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兒走後,彷彿將花子騫的心掏空了一樣。
他轉身,默默地坐下,腦子裡滿是陳洛兒剛纔的樣子。是的,這個姑娘有着一種天生的吸引人的魅力。她的眼睛鼻子,她有嘴脣,在那小巧的臉上搭配出來的,是一種讓人賞心悅目的美。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學着男子走路,而是像一朵蓮花,娉娉婷婷,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那讓人心裡舒服和自然。
花子騫的目光漸漸落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衣裳。這是陳洛兒剛纔還來的。
他忽然想到些什麼,便拿起了疊得整齊的衣裳,將臉部深深地埋盡了衣裳裡。
他聞到了一種奇特的味道,這味道讓他驚訝。他使勁用鼻子嗅着,辨別着,想象着,對,這味道里有一種特別的陽光的味道,像正午曬過的衣裳,清爽,宜人,乾淨地香着,還有一種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覺出來的女孩子身體的味道。
不過穿了一次,他就嗅到了這樣的似有若無的味道。
這味道讓他沉醉,他將臉蒙着,不覺的,眼淚流了出來,將衣裳洇溼了一小塊。
他害怕讓人看見,便將頭仰起來,使勁地睜大眼睛,讓那些流出的淚珠兒全部回去,但終究還是盛不下了,溢出了一些。
“公子,早餐備好了,過去吃飯吧。我着人去抓些藥回來煎了喝,你定是昨天衣裳溼了才受了涼的。”
白管家不知道書房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見陳姑娘匆匆走了,送了出去,便又回來照看花子騫。
“哦,好的,白叔一切安排就是。”花子騫趕緊轉過身去,將眼睛擦乾。再笑笑,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把衣裳拿在手上。又轉過身來,對白管家說:
“這衣裳是陳姑娘還回來的。已經洗淨了,放回我的房間吧。”
白管家接過衣裳,無意中看到花子騫的眼睛似乎是有些異樣地發紅,心裡嚇了一跳,不知道誰惹了公子這般傷心。
“公子,誰惹你了嗎?怎麼眼睛倒紅了?”
花子騫搪塞道:
“沒事沒事,剛纔迷了眼。揉了,這才變紅了。瞧白叔說的,誰敢惹我啊。”
白管家想想,覺得也是:
“誰敢惹咱的公子啊。那個陳姑娘更不會了,瞧多好的一個姑娘啊,可惜……”
“白叔話裡有話,可惜什麼?”現在的花子騫,總是十分敏感有關陳洛兒的事情。什麼都想知道,一點兒消息都不肯放過,更不說身邊的人對她的看法和評價了。
白管家說:
“姑娘長得好,又懂規矩和禮儀,只可惜是小戶人家的女兒。而且還做生意,幹那些匠人才乾的事情,到底是太操勞了,否則,配了花家的公子,將來納進來做個偏房啥的,也挺好的。”
白管家閱人無數,從花子騫的神情裡,完全看得出來花子騫對這陳姑娘有些心意,只不知道這心意竟已達到了很可怕的境地。
“我倒覺得,女孩子憑着自己的力量掙生活,讓那些男子都汗顏呢。白叔,今日的事情休再提了,什麼偏房不偏房的,我的正房都沒有,哪來的有偏房?我若成家,必是與一個姑娘相攜到老,不做讓她傷心的事情的。”
說罷,就往外走去。白管家聽了,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趕緊跟上去了。自己家裡的公子,從小錦衣玉食的,想法卻與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完全不一樣。這讓白管家有些擔心。在他的心目裡,男子娶妻納小的,多正常的事情,他還說什麼與一個姑娘相攜到老的。這些話讓老爺夫人聽了,恐怕都會擔心的。
話說陳洛兒回了家裡,趕緊得開始將自己關起來,拋開一切雜念,用心地雕那硯臺。
緊趕慢趕的,到了傍晚的時候,竟已經將那方龍硯雕刻好了!她內心激動,看着這了不起的作品,成就感爆棚。
當將它浸入到水裡的時候,發現那龍隨着水紋彷彿在遊動一樣,活靈活現,氣韻非凡。
這樣下去,這方硯臺到了明天就可以送給三爺煊瑾了啊!
因爲是龍硯,陳洛兒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生怕哪裡雕得不對頭了,哪裡的細節有問題了,到時候被人發現,告發了的話,就是死罪,所以她激動之餘,還是將很重的硯臺從泉水裡抱了出來,放到了工作臺面上,好生檢查,確保萬無一失。
一切都好了,她再次將硯臺放到了泉水裡養着,然後,出了空間。
天氣真好,工作完成,心情亦極好。陳洛兒看到這越來越有生機的院子,想起了幾日前姜夫人孫氏到這裡來求她的情景。她當時說了,過幾日定會親自到府上去說明,讓孫氏放心的,現在是到了該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自己的心意是不會變的,她永遠不可能進姜府給姜老爺做小,但是,用什麼辦法讓他死了這條心呢?不然的話,再生波瀾的話,既苦了無辜的孫氏,又給自己帶來困擾,得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姜老爺在她的心目中,那是一個好大叔,讓人尊敬的大叔,倆人的關係不會發生實質性的變化。如果因爲這事處理不好,而壞了倆家的良好關係,真是巨大的損失。想來,這姜老爺是個不錯的人,只是愛上一個人,也是沒有理由的,不是十惡不赦的,要解決的,無非是讓他打消自己的念頭。畢竟,倆人在這一點上沒有想到一起去,一個願娶,一個不願嫁,到了後面,定是悲劇。明知道是悲劇而不加以阻止,這不是陳洛兒的脾氣。
正在絞盡腦汁想辦法的時候,突然,那香草進來說,花公子來了!
“啊,他咋來了?”陳洛兒脫口而出,不過,隨即一個大膽的想法就產生了。
“我也不知道啊。正在外面等着呢,要不要請進來?”香草覺得陳洛兒問得好生奇怪。
陳洛兒趕緊說:
“花公子是貴客,他這會兒來。定是有事,趕快請進來啊。”
香草匆匆出去請花子騫進來了。
陳洛兒卻站在院子裡腹悱:既然不喜歡女孩子。現在還到家裡來做什麼?
這想法只敢自己胡想一下,不敢問出來的。
花子騫進來,陳洛兒請他坐下了。
“傍晚造訪,打擾你洛兒姑娘的清閒,真是不好意思。”花子騫挺客氣的。原來還好一些,現在知道了陳洛兒的女孩子身份,不知道什麼原因無比客氣起來了。
陳洛兒笑笑:
“公子不必客氣。你是貴客,於洛兒有恩,別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心想肯定有事情,不然。真的不會來的。
“哦,今日洛兒姑娘離開的時候,太急,花某還有話沒有說完,你就走了。花某辦完了事情後。這會子恰巧路過此地,便進來告訴洛兒姑娘。是關於硯臺的事情。”
陳洛兒並不知道花子騫在撒謊。今天自她走了後,他都一直恍惚,忍耐到了下午晚些時候,再也忍受不住。便坐了馬車過來,趁着說事的機會,來見陳洛兒一面,好像只有見到了她,他亂糟糟的心纔會平復下來。
“哦,願聞其詳!”陳洛兒一聽是硯臺的事情,不覺精神一振。十有**是有人要定製新硯臺了吧,也就是說,生意又來了。現在的她,不缺原料,不缺時間,不缺手藝,只缺那訂單,只要有了訂單,銀子就嘩嘩地流進來了!
花子騫,這是老天爺給自己送來的福星啊!
當初在鄉下的時候,沒想到那偶爾的匆匆一面,竟是這後面美好生活的鋪墊!啊,生活真是美好,美好得讓人難以置信呢!
命運,真是神秘。
陳洛兒的心裡樂開了花。
花子騫說:
“昨日與元公子和伍公子一起出去,和他們說起你會雕刻硯臺的事情,經我和三爺推薦,他們非常感興趣,說是無論如何也要擁有一方你雕的硯臺才行。讓我跟你說說,定製兩方,沒有什麼要求,按你自己的思路去雕就行了。”
“啊,真的嗎?太好了!”陳洛兒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到底忍住了,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說:
“感謝公子的大力推薦,沒有你,我哪裡有這麼好的生意?以後,若有需要洛兒的地方,還請直接說便是了。花公子,實在於洛兒有大恩的!”陳洛兒說得肯切。
花子騫只是笑笑,心裡有一句俏皮的話想要說出來,但覺得不合適,會嚇着姑娘的,便忍下了。
“舉手之勞,洛兒姑娘不要客氣。不過,三爺的那方硯吧雕得怎麼樣了?他讓我問一問,再過幾日,有一個重要的日子,想要用那硯臺呢。”
陳洛兒高興地說:
“公子來得正好,三爺定製的那方硯臺,已經完工,洛兒還比較滿意,明日就可以送給三爺了!”
“啊,真快,確認很滿意麼?”花子騫沒料到會這麼快。
“當然,反正洛兒還是比較滿意的,相信三爺也會喜歡。”陳洛兒胸有成竹,“公子要不要馬上看看?”
花子騫想了想,說:
“罷了,既然這麼好,還是等和三爺一起的時候看吧。”他想到是,要看硯臺,總得還要見這洛兒姑娘吧,今天見了,以後的理由便又少了些。所以,心裡雖然十分好奇,還是要按捺住才行。
“也好。”陳洛兒現在還想着姜老爺的事情,說了硯臺的事情,那念頭又冒出來了,想了想,大起膽子對花子騫說:
“公子若不忙的話,洛兒倒有一件事情要公子幫一下忙呢。”
“啊,不忙不忙,有事儘管吩咐!”花子騫簡直喜出望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