
他似乎像是有了意識一般,忽然抓住了她垂落的五指。
“青顏……”
武青顏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站起身子,眼睛已經朝着窗戶瞄了去,心裡已經想好了要如何逃走了。
是的,她必須要逃,自己現在對於他來說是陌生的,而她暫時還不打算把真相告訴他,所以……
若是不逃的話,她勾引主子的行爲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然,當她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長孫明月卻拉着她的手,再次陷入了沉睡,或者說,他從剛剛到現在,根本就沒睜開過眼睛。
原來不過是潛意識裡的呢喃罷了……
“呼……”武青顏再次坐在了他的身邊,“真是被你給嚇死了。”
窗外,陽光靜好,風和日麗,時不時有往南去的燕羣從天空上飛舞而過。
屋子裡,武青顏安靜的陪伴在長孫明月的身邊,仰頭看着湛藍湛藍的天空,一直繃緊的心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的放鬆。
這樣的和諧和安逸是舒心的,卻也是短暫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忽然想起了韓碩的聲音:“三皇子妃,二皇子請留步,主子還在裡面睡覺。”
我靠!武青顏這次是真的站起了身子,剛剛光顧着享受,倒是忘記了時間了。
不過……
剛剛韓碩說什麼?二皇子?長孫子儒這廝來了?
門外再次響起了長孫子儒的聲音,但武青顏卻沒聽清楚,忽然,外側緊閉的房門被人推了開,一個黑色的身影正一步步朝着裡屋走來。
武青顏轉身想要朝着窗子跑去,卻已經來不及了,身後,慢慢被一個黑影所覆蓋,她知道,長孫子儒已經看見了她。
真是要命的巧遇……
深呼吸了一口氣,武青顏轉回了身子,四目相對,是長孫子儒平靜的眼。
敵不動,我不動。
武青顏慢慢摸索向了自己的腰包,只要長孫子儒質疑或者是喊人,她直接扎昏了他,然後再逃跑。
反正就算長孫子儒醒來也是沒有證據,到時候她只要咬死不承認就好了。
長孫子儒沉靜的看着面前的她,狹長的眸似閃過了一絲玩味。
“二皇子,明月可是醒了?”虛掩着的房門再次被人推開,冒牌貨緩步走了進來。
長孫子儒微微回神,從武青顏的身上岔開了目光,並一步步朝着她走來。
他這是想要將自己直接拿下麼?
武青顏暗自捏緊腰包裡的銀針,她發誓,只要這廝敢叫,她就扎的他永不超生。
忽,一隻大手按住了她緊握腰包的手。
武青顏一愣,擡起眼,再次對上了長孫子儒幽深的眸子,還沒等她說話,長孫子儒便是輕輕地笑了:“想扎我?”
武青顏又是一愣,他怎麼會知道?幾天不見這貨的智商明顯見長啊。
長孫子儒又是一笑,鬆開了對她的鉗制,並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推開了窗子:“再不走你就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說着,還不忘推了她一下。
武青顏的一顆心是比剛剛跳得還要劇烈,因爲她實在是吃不準長孫子儒在打什麼算盤,明明是第一次見自己這張臉,可他爲何像是認識了很久似的?
不過此時已來不及多想,眼看着那冒牌貨就要走進來,饒是她心裡有再多的疑問,還是翻身跳出了窗子。
長孫子儒瞧着她離去的身影,微微揚起脣角,喃喃自語:“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的,到底是換了個人吶。”
“二皇子是在和誰說話?”身後,響起了冒牌貨的聲音。
長孫子儒回身,對着那冒牌貨搖了搖頭:“不過是瞧見了狼爵罷了,多時未見,倒是覺得陌生了。”
冒牌貨愣了愣:“狼爵?”
長孫子儒挑眉,閃爍着的長眸死死的盯着她:“是明月養在身邊的一條狗,難道你從來都不曾見過?”
冒牌貨又是一怔,尷尬的看着長孫子儒許久,才訕訕的笑:“自然是見過,只不過不熟,二皇子這麼一說,冷不丁還真是有些想不起來呢。”
她說着,俯身坐在了長孫明月的身邊,伸手撫摸上了那白皙如玉的面頰:“那個段世子也真是的,大婚的日子將明月叫走也就罷了,竟然還拉着明月喝了一夜的酒。”
長孫子儒站在窗口處,靜靜地看着她,暗藏鋒利的雙眸,似要看穿她的皮肉。
院子裡。
武青顏氣喘吁吁的從後院繞了回來,焦急等待着的韓碩瞧見了她,鬆了口氣。
“真是被你嚇死你!你怎麼這麼久纔出來?被人看見了?”
武青顏搖了搖頭:“沒有。”
韓碩鬆了口氣。
武青顏忽想起了剛剛長孫子儒的不太一樣,對着韓碩又道:“剛剛長孫子儒可是有什麼不一樣的表現。”
韓碩仔細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不曾,怎麼了?”
“沒事。”武青顏對着他笑了笑,“只是覺得有些奇他大婚不曾來,卻偏偏這個時候來。”
韓碩擰了擰眉:“昨日的大婚二皇子不光是人沒到,就連派人傳話都沒有,也沒找人送婚禮,確實是有些奇怪。”
這麼一聽,武青顏也是跟着擰緊了眉頭。
長孫子儒並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更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在這段感情裡,他其實看的比她和長孫明月都明白,所以才能那麼瀟灑的拿得起,放得下。
可昨兒個可是他唯一弟弟的大婚,他竟不到場,不送禮,這委實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轉眼,再次朝着身後那虛掩着的房門看去,武青顏眉心的疙瘩越擰越緊。
長孫子儒,你究竟是想要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