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你拿着筆呆坐了大半個時辰了,一個字也沒寫,你到底怎麼了。”
“我, 我……”衛敏兒放下手中筆, 重重嘆了口氣:“我心裡好亂, 心裡好亂, 我不知道要寫給誰。”
“你不是說要寫給陸大哥的嗎?”鶯兒疑惑地看着她。
“可是, 我已經勸不動他了,我肯定勸不動他了。”衛敏兒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痛苦地閉上眼睛。
笛聲躺在一旁, 突然沒有徵兆地哭了起來。
“笛聲。”衛敏兒趕緊走過去,抱起他溫柔地哄着, “剛剛吃過, 怎麼又哭了呢。”
看着懷中的笛聲與那人越來越相似的雙眸, 衛敏兒心中一陣絞痛。
她將笛聲放入鶯兒的懷中:“看看是不是尿溼了,給他換塊尿布。”
鶯兒接過笛聲走了出去。
衛敏兒坐到桌邊, 擡起筆,在信上些下了適哥哥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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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中,兩個軍士跪在陳沖的面前。
“今日閱兵,你們兩個去了哪個。”陳沖不動聲色地看着他們。
“我……我們喝多了,在睡覺。”
“喝多了, 在睡覺?”陳沖盯着他們, 依舊面無表情。
跪在下面的人, 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珠, 點了點頭。
“你說, 你們今日做了什麼?”陳沖盯着另一個人問道。
“我……好了,我們今日卻是喝酒了, 然後,然後調戲了一個女人,不過我們沒佔到便宜,還被她打了一頓。”
“我不是問這些……”
“不是問這些?”男人疑惑地看了看陳沖。
陳沖盯着他繼續說道:“我是問,你都說了一些什麼?”
“我,我們沒說什麼啊。”
陳沖騰得一下站了起來:“還敢說沒說什麼,我若不是對你們之情全都知曉,你們也不會跪在這裡。”陳沖對着帳外喊道:“來人啊。”
“屬下在。”門外,走進兩名軍士。
“將他二人拉下去,砍了。”
“是。”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們。”跪在地上的人喊了起來。
陳沖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們。
“臭小子,你不能砍我們,我們的妹妹都嫁給了你,你該叫我們一聲哥哥。”
陳沖依舊不看他們:“軍法不容情,你們泄露軍情,其罪當誅,拉下去。”
“不,不要啊,妹夫,將軍,不要啊……”
陳沖閉上了眼睛:“我會好好對你們的妹子,好好孝順岳父,你們安心吧。帶走……”
“妹夫,妹夫……”聲音越來越遠。
門外,陸巖之走了進來,看着沉默不語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沖扭過頭,見到是他,重重嘆了口氣。
“不要多想了,再過一些日子,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們今日見到的人是敏兒。”
“敏兒?”陸巖之緊張地看了看他。
陳沖點了點頭:“敏兒冰雪聰明,雖然他們話未說全,我只怕敏兒已經有所懷疑。”
陸巖之來回地踱着步子:“敏兒對劉適舊情難忘,這確實棘手。”
“你認爲她會說嗎?”
“劉適剛愎自用,就算敏兒和他說,他也不見得相信。我擔心的是敏兒會對我心懷怨恨。”
“大哥你還是放不下對敏兒的感情嗎?”
陸巖之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即使她現在不知道,到了起兵之日,她依舊會知道,如若她忘不了劉適,早知道,晚知道,她都會怨恨你。”
“我顧不得這麼多,我只是不願意看見她紅顏未老恩先斷,苦守陵園到白頭。”
陳沖重重一嘆,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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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劉適拿着手中的信件,久久地凝視着。
宋鹽走到他的身邊,給他添了一杯茶。見劉適一直不言不語,伸頭看了看。
劉適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打了一下:“看什麼看。”
宋鹽揉了揉額頭:“陛下,你已經坐着發呆了一天了。”
劉適疑惑地說道:“是嗎?朕坐了這麼久嗎?”
宋鹽點了點頭,無辜地看着他。
劉適嘆了一聲:“是敏敏,她給朕來了一封信。”
“真的嗎?”宋鹽高興地說道:“皇后娘娘定是思念陛下了。”
“你說,她想朕?”劉適看着宋鹽,期待地問道。
“陛下,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爲什麼在這裡胡思亂想卻不看信。”
“朕……朕是害怕,朕平日期待着她的消息,真的有了,卻又很怕,不知道她會和朕說些什麼。”
宋鹽伸手拿過信件,就要拆開。
“反了你。”劉適一把奪過信,將他推到一邊,小心翼翼地拆開封泥。
信上,寥寥幾個字:“適哥哥,盼與你見面。”
劉適興奮地將信塞入懷中,對宋鹽道:“好小子,真被你猜中了,去領賞,朕要重重賞你。”
“謝陛下。”宋鹽地高興地跪下謝恩。
劉適站起身來,來來回回地走了幾圈,對宋鹽到:“快去備車,朕現在就要去陵園。”
“陛下,天色已經暗了,不如明日再去吧。”
“聽你的,還是聽朕的,快去備車……回來,給朕更衣,朕要穿那件,那件青色的便衣。”
“哦……就是陛下十七歲生辰,皇后娘娘送給陛下的禮物。”
“囉嗦,快去拿來給朕。”
“是是是。”宋鹽一疊聲地應道,趕緊去找衣服。
劉適慌慌忙忙地換了便衣,又慌慌忙忙地上了馬車,一路上心急如焚。
馬車在官道上一路疾馳往陵園行去。
夜色漸深,臨近中秋的日子,天氣已有些涼意,微微冷風從車邊掠過,卻撫不平劉適心頭的焦急。
趕到陵園時,已經是夜半時分。
宋鹽走上前去敲打宮門,守門的侍衛睡眼惺忪的走了過來,一路上罵罵咧咧:“什麼人啊,還讓不讓人睡覺。”
宋鹽舉起手中的腰牌:“開門,讓馬車進去。”
侍衛看見腰牌,嚇的猛然間清醒過來,趕緊打開了宮門,陪笑着說道:“什麼風把宋公公給吹來了。”
宋鹽撇了他一眼:“廢話真多,咱家來了,肯定是有要事,咱家奉了陛下之命來見皇后娘娘,還不趕緊讓路。”
“是是是。”侍衛趕緊閃到一邊,讓出了道路。
馬車在衛敏兒住的殿外停了下來,宋鹽一路小跑,走上前去拍了拍殿門。殿內沒有動靜,站在宋鹽身後的劉適遲疑了一下,往前跨了一步,自己伸出手又拍了拍。
殿內傳來了笛聲被驚醒後的哭聲。隨即,淡淡的燭光亮了起來。鶯兒走過來,打開了殿門。
看見站在外面的是劉適,她驚得站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宋鹽站在劉適的身邊提醒地說道:“鶯兒姑娘,見到陛下還不行禮。”
鶯兒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跪下行禮。
“免了。”劉適示意她起身。
“鶯兒,外面是誰。”殿內穿來了衛敏兒的詢問聲。
劉適急急地循着聲音走了過去,衛敏兒正披着一件外衣往外走來,兩人在窄小的殿內走到了一起,呆呆地對視着。
“哇……”笛聲的哭聲從寢殿傳了出來。
鶯兒趕緊走進去,將笛聲抱了出來,對衛敏兒說道:“小殿下興許是餓了,我先抱小殿下出去,小姐你和陛下好好說說話吧。”說完,她抱着笛聲,走了出去,將殿門關好。
劉適愣愣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我……”衛敏兒閃躲開他灼熱的目光,強作鎮定地說道:“陛下,你坐,我去給你斟茶。”說完,扭頭就要去拿茶杯。
“別走。”劉適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衛敏兒輕輕地將自己的胳膊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陛下連夜趕了過來,定然疲累了,我還是去給陛下做一點夜宵。”
“不要走。”劉適一把將她摟入自己的懷中,緊緊地抱着。
衛敏兒掙扎着想掙脫他的懷抱,劉適加重手中的力道,沒有鬆手。衛敏兒心中一酸,長久以來緊繃着的情緒在他面前,終於漸漸放鬆下來。她閉上雙眼,任由他擁着自己,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她沉淪,此刻她什麼都不願意在想。
不知過了多久,劉適放開自己的懷抱。衛敏兒往後退了退。
劉適摟着她的肩膀,低頭往她的脣上吻去。
“不……”衛敏兒扭動着身子,拒絕道。
劉適不理會她的掙扎,捧着她的面頰,吻了上去。
“唔……”衛敏兒的聲音淹沒在他霸道的脣舌中。
劉適伸出舌頭,挑開了她的貝齒,一路吸吮着她的芳澤,衛敏兒終於不再掙扎,陷進了無邊無際的眩暈裡。
劉適糾纏着她的舌頭,體內騰起灼熱的浴火,他擡起手就要去解她的衣衫。
衛敏兒清醒過來,努力拉回自己的意識,從他的懷中掙脫開來。
“敏敏。”劉適受傷地看着她。
“陛下,這裡是陵園,陛下自重。”
劉適跌坐在一邊的塌上,沉默不語。
“我還是去陛下做夜宵。”衛敏兒低着頭往外走去。
“我不餓。”劉適拉住了她:“坐下,我們說說話好嗎?”
衛敏兒遲疑了一下,坐到他的身邊。
“我一接到你的信,就趕來了。”
“恩。”衛敏兒點了點頭。
“你……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劉適看着她的眼睛。
衛敏兒躲過了他詢問的目光,小聲說道:“陛下……這些日子一切可好。”
劉適頹然地嘆了一聲:“你覺得呢?”’
“陛下後宮三千,定是風光無限,是我多此一問了。”
“何必這樣嘲諷我。”劉適落寞地說道:“你明知三千人不如你一人。”
“我不知道……”衛敏兒轉過身去,望着窗外。
“敏敏,我們不要賭氣了。”劉適伸手掰過他的肩頭:“你隨我回宮吧,我將她們通通遣出宮去。”
衛敏兒看了看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陛下,我們回不去了。”
“可以的,可以的。”劉適熱切地看着她:“你原諒我一次,隨我回宮,從今往後,我再不負你。”
“陛下,你我都不再是當年孩童。”衛敏兒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近乎囈語般地說道:“有些裂痕,出現了,就再也無法彌補。”
“你要如何做,才肯原諒我。”劉適跟到她的身後:“這些日子,你就不曾有一日後悔離開皇宮嗎,難道我在你心中真的就這樣可以說忘就忘。”
“我沒有忘記,我從來沒有忘記。”衛敏兒突然激動起來:“可是,我懷念的是那個曾經的適哥哥,是那個說永遠只愛我一人的適哥哥,是那個視我如生命一般的適哥哥……不是如今貴爲天子的你。”
“敏敏,不要說這些氣話,你是存心要讓我心痛至死麼。”
“如今你坐擁佳麗三千,何必在乎少我一個衛敏兒。”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放棄皇位。”劉適衝口而出。
衛敏兒呆呆地望着他,片刻後,腦中突然清醒過來。
“陛下,敏兒唐突了。”
一聲陛下,立刻拉遠了兩人的距離。
劉適伸手輕輕攬住她:“還像以前一樣,叫我一聲適哥哥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