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週前的大戰之後。老查和狐雙先後都來探望過自己的屬下。可爲他們佈下今天這個計劃的,還是言先生。
在大賭局事件中,赤盾就在襲擊言先生未成的情況下,依然通過清洗獲得了巨大的利益。赤盾的做事方式,從來都是兩個方案同時進行。
言先生很清楚這幾個月赤盾的人暗中動了顧氏多少次,他也知道,自己在追去龍脈之後,對方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在一週的時間裡,言先生不僅聯絡了赤光會和南十字盟的人,他還找來了魔法協會的巫師,專業的醫生(倒黴的李靖穆)協助治療天血和黑狐。他動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脈,就是爲了趕在一週後的這一天,給予赤盾致命的反擊。
“他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人類。”闞老闆感慨道:“你的攻擊時間、路線,警方的反應,我們反埋伏的地點……所有的一切他都猜對了,你只是他棋盤裡的一枚棋子,每一步都落在他的行動之後。”
“他不是人,他是惡魔。”金髮少年揶揄了一句,而後問道:“那第三個錯誤是什麼?”
闞老闆笑着站起了身:“這第三個錯,就是你以爲我們會殺你。”
少年愣然道:“你要走?”
“孩子。這個世界有太多事比死更可怕。”闞老闆和善地揮手告別道:“想想吧,當你們的老大看到所有的人都死了,所有的錢都沒了,你卻活着,他們會做什麼?”
話一說完,闞老闆和所有的天血戰士,全都消失不見。
“所有的錢,都沒了?”金髮少年喃喃着重複了一遍,大驚失色地打開了電腦,然後不停地撥打電話。
五分鐘後,金髮少年整個人癱軟在沙發椅上,就好像靈魂已經死去一般。
闞老闆說的沒錯,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事。而赤盾的宗家,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先生,你贏了。”金髮少年拿出了抽屜中的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乒”
看着最後一行下載條徹底完成,高津揉着脹痛的雙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一刻,赤光會、南十字盟與電子大學尖子生們組成的黑客聯盟,終於完成了對赤盾所有電子賬戶的洗劫。
任何銀行、公司的防火牆,都無法阻止這名爲“華夏”的病毒。不止是賬面上的金額,那些赤盾的傀儡企業所隱藏的所有秘密,都被毫無所遺地挖了出來,並寄送到了相關部門。
這一天,人們記住了赤盾的潰敗。這一天。人們記住了華夏的名字。
在衆人發出的歡呼聲中,高津朝着天空的遠處,舉起了酒杯:“小夏,這一下,你真的成爲英雄了。”
“如果算得沒錯,赤盾那邊現在已經輸到家了。”言先生笑道:“現在,輪到你了。”
書禍平靜地聽完,而後不急不緩道:“我真沒想到,你現在居然成了這樣的人。”
言先生好奇地問:“我成了什麼?難道是人造人?”
“你相信別人。”書禍笑道:“你相信那些人能在那邊獲得勝利,所以纔敢放心來到這裡陪我們玩貓捉老鼠。”
言先生理所當然道:“這有什麼奇怪的?相信自己的棋子是應該的事。”
書禍搖頭道:“這可不是一個在與別人合作對付我的時候,還藏着掖着的人會做的事。這三年,你變了許多。”
“或許吧。”言先生不再否認,只是莞爾一笑道:“那是因爲在你只顧着殺人的時候,我從人的身上,發現了許多有趣的東西。”
“那真是恭喜你了。”書禍空虛地嘆道:“我天生就是爲了殺人而存在的,我很遺憾,自己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言先生笑着拿出了命石:“是麼?那你應該感謝我。因爲我可以讓你感受到,恐懼是什麼。”
“你可以試試。”書禍雙手合十,雙掌、雙腿、背後和舌尖的五行之字同時綻放出黃色的光芒。
而這次,書禍的雙眼,也第一次變成了完全的金黃色。
“來看看。你的命石能不能擋下這招吧!”金光遊遍書禍全身,最後在書禍的面前匯聚成一個直徑不過十釐米的小球。
“合”
金色的小球緩緩飛向言先生,時而刺眼如小小的太陽,時而沉靜如純金的裝飾,可言先生卻在小球上感覺到無比的壓力。他本能地回過頭嘶喊道:“狐雙,快跑!”
沒有聲音,沒有爆炸,在言先生喊完話的下一秒,金色的小球迅速膨脹,而它所接觸到的一切,都在瞬間化爲虛無。
之前七殺組們曾死戰過的山峰,在一霎那間,便完全消失。
白光閃到了另一座稍矮的山頂,看着面前的虛空一片,就連狐雙都不禁讚歎:“五行言咒,真是太可怕了。”
文雅沒有應話,她甚至都沒有看着戰局,只是眼神空洞地默唸着:“他讓我們逃,他居然讓我們逃……”
言先生,從沒關心過別人的死活。如果要逃,他一直都是衝在最前面的一個——至少,這纔是文雅認識的言先生。
到了這時,文雅才真正瞭解,言先生是真的變了。
**之間的山壑,變成了獨峰的半山腰,黑色的龍脈如山火般猖獗地奔騰着,似乎是聞到了自由的氣息。
使出了最強招式的書禍看着自己的戰果,長舒了一口氣。這樣的破壞力,縱然是命石也決計無法阻擋。
這致命的招式。也將書禍體內的百病全部激發。書禍伏在地上咳出了好幾口血,身體才停止了顫抖。
這時,本該被金球吞噬的言先生卻出現在書禍身後,一把將他拉起道:“這招真厲害,把那塊寶貝石頭都給廢掉了!”
“你,你沒死?”書禍驚訝不已。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言先生笑道:“從不信天的人都被天救了,你真算是倒黴到死了。”
說完,言先生抱着書禍一齊躍入了龍脈的深黑中。
龍脈不停滾動,試圖將進入它體內的兩人撕裂,然而對封印的抗拒讓它無法接近書禍。兩人就這樣在扭打着摔倒在了地面上。
書禍仍在受到病痛的折磨,他勉強笑道:“你準備怎麼做?用拳頭把我打死?”
“我準備送你回該去的地方。”言先生說着,指尖散發出綠色的空書:“面癱明用過的那個言咒,我也會。我只是不知道回來的辦法而已。”
書禍當然知道“那個”言咒是什麼,當初阿暗就是靠這個,將他送進了永遠的混沌。
“你不可能那麼做,這樣你也會回不來的!”雖然嘴上這樣說着,但書禍臉上卻映出了恐懼:“而且如果你這麼做了,失去封印的龍脈就會把所有的一切撕碎。”
言先生笑道:“那就連龍脈一起帶走好了!”
言先生的雙眼爆發出強烈的綠光,身後的黑翼再次張開。如呼應他一般,地面的陣式同樣開始放出綠色的光亮。
“你以爲天女的魔法陣,真的只有防止外部破壞的效果?”言先生的聲音在陣間迴響:“你太小看這個連時間都無法控制的女人了。”
這是盲眼天女在第二個託夢中,只和言先生說過的事——她下的封印除了加固之外。還有放大陣內能量的效果。
那瞎女人,或許從一開始就看到了這一幕吧?言先生這樣想着,露出了笑容。
龍脈似乎察覺出言先生的意圖,更加奮力地奔騰起來,黑暗如風暴中的大海,不斷衝擊着封印的邊界。
這時,諭天明從僅剩的山頭上躍下,藍眼的他被白霧所包裹,對着身下的黑暗喊道:“阿暗,別讓老言白死了。”
“死?”阿暗的聲音難得聽來沉重:“和那種地方比起來,死亡只是解脫。”
“阿暗。封”
白霧不斷膨脹,有如巨大的鍋蓋,將所有龍脈的黑色全部罩住。
“老言,快一點!”諭天明大聲吼道:“這樣支撐不了多久!”
“這是該對救世英雄說的話嘛?”言先生大聲回罵,然後舉起一隻手,看着身下的書禍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家!”
“我,我不要回去!”書禍的慘嚎聽上去是如此淒厲:“我還要殺,我要殺!!!”
在書禍的嘶喊聲中,言先生的言咒聲輕不可聞。諭天明只知道在下一秒,所有的黑色就全都不見,諭家兄弟安然落地,周圍卻全然不見言先生和書禍的影子。
看着隨之趕來的其他人,諭天明低聲問道:“阿暗,怎麼樣?”
“不行,就我進得到的深度,已經完全看不到他們了。”阿暗無奈地嘆道:“自大言這次是鐵了心要解決問題,帶着書家的人跳到最深處了。”
只靠眼神,七殺組的成員們便了解了狀況——言先生,已經回不來了。
老查似是感覺到了什麼,擡頭道:“太陽,要出來了。”
在龍脈消失後,爲了維持龍脈而存在的結界也自動解除,混沌的天空也迴歸了原本的顏色,而太陽則在此時,緩緩點亮了一切。
這一次的太陽,終於擺脫了青色的陰霾,重新恢復了原本的光亮。
七殺組,成功了。他們拯救了,一個沒有人知道的末日。
只是,這份代價,未免太過高昂。
言先生,甚至沒來得及說聲再見,便永遠地再見了。
這就是,一切該有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