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顏與長孫明月分別了之後,並沒有順着大路走,而是習慣性的按小路朝着宮門口的方向走着。
忽然,從不遠處走過了一列的士兵,看樣子應該是剛剛換班的宮中侍衛。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西南將軍就快回來了,聽說是帶着夫人一起回來的。”
“真的?這麼說來的話,咱們又有機會瞧見孫家小姐了?”
“趕緊把你那眼饞的嘴臉收收吧,人家孫家小姐現在可是西南將軍的夫人。”
“哎,這是可惜了,孫家小姐可是個難得的極品啊!嘿嘿嘿……”
武青顏瞧着那些士兵便議論,便止不住顫抖的身子,狐疑的擰眉,能從男人口中形容出的極品,不是極端的貌美,就是極端的醜陋,不過從他們那欲仙欲死的表情上來看,後者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不過他們爲何要露出那般猥瑣的笑容?她要是沒記錯,男人一邊在看見輕浮女子,纔會露出這種像是狼一樣的目光吧。
孫家小姐是麼?她還真是有些好奇了。
一直等在宮門口的麟棋,瞧着武青顏終於走了出來,鬆了口氣,笑着迎了過去:“主子,您可算是出來了。”
武青顏點了點頭,疲憊的不想開口,直接上了馬車。
馬車裡一片漆黑,武博弈坐在車裡閉目養神着,聽見動靜,慢慢睜開了眼睛,盯着武青顏半晌,忽而冷冷的開了口:“武青顏,你贏了。”
武青顏慵懶的靠在軟榻上,輕輕地扯了下脣角:“贏的人總是能得到一些好處的,那麼你又想拿什麼當做我勝利的籌碼?”
武博弈目色平靜,卻滿臉的堅定:“我願意重新站起來。”
武青顏“恩”了一聲,實在是太困了,慢慢閉上了眼睛:“武博弈,七尺男兒說話算話,若是你敢反悔,我抽了你的筋骨做鞭子,摘了你的腦袋當球踢。”
“呵……”武博弈嗤聲一笑,感覺到身下的馬車緩緩行駛了起來,側目朝着窗外看了去。
武青顏這次的激將法用的確實是漂亮,他爲人一聲驕傲自負,從來就沒讓任何人輕視過,但今日進宮這一遭,他卻受盡了白眼和譏諷,就連現在,他閉上眼睛都是那些達官貴人的嘲諷輿論和輕視的目光。
他知道武青顏是故意的,但他卻心驚於她的眼光和手段,他和她說的話都能數過來,她卻能一眼看出他的脾性,並對症下藥,穩穩抓住他的軟肋,讓他就算知道是她的計謀,卻還是心甘情願的點頭答應。
嘆了口氣,收回目光,轉眼朝着武青顏看了去,此時的她已經睡着了,懶趴趴的靠在軟榻上,身子輕陷,像是一隻凌厲的貓咪,收起了利爪,溫順而乖恬。
她明明還是那個武青顏,卻讓他覺得陌生。
武青顏幾乎是睡了一路,一直到馬車停在了藥鋪門口,她還不願意睜開眼睛。
早就來到藥鋪卻進不去門的韓碩,看着她睡得昏天暗地,氣不打一處來:“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
武青顏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瞧着馬車門口韓碩那瞪眼睛的樣子,笑了:“韓碩,你主子說了,把你寄宿在我這裡幾天,你把話先和你說明白了,我這裡可不要白吃白喝的廢人,所以趁着我現在犯懶,我勸你還是好好冷靜的想一想,要如何討好你的臨時主子,也就是我。”
她說着,翻個身繼續睡。
韓碩氣得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恨不得上前捏死她。
當然,武青顏的話並不是單單那麼一說,從第二天開始,武青顏便將武博弈的復健工作,光榮的交給了韓碩,任由韓碩在她的身後指桑罵槐,她就是假裝聽不見啊聽見不見。
武博弈也許是真的被刺激的不輕,不但配合了飲食,更是每日不間斷的在院子裡來回走動着,不到太陽落山不罷休。
武博弈確實在不斷的好轉着,但相比之下,韓碩卻一天天的黑了下來,想想也是,他一個暗衛,如今突然每天頂着太陽來回晃動,不黑往哪跑?
四兒的老父親忽然在鄉下病重了,四兒請了長假,鋪子裡一些雜活便落在了麟棋的身上,不過麟棋也是個聰明的孩子,幾乎是一點就透,慢慢的,麟棋倒是成了武青顏鋪子裡不可缺少的一個得力助手。
日子平靜的過着,要不是算計着已經快有半個月沒見着長孫明月了,武青顏真的有種天下太平的錯覺。
“唉?你們知道不?昨兒西南將軍帶着夫人回來了。”
“我也是聽說了,不過聽聞西南將軍的夫人是個極其善良的女人,剛一回來,便去了寺廟,聽說是拿着舊衣服救濟寺廟附近的孤兒去了。”
“西南將軍娶了孫家的小姐,還真是好福氣啊!不過西南將軍也是挺疼夫人的,這不,一大清早我就見西南將軍親自陪着夫人去寺廟了。”
藥鋪裡那些抓藥的嬸子們在閒聊着,武青顏本來沒往心裡去,但冷不丁想到了寺廟,不禁心下一緊。
金玉……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金玉似乎也去了那寺廟。
如此想着,武青顏便是坐不住了,將手裡的事情簡單的交給了麟棋之後,便不遲疑的動身朝着寺廟的方向走了去。
她沒見過那位孫家小姐,西南將軍的夫人,但按正常思路來算的話,饒是她再是個善良的人,見着了自己過往的情敵,想來也是不會大度到哪裡去。
她沒有照顧好這身體的娘,斷然再不能讓這身體唯一的妹妹出事了,這是她的義務,也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
大齊的寺廟有很多,但香火最旺的,還要屬靠近清水湖畔的琉璃寺,無論是求子的,還是求姻緣的,亦或是保佑家人平安的,都會來這裡上柱香,求個籤。
平常這裡就已經人滿爲患了,今日附近的百姓聽聞西南將軍帶着夫人來了,更是人擠人的在寺廟的周圍涌起了人海。
“都別搶,人人都有!”
“我們夫人帶了好多的衣服,你們別擠,一個一個慢慢來!”
寺廟的門前,一羣的家丁排成一排,拿着衣服和褲子分給那些衣衫襤褸的窮人們,武青顏瞧着好奇,上前了幾步,垂眼掃過那些堆在地上的衣服,輕輕地笑了笑,轉身朝着寺廟裡面走了去。
那些衣服大多數都不是大齊的服飾,看樣子這位西南夫人應該是在回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所以纔會在邊關收一些異族的衣衫。
西南將軍雖然名聲在外,但好歹是幾年不回大齊,於官於民都疏遠了,而這位將軍夫人,一回來便聲勢浩蕩的救濟災民,看樣子善心是假,想要讓自己的男人迅速在大齊是真啊。
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心計,看樣子這位孫家小姐,還不是個一般貨色。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才更加擔心武金玉,她這個妹妹雖然嘴狠面冷,但卻並沒有任何的心計,無論開心還是不開心,統統掛在臉上。
她現在只怕武金玉與那個西南將軍撞上,更怕武金玉被人家賣了,還給人家數錢。
……
寺廟的正堂裡,離家足足有月餘的武金玉,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聽着周圍僧人的唸經聲,心卻始終不曾平靜下來。
她知道他回來了,也知道他是帶着夫人一起回來的,她雖然還沒見着他,但卻從周圍人的口中聽聞,他現在過得很好,也很疼愛他的夫人。
她以爲這麼多年自己的心已經平靜了,但每當聽見他的名字時,她還是煩躁的坐立不安。
鼻間,忽一陣清香拂過,面頰一陣瘙癢,不知道是誰的髮絲掃在了她的面頰上,武金玉擰眉睜開眼睛,卻僅是一眼,便僵在了蒲團上。
一男一女,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女的美麗,男的清秀,很是般配,似乎是擔心那女子跪在蒲團上面不舒服,那男子始終在女子的身側攙扶着。
武金玉愣愣的移不開眼,因爲那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擾亂她心房的西南將軍——許清秋。
許清秋似乎感受到了武金玉的目光,下意識的擡了下眼角,也是一愣,不過相對於武金玉,他倒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
“金玉……”
也許是他喚着她的名字太過柔軟,充滿着歲月都洗刷不掉的思念,他的夫人孫瑩瑩,也是朝着武金玉看了去。
武金玉想笑,卻根本笑不出來,收回了神,掃了一眼孫瑩瑩,皮笑肉不笑:“哎呦,看樣子是混的不錯,有孩子了麼?”
許清秋已經習慣了武金玉的這個樣子,也不生氣,只是垂眸一笑:“還沒。”
武金玉點了點頭,還沒等再開口,只見孫瑩瑩忽而熱情的拉住了她的手:“你就是金玉吧?以前常常聽聞清秋提起你,沒想到你長得這麼漂亮哦。”
武金玉擰了擰眉:“鬆手。”
她厭惡她還來不及,哪裡有心情和她閒聊?
孫瑩瑩先是一愣,隨後撲在了許清秋的懷裡,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說來就來:“清秋,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怎麼她這麼討厭我?難道是我錯了麼?”
許清秋摟住懷裡的人兒,無奈的掃了武金玉一眼,好言好氣得哄着:“哪能呢?金玉沒有其他的意思,她以前就不喜歡別人碰她。”
武金玉看着這個女人經不起風浪的樣子,就煩的要死:“你是紙糊的?我只不過是讓你放手,你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
孫瑩瑩聽了這話,哭的更嚴重了,委屈的堪比小白菜了:“清秋啊!是不是我真的是做錯了?我只是好心想要和她打個招呼而已啊!這究竟是怎麼了?我的心好疼啊!清秋我難受死了!”
許清秋見懷裡的人兒這般委屈,也是慢慢收起了笑臉,不過礙着和武金玉纔剛見面,他也不好指責什麼。
扶起自己的嬌妻,他淡淡的道:“咱們回去吧。”
武金玉一見,當即就火了,“蹭”地一下就竄起了身子:“許清秋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在埋怨我了?我只是讓她放手,是她自己想不開要死要活的,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現在這個德行是擺臉給我看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