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兒一路心事重重,不覺就到了黃大奎的姑姑黃氏家裡,正巧碰到黃氏在小院子裡晾青菜。
一見陳洛兒來了,還不等陳洛兒先開口,黃氏先熱情地笑開了:
“喲,這是哪陣風啊,把我們的洛兒給吹來了——”說罷,拍拍手上的塵土,然後殷勤地走上前來,拉了陳洛兒的手,又放下不好意思地說,“洛兒可別嫌棄你黃嬸子啊,我正在晾青菜,準備晾乾了切了做鹽菜吃,這手上有土星兒,沒髒着咱洛兒的手吧,哈哈哈……”
黃氏是一個樂觀而爽朗的人,見了侄兒未來的媳婦兒,格外地親切,心裡樂得開了花,臉上笑容滿面,生怕怠慢了洛兒,以後被人家小兩口兒說虧欠呢。
陳洛兒知道黃氏誤解了她的來意了,不覺有些微微的尷尬,忙看了一眼小院子裡樹上掛着的青菜葉子,誇讚道:
“黃嬸子,你做鹽菜的手藝可是咱村子裡數一數二的呢,娘也正準備做鹽菜,你空了教教她吧。”
黃氏一聽,臉上笑開了花:“哎喲,瞧洛兒多會說話啊,一番話說得黃嬸子的心裡樂滋滋的呢!洛兒可真是客氣,你孃的手藝也是數得上的好,在黃嬸子面前就不要太客氣了哈……哦,最近不是剛殺了豬嘛,正準備醃了薰了以後給你家裡提兩塊去呢……”
陳洛兒一聽,忙先謝了,然後又低下了頭,真誠地說:“黃嬸子,你對洛兒一家人這麼好,洛兒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些情,不知道啥時候才能還清楚呢……”
這話一出,黃氏可不樂意了:
“洛兒,這有啥啊,兩塊肉而已,以前咱就是親戚了,還計較這些幹啥呢?你說是吧,到時候,定是你家今天請了我們,我們明天又回請你們家的,到現在了,你還這樣說,真是……哈哈哈……”黃氏的臉上露出富有深意的笑意來。
陳洛兒一看黃嬸子的笑臉和眼神,便知道她是在想什麼了。在黃嬸子的心裡,過上一段時間陳洛兒和黃大奎成了親,倆家不就變成了親戚嗎?親戚之間哪裡還能這樣客氣呢?
陳洛兒的臉一下子紅了,一想到自己將事情設計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覺心裡又一急,然後又白了,動動嘴皮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見陳洛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樣子,黃氏以爲她害羞了,也不好再逗樂於她,便讓陳洛兒等着,自己進了屋子,拿了自己的針線籃子出來,向陳洛兒熱情地請教:
“洛兒,你幫我看一看,這一件枕頭上繡什麼花最好?用哪些線,用什麼針法纔好看?”
一看到這些,陳洛兒的頭都大了,針線活兒可不是她的強項啊!她原本就一直不太喜歡,現在重生了,更是不可能喜歡的,她喜歡的是雕刻硯臺,與眼前的針線是兩碼事情呢!
“黃嬸子,這你可就難爲我了,你也是知道的,在村子裡,我的手藝可能是最差的吧……你問我這些,我知道倒也罷了,但真的是不知道,要問的話,問小青一定沒有問題……”
黃氏有些吃驚,前兒不是剛看到陳洛兒送香包給黃大奎了嗎?那顏色,那針腳,那樣式,真是沒得說!可眼前,陳洛兒爲什麼又這般推三阻四的呢?
“|洛兒,你以前針線活兒不行這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現在不是進展多了嘛,那天,你送給大奎的香包,我見了,覺得那手藝一點兒也不輸給小青了……”黃嬸子嘴快,一下子將香包的事情說出來了。
“啥?我送香包給黃大奎?”陳洛兒大吃一驚,腦袋裡轉了轉,心想沒這事啊!我們倆是連一個照面都沒有打呢,更不說送那定情之物香包啥的了。
“喲,洛兒,黃嬸子知道你害羞,但你在黃嬸子面前就不要說假話了嘛,我看了,繡得很好,而且大奎好喜歡的樣子,說不定,再過兩天他爹孃就差媒人過來提親了!”
一聽這話,陳洛兒腦瓜子急速地運轉了幾下,最後恍然大悟,哦,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小青和黃大奎相會那天晚上,將這個香包送與了大奎,而大奎和黃嬸子都還以爲這香包是她陳洛兒送的呢!
陳洛兒想說什麼,卻一句話說不出來,擠眉弄眼,臉上表情瞬息萬變,看得黃嬸子都迷惑起來,不知道這個往常溫婉的陳洛兒現在演的是哪一齣!
眼見誤會已經這樣深了,陳洛兒知道不能再瞞下去了,其中的當事人,必須得有一個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然,到時候肯定會亂作一團的。
現在事情已經是一團亂麻,要斬斷這團亂麻,或者將這團亂麻重新理清的人,非眼前的黃嬸子不可了。事情因她而起,她是長輩,又比較通情達禮好交流,讓她來理清這團亂麻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事情出了,逃避始終不是辦法,唯有應對才能真正徹底地解決,好在自己是一片好心,相信他們就是恨自己,也不會恨得太離譜,馬上承認,興許還能來得及呢。
陳洛兒定下心來,決定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不走樣地說給黃嬸子聽。
“黃嬸,你有空不?我想給你說件事情。”陳洛兒大方地看着黃氏。
黃氏將手裡的青菜晾到了院旁的樹枝上,然後拍拍手,又拍拍身上的灰塵,看着陳洛兒說:
“洛兒,你一來我就知道你有事找我,平常你可不怎麼到我家裡來的,說吧,有什麼事情。黃嬸現在沒什麼事,菜早晾一會兒晚晾一會兒沒有什麼影響的。”
說着,拿了兩個板凳過來,倆人坐下,耐心地看着陳洛兒,倒看她說出什麼事情來。
陳洛兒咬咬牙,橫下心來,開始一五一十地將事情說了出來。怎麼樣不可能與黃大奎在一起,怎麼樣說服小青讓她去跟黃大奎約會,倆人現在可能怎麼樣了,希望黃嬸子將事情的真相說給黃大奎,讓他找父母去陳小青家提親,這樣不至於小青太難做人之類的,說得誠懇之極。
黃嬸子開始面色還平靜,聽到後面,越聽越離譜,眼睛越瞪越大,最後,她幾乎張大了嘴巴再也合不上,敢情她在這世上活了這把年紀了,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荒唐的事情呢!而且這件荒唐的事情還是看起來不多言不多語的陳洛兒一手做出來的!
“洛兒,你沒瞞編着哄你黃嬸子開心吧!”她還是不相信。
陳洛兒幾乎都有些被黃氏的神色給嚇住了,便事已至此,她除了說老實話外,真還沒有了別的辦法。於是,她狠狠地點點頭:
“黃嬸子,我剛纔的話句句屬實,這事現在是大事,我可不敢開玩笑了。不然,小青繡的香包怎麼會到了黃大奎的手上?而且小青已經找了我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都說與我聽了,我不會騙黃嬸子的。今天斗膽給黃嬸子說這事,不過是覺得大奎哥和小青真的是挺般配的一對,倆人現在已經私定終身,如果能夠在一起的話,倒是一件美事,如果黃嬸子不從中周全的話,我怕要變成禍害,害了人的命!”
陳洛兒橫下了心,將事情說得嚴重些。
黃氏一聽,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最後憋出一句來:
“陳洛兒,敢情你做的好事現在逼迫我去解決啊!敢情出了事還是我的罪過了啊!陳洛兒,你還是原來的你嗎?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要知道,你可還只是個小姑娘的啊!”
黃氏的所有世界觀在這個早上,被這個叫陳洛兒的女子完全地顛覆了,讓她連一點緩衝的餘地都沒有。
“黃嬸子,我是相信你纔來講與你聽的,我不過是小孩子,做錯了事情在所難免,你可不一樣了,這事因你而起,如果小青真出了什麼事情,你在這村子裡也是不好呆的了……”陳洛兒撂下了兩句狠話。
沒辦法,非常之時還得用非常之法啊!病重還得下猛藥,現在病重,喝點沖劑開水之類的自然不起作用的,她得狠着心給黃氏下猛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