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閒詩的腦袋被所謂的真相震得嗡嗡作響,半天回不過神。
原來這個世上,看似完滿的事情,其實並不一定完滿,也有可能是僞造的假象。
對於杜有,閒詩在內心深處還是充滿信賴的,是以對他毫無懷疑。
並且,因爲他這番說辭,她終於想明白了,爲什麼這麼多年來,他與姨娘會沒有孩子,原來不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失去生育能力,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同牀共枕過。
閒詩錯愕地咬了咬脣瓣,問道,“既然你不愛姨娘,那爲何還要堅持娶我?我以爲,你堅持娶我,只是因爲我跟姨娘長得有些相似。”
“原來你是這般想的,”杜有神情遺憾地苦澀一笑,“這個問題你爲何沒有早些問?若是早些問,或許……是,別說你跟於玲瓏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就是有,我也從來不是因爲你們的相貌略有相似而喜歡你,在我眼中,你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沒法重合。在你小的時候,我真心實意地疼你寵你,將你當成可愛的孩子,從來沒有想過在你亭亭玉立之時,會突然發現自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你,不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喜歡,而是男人對女人……”
閒詩習慣性地避開杜有那灼熱的眸光,念及姨娘臨死前叮囑自己的那些話,冷聲道,“不管你堅持娶我的理由是什麼,我都不願嫁給你。也不管你跟我姨娘是真夫妻還是假夫妻,我都當你是我的姨丈,也是永遠的姨丈。”
“好一句永遠的姨丈!”杜有的面色猛地暗沉下來,胸腔裡積聚多日的怒火彷彿隨時都會噴發出來,忍不住威脅道,“你敢再說一遍,信不信我立即跟閒燕拜堂?”
你不是曾說非我不娶嗎?這會兒怎麼又要娶閒燕了?真虛僞!
閒詩癟了癟嘴,忍了又忍,終究沒有將心裡的這聲不平怒吼而出,只能氣憤地怒視着他。
否則,她生怕一不小心說出的心裡話會激怒他,從而害了閒燕。
兩人隔着一扇打開的門,隔着高高的門檻,一個在門檻的裡頭,一個在門檻的外頭,憤怒地對視,誰也不吭聲。
掛在高空的太陽越來越烈,杜有站着的地方被門楣遮擋,剛好避開了陽光的直射,而閒詩,一直被陽光籠罩,汗珠快要爬滿她俏麗的臉蛋。
杜有的眸光瞬間變得如同以前那般溫柔,手指驀地探向閒詩的臉頰,欲替她擦拭一下滿臉的汗珠。
臉頰被手指微微觸及的瞬間,閒詩便敏感地退後半步,避開他的觸碰。
杜有的手停留在半空,頗爲尷尬地解釋,“我只是替你擦汗。”
閒詩恨恨地瞪着他,滿臉排斥,“男女授受不親,不需要!”
杜有望着她生氣時嘟着嘴的可愛模樣,不由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道,“以前又不是沒替你擦過,現在再跟我談男女授受不親,似乎晚了,你說呢?”
閒詩張了張嘴想反駁,但念及反駁的言辭很有可能會觸怒他,於是又乖乖地閉上了嘴。
杜有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是不是想說,爲時根本不晚,以前讓我擦是視我爲長輩,而如今,我已經不配當你的長輩,是以不能被我觸碰?”
閒詩怔怔地看着微笑着的杜有,彷彿那個疼愛她的姨丈又回來了。
也許在這個世上,她只有在杜有面前,才展現過所有的真性情,嬉笑怒罵哭鬧樣樣齊全,所以纔會不設防地將所有心思寫在臉上被他輕易發現。
而他,無疑也是最瞭解她的男人。
但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是將來,無論於玲瓏有沒有威脅過她,她都不會讓這個最瞭解她的男人做她的男人。
若是可以,她希望永遠維持與杜有晚輩與長輩的關係,那種感覺太溫暖太美好,一旦被破壞,失去的不僅僅是美好的回憶。
“詩兒,我早就說過,於玲瓏已經離開,我再也不是你的長輩,也不願當你的長輩,我想做你的男人!詩兒,只要你肯接納我,嫁給我,很快你就會發現,做我的妻子、做我的女人比做我的晚輩更合適,更快樂!”
這男人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她纔不要做他的妻子、做他的女人呢!
閒詩眉頭蹙得死緊,無奈卻決絕道,“你不想當我的長輩,不想我喊你姨丈,這些我都能試着接受。但是,我已經嫁人,不是賭氣,也不是你拿閒燕來逼迫,我便會乖乖妥協。那日是我心甘情願踏進江湖樓送抱,到現在我都很感激花流雲他會選擇我,是以這輩子除非他主動休棄,否則,我絕對不會離開他。你明白嗎?”
杜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雙拳則捏緊,甚至發出咯咯的清脆聲響,彷彿他的心被閒詩說得瓣瓣碎裂。
“這就是今日你來找我想要說的話?好,好得很!早知如此,這門我不會打開!去,開心地跟花流雲過日子去,我跟閒燕過我們的日子。”
閒詩咬緊了脣瓣,一字一頓地問道,“閒燕是無辜的,你放過閒燕,別用這種方式報復我好嗎?”
“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我娶閒燕可能也是單純地喜歡她,跟你毫無關係。”
“你——”
閒詩知道,杜有對這件事十分執着固執,若非自己妥協,他絕對不會妥協,否則當初,兩家也不會那麼快將親事定下。
她好不容易讓九泉之下的姨娘安心,嫁給了杜有之外的人,難道卻要因爲閒燕,與花流雲解除夫妻關係,再度嫁給杜有?
不!
她不要!
原先牽扯的只是她與杜有,如今卻多了閒燕與花流雲,若想將傷害減到最小,只能另想他法。
如今最爲棘手的不是她嫁給了花流雲,沒有嫁給杜有,而是閒燕落到了杜有的手上。
是以,她只要想辦法從杜有手上救出閒燕,其他問題都好解決。
準備離開之前,閒詩用極爲沉痛的眼神望着杜有,冷聲道,“杜有,曾經你在我眼中,有着千般恩萬般好,若你要親手將那些恩惠與好感毀滅掉,我也只能奉陪。”
杜有無所謂地淡淡笑了笑,“第一次聽見你叫我杜有,很是享受,以後多叫。”
閒詩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杜有卻叫住她,誘:惑道,“閒燕在我家,我知道你思妹心切,不想進去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