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歐陽益可沒少受煎熬,其實早在上次靈物展覽之時,魔龍神骨無故失蹤,他便氣得吐血,大病了一場,算起來最近也纔剛好,哪知道又遇到這更嚴重的事情,如今就連說話也不甚有力氣。
“歐陽大人先坐下吧。”方陵並不急於表露來意,而是隨意的擺擺手,繼續品着茶,好似自己是這府中的主人一般。
被如此小子騎在頭上,歐陽益氣得渾身發抖,但卻不敢和他爭論,他也知道如今呂延慶是拼了命的想將自己整下臺,如果這方小子又在州君耳邊說三道四的話,那自己的處境竟更加不妙。
他唯有一咬牙,忍氣吞聲的坐在了下座,耐着性子等方陵喝完茶,而且還陪着笑臉,不敢露出絲毫不滿,以他的地位而言,簡直是破天荒的事情。
方陵喝完茶後,才慢悠悠說道:“歐陽大人現在的處境可是相當不妙啊。”
歐陽益臉色沉了沉,他老練圓滑,自認爲對付這小子有萬般手段,但如今這情形下,他卻琢磨不透方陵的來意,而且,方陵還有可能是得了州君的授命來試探自己,這就更要斟酌一下,他便正色說道:“有勞方公子擔心,清者自清,我相信近日的調查必會還我一個清白。”
方陵便笑起來道:“看來歐陽大人還不清楚外面發生的事情,李大人他們的確正被提審,只不過提審的人是呂大將軍親自挑選的人。”
“什麼?”歐陽益明顯有些坐不住,差點就要站起身來。
他當然很清楚由呂延慶的人來審問李元曲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文武不相容,呂延慶是早就想找機會扳倒他,而且呂延慶的手下審問必定免不了使用酷刑,到時候就算沒有問題也會審出問題來,而且必定會把自己給拖下水。
方陵呵呵一笑道:“頌德塔之事如今鬧得是沸沸揚揚,倒塌也就罷了,頂多是州君臉上無光,不過這謀害州君,而且是兩位州君之事可就不算小事了。州君現在是在氣頭上,聽說還在叫人調查李秉嚴,看樣子,他只怕是認爲歐陽大人被李秉嚴收買了。”
這話說得歐陽益更是心頭一沉,面如死灰,如果呂延慶趁此機會將自己和李秉嚴扯在一起,州君雖然不會對李秉嚴如何,但自己只怕就逃脫不了干係,後果難以想象。
他一挫牙,朝着方陵說道:“方公子,若是州君派你來的,那就麻煩你轉告州君,我歐陽益對他是忠心耿耿,頌德塔之事和下官毫無關係。若你是來羞辱我的,那就請回吧!”
方陵長笑一聲道:“歐陽大人且莫生氣,我來此並非大哥授意,而是冒着危險來爲你解圍啊。”
“爲我解圍?那敢問方公子要如何爲老夫解圍呢?”歐陽益冷笑了一聲,明顯懷疑着方陵的目的。
方陵淡淡說道:“歐陽大人對我大哥忠心耿耿,但是你無論做什麼事情,無論如何表示忠心,都比不過肆意放縱的呂大將軍,只因爲呂將軍是大哥的師弟,而這層關
系的牢靠是什麼東西也都無法毀壞的,就象他把聯姻之事弄得一團糟,大哥對他也不過是懲戒一兩句而已,但對歐陽大人卻不一樣,你對大哥的忠心絕不在呂將軍之下,而你的才能更比起他不知道高了多少,如今落得如此下場,只怕再過幾日,把你當成李秉嚴的同僚,輕者你丟了大司書的位置,重則只怕連這條命都要丟掉啊。”
歐陽益聽得神情莫測,但這話卻真是說到他的心裡去了。
方陵看着他的表情,接着問了句:“大人如此辛勞,卻落得如此地步,我來,便是爲了給大人你指一條明路。”
“明路?”歐陽益眉頭皺了皺。
方陵微微一笑,說道:“爲了表示我的真誠,我就先告訴歐陽大人一個秘密,其實我早已經和李秉嚴大人接觸過了,而且我們準備合作,扳倒州君!”
“什麼?”歐陽益大吃一驚,眼睛睜得大大的,他萬萬沒料到方陵口中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方陵說道:“我心知肚明,自己不過是州君所利用的一枚棋子,爲了達到他的目的,自然不惜拿我做出犧牲,因而纔有了聯姻之事,而以後更不知道會做出多少此類之事,而且,棋子者,無用則棄之,遲早我會落得和靳少名一樣的下場,這一點,歐陽大人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歐陽益身形一震,愣愣的望向方陵,這中年男子的目光竟宛如星海般深邃,那閃爍的目光充滿了無盡的智慧。
他暗暗吃了一驚,從初見方陵開始,他便做出了兩種判斷,要麼這男子真個是涉世不深,容易被掌握,要麼便是深藏不露,洞察鉅細,而在慢慢接觸中,他漸漸偏向了前者,因爲方陵的一切行動所表現出來的性情便和老練深沉扯不上一點關係,他也樂於見到他被州君的結拜策略套得死死的,安安份份的做一枚棋子。
然而現在他才發現,這男子居然早就清楚一切,只是在故作糊塗罷了,只是這戲竟然演得如此高明,把所有人都瞞了過去,而且他居然還知道了靳少名的事情,而靳少名和寒鴉盜團的計策乃是歐陽益所獻上的。
更驚人的是,這傢伙居然和李秉嚴秘密合作,意圖對州君不利。
歐陽益心裡陡然升起一線希望,若是將此事稟告給州君,那豈不是可以重新取得信任嗎?這樣一來可以撇清自己的關係,二來二人合作之事影響之大,必定是大功一件。
方陵卻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道:“歐陽大人,你當然選擇將此事稟告上去,但是無論你做什麼事情永遠都屈居在呂延慶這粗人之下,莫非你就甘心嗎?只要他想整垮你,而州君更信任於他,那歐陽大人你下次又該如何自保呢?”
這話說得歐陽益心頭一沉,上次靈物之事再加上這一次的事情,確實讓他又怒又急,但又無可奈何,畢竟呂延慶是州君的師弟,便讓不得不每每忍氣吞聲。
方陵繼續說道:“我和李大人合作,討論了許多事情,
但有一個問題一直以來都未得到共識,那就是扳倒州君之後,又由誰來做州君更爲合適呢?在下對官位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求一安生之所,李大人呢自然是意在帝域,對這州君之位也沒有非份之想。而由李大人的推薦,只要是適當的人選自可得到上面的同意,但這人選我們挑選了許多卻未有合適者,後來便索性將未站在我們這邊的人挑進來,而找到的最合適者,便是歐陽大人你啊。”
雖然歐陽益尚未站在方陵這一邊,但聽到這話也不由得眉宇一揚,略有喜色。
方陵語重心長的說道:“州君雖有一定的治理能力,但大多數的政見都是出自歐陽大人之手,可以說,沒有歐陽大人你便沒有如今的霸陵州,更沒有州君如今的威名,只是如此辛勞,如此功績,州君對你的信任卻不及那一事無成的師弟。若歐陽大人你當上州君,那便不需要再屈居人下,對你的一切不利因素將會全部消失掉,到時候以你的才能,自可不受約束的大展抱負,名流青史,指日可待啊。”
扳倒州君,自己上位?
歐陽益聽得心臟狂跳不已,甚至耳根都有些嘲紅,這是何等大膽狂妄的提議,他未聽過,也從來未曾想過,但卻如同聽到,卻好象被雷電轟中一般,渾身爲之一震,腦海裡豁然開悟,一顆火苗似的一下子在心頭竄了起來,越燒越烈,將埋藏在內心的野心給激發了出來。
看着歐陽益的表情,方陵心頭暗笑,捧他做州君之事當然是空口白話,反正先把他套牢再說,而且以他現在的狀況根本不可能去和李秉嚴接觸而證實自己所說話的真假,他便繼續說道:“我知道大人的忠心,但你不仁我不義,就象我大哥爲了自己的利益而犧牲我的權力一樣,他既如此對我,我又豈會心甘情願的被他控制,對歐陽大人也一樣,更何況,歐陽大人你應該效忠的並非是州君,而是陛下呀。今日我是坦誠相待,賭上了我自己的命運,還望歐陽大人三思。”
歐陽益站起身來,在廳裡轉着圈,跺着步子,顯然在激烈的思考和鬥爭着,雖然他如今處境危難,結局尚不明朗,但有呂延慶橫在那裡,只怕是凶多吉少,方陵所提的建議正象是根救命的稻草繩,讓他看到了一線曙光。
歐陽益確實對刑天武忠心,那是因爲有刑天武的支持,他才能夠一展抱負,但如今失去信任,自己也就失去了一切,而方陵這提議則讓他豁然頓悟到了另一個可能,如果自己不再去依附他人,自己做自己的主人,這樣一來,就絕對不會在出現被呂延慶所壓制的局面,而且,還可以報復刑天武和呂延慶。
歐陽益野心漸露,但卻也沒被衝昏頭腦,畢竟要扳倒州君可是一件大事,而既然方陵說出了靳少名的事情,更把自己的處境點得清楚,也可見必定不是州君派來試探自己的。
深思一陣,歐陽益躊躇不定,然後想起一事,連忙問道:“我想知道,李大人和方公子你們想以什麼樣的方法來扳倒州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