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兒微笑着走出廚房的時候,那張氏還沒有回過神來,正想着如何與陳洛兒計較呢。
自上次悔婚,壞了她的好事之後,她便無可挽救地恨起陳洛兒來,不但恨她,還將對她所有的氣都撒到了陳洛兒的養父母身上,恨不能這一家人全部都死掉,然後佔了他們一家人的田地,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
特別是這個陳洛兒,長相可人,比起她自己養的那個女子,更是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一看到陳洛兒的樣子,她就恨她的嫵媚樣兒,總覺得是她將好處佔完了,不看到陳洛兒這一輩子不好過,她是開不了心的。
嫉妒與仇恨已將她燃燒得心智失去了理智。
正月裡的時候,陳洛兒突然離家出走,丟下父母不知所蹤,當時,她是高興壞了。到處說陳洛兒是個喪門星,心如蛇蠍,將父母辛苦養到十來歲的寶兒拐出去賣了。這一來,陳二家便垮掉了,她的惡氣也出了一些,便由着性子欺負陳二一家。
有一天居然鬼迷心竅,偷偷地將陳洛兒家的房子點燒,希望將陳二和楊氏燒死,他們一家人全部死了,她就好佔了他們的幾畝田地,家裡的日子,也就要好過一些。反正,這村子裡出了什麼事情,也沒有人管的。燒了陳二家的房子,就正好報了上次毀婚的仇。沒想到,陳二兩口子卻還是跑了出來,只是砸壞了一條腿而已。不過,看他們悽惶的樣子。她也知道他們是撐不了多久的了,只要人一死,陳二家的一切便都是她家的了。
哪知道,陳洛兒卻突然回來了!
在所有的人都以爲她再不會回來的時候,回到了陳家溝裡!
她一回來,便有可能壞了她的好事情,所以,張氏變本加厲。想要用強力告訴那些想要幫助陳二家的人,她張氏是不好惹的!誰敢和她對着幹,便是和自己找不痛快!
一聽到小青娘又幫了陳洛兒,她就氣不打一處來,非得在這裡來罵上一頓,才能消了她滿腔的怒氣。
陳洛兒站在臺階上面,看着下面的人羣,彷彿張氏不存在一起,微笑着。開始說起話來:
“陳家溝的各位鄉親,陳洛兒前次不告而別,實在是迫不得已。現在。洛兒回來了。剛纔看到了住在山洞裡的父母。心裡難受,不過,父母也說了,村裡的人大低都是幫助過他們倆的,所以,洛兒在此先行謝過各位鄉親。洛兒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完,陳洛兒肅立,然後恭恭敬敬地給大家鞠了一個躬。
下面的人都呆住了。半天沒有響動。
陳洛兒的行爲,實在是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他們以爲,現在如此落魄的陳洛兒回到了家鄉。見到家裡成了那個樣子,一定是悲苦不已。一直哭個不停,就像剛回來的那樣。但是現在,她的臉上雖然還有淚痕,但說話的話氣卻堅毅不已,行事的作派也沉穩鎮定,完全不像是一個日子快過不下去的小妮子了。反倒讓人覺得,她的背後有什麼東西支撐着,不然的話,那麼年輕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這樣冷靜呢?
她似乎是瞧都沒有瞧那張氏一眼的啊!
太讓人意想不到了。
陳洛兒的沉靜和真誠打動了一些人。他們悄悄議論起來,交流着自己的看法。
陳洛兒鞠完躬,深情地看着大家,說道:
“此番回家,洛兒是回來向父母盡孝道的。而洛兒的父母,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現在還住在山上的山洞裡,父親的腿病都還沒有好……洛兒看到,心如刀絞……各位鄉鄰,洛兒現在求求大家,看在多年的鄉親的份上,央求幾位力氣大的哥哥叔叔,前往山上,將洛兒的爹爹擡下山來……費了大家的時候,洛兒有愧,所以,洛兒會好生地酬謝幫忙的人的。”
“怎麼謝啊?”人羣裡,突然有一個男子問了一聲。大家循着聲音看過去,笑了笑,又將目光對準了陳洛兒,心裡卻嘀咕道:家裡連房子都燒掉了,你怎麼酬謝大家呢?這豈不是在欺騙大家嗎?
這時候,張氏終於是回過神來了,她一聽這話,馬上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大家看看,我說得沒錯吧,這個陳洛兒,其實就是一個妖女,你看她到了現在,還在說假話哄騙大家呢!她那可憐的樣子,原是做出來讓大家同情她的,我倒要看看,她拿得出什麼來酬謝大家!”張氏現在倒不急着罵人了,開始抄起袖子,看起陳洛兒的熱鬧來了。
“正是呢,你莫不是在騙大家的吧。”有人也不滿意陳洛兒的話了,怎麼可以青天白日裡的騙大家呢?
陳洛兒不急,也不與那張氏對話,只是朝着問話的那位男子說道:
“他唐三哥,敢問一下,你要什麼樣的酬謝價格?”
這唐三也是村子裡的人,只是平常有些懶惰,與陳洛兒一家的關係,不甚好,算是認識而已。
“這個啊,我想着,至少要四個壯年的小夥子才能將你的父親擡下來吧,若算工錢的話,一個小夥子應該至少十文錢呢。這些錢,你拿得出來嗎?若拿得出來,我馬上找四個人去將你父親擡下來!”
張氏嗤之以鼻,然後叉着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諷刺道:
“呸,四十文錢,她若拿得出來的話,我寧願碰到樹上死了算了!你沒瞧她現在的落魄樣子,出去這麼久了,竟是連一套新衣裳都還沒有掙出來,現在卻在這裡充有錢人,當真是出去晃了一圈就成了財主了哈!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性!”
一個婦人在張氏的身邊附和道:
“就是,說不準出去是幹了什麼勾當的呢……”神情怪異,說完,還悄悄地掩嘴笑了。
陳洛兒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過她一點兒也不惱。自古“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不必與那些不相干的人計較的。他們,實在是不值得,也不配!若與她們計較的話,倒顯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陳洛兒等他們笑得差不多了,這才正色道:
“唐三哥,你的話可當真?”
唐三嘻嘻地笑道,看着一圈人,說道:
“自然是當真的,咱是爺們兒,爺們兒一口唾沫吐到地上都是一顆釘子,豈有在這麼多鄉親面前失言的道理?”
陳洛兒的心定下來,說道:
“唐三哥是個爺們兒,你說話算數,洛兒說話當然也要算數!不過,你說一個人十文錢,山路遙遠不好走,洛兒念各位大位大叔辛苦,再加一點,每個人二十文,如何?”
“啊……那,那自然再好不過……”下面的人驚得呆了。要知道,村子裡的人掙錢的方式,無非是拿上十幾個雞蛋到鎮子上去賣幾文錢,拿那些錢來打酒買鹽的,二十文,一個壯勞力要掙好些天呢!而現在,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每個人都可以掙二十文錢,拿回家裡的話,不知道老婆孩子會有多高興呢!
“唐三哥,我只認你當頭人,至於你叫誰跟你去,那是你的事情,我並不干涉。洛兒只有一個要求,路上一定要小心,父親不能有任何的閃失,若有一點兒閃失,錢全部收回來。所謂先說斷,後不亂,請恕洛兒苛刻了。”
“那是自然的了。得人錢財,自然爲人做事,洛兒姑娘不要擔心纔是!”唐三的語氣軟了一點兒,不像剛纔那般的衝了。因爲他也看出來了,陳洛兒不像是在說假話的樣子。
陳洛兒笑了笑,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兩銀子出來,招了招手,讓唐三過來,對他說:
“這是一兩銀子,八十文是工錢,剩下的錢,唐三哥支配,各位辛苦了,去打酒喝好了。洛兒回來了,還少不了要麻煩大家的。”
“啊,她真的有錢……”大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銀子在太陽下的光芒刺痛了他們的眼睛,也刺疼了他們的心,一時心情複雜。
不過,唐三卻高興壞了,他接過銀子,然後放在自己身上,馬上開始在人羣裡招兵買馬。那些看熱鬧的青年中年紛紛報名,但是他不是報名就要,而是專選身強力壯的或是與自己關係好的。
很快,四個男子選定了,唐三一聲招呼,吩咐大家跟他走,趕緊卻準備擡人的工具,他們要做一個簡易的滑桿呢。
等到唐三一行人呼啦啦地走了,陳洛兒看了一眼張氏那裡,慢悠悠地說道:
“剛纔好像有人說了,我若是拿出了四十文錢的話,她就當場碰死在這裡的啊。怎麼着現在不碰了?是不是嫌我的錢拿出來的太多了,超出了四十文?啊,對了,這裡是三堂叔的院子裡,碰死了不打緊,污了人家的壩子,那纔是晦氣呢。罷了,我看還是別碰了,雖然命不足惜,但到底死相難看,還是珍重爲好。”
說着,菀爾一笑,往廚房裡走去。
剛進了廚房,院子裡的張氏惱羞成怒,馬上跳起腳腳罵了起來:
“陳洛兒——你這個死妮子!你不得了啊,現在風光了,回來了,誰知道你在外面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啊,瞧你那個狐媚子樣兒,就知道你一定沒幹好事!不要臉的,真不要臉,混到現在,也好意思回來,陳家,怎麼會有你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妖精!”
陳洛兒順手抄起一把菜刀在手上,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