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了下來, 空曠黑暗的殿內到處充斥着發黴的氣味,滴滴答答的水珠順着牆壁不停地滴下。
仝玉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關了多久,心中記掛着平兒, 拖着虛弱身體的爬到牆邊, 對着房門用力的拍了拍:“有人嗎, 有人嗎?”
吱呀一聲, 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叫什麼叫。”
“求求你, 把我的孩子抱給我好嗎?他還那麼小,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他發燒了……”
“什麼?”仝玉大吃一驚,隨即反映過, 對着她跪了下去磕起頭來:“求求你,求求你將他抱給我好嗎?”
“你別想了, 太后已經將他抱回長樂宮了, 你們這輩子都別想見面了。”
房門吱呀一聲又被重重地關上了。
仝玉虛弱地坐到牆邊, 輕舒了一口氣:“總比在這裡受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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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似乎都與這昏暗的房間無關,仝玉已經不知道在這裡過了多少日子, 每天有人將飯菜從門縫中送進來,吃完飯,又有人將空碗收走,沒有人伺候她的生活起居,甚至沒有人陪她說說話。
仝玉靠在門邊, 從小小的縫隙中望向外面的夜空, 空中, 月朗星稀, 淡淡的雲霧縈繞着美麗的夜空。仝玉輕嘆一聲:“好美的夜色, 以前竟然從來沒有好好的欣賞這人間美景,想不到, 懂得
欣賞的時候,竟然是失去自由的時候。”
遠處,陣陣樂聲傳來,聽起來很是熱鬧。仝玉疑惑地向遠處張望了一下,厚厚的宮牆遮住了她的視線。
仝玉略略算了算,原來是太后的壽辰的到了。她苦笑了一下:“原來我已經在這裡呆了快一個月了。”
未央宮,盛大的歌舞晚會正在舉行,劉適陪着太后坐在正殿正中,兩側是各地前來賀壽的藩王。
劉越掃視了一圈大殿,沒有看見仝玉的身影。他皺了皺眉頭,看來,雲兒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一曲歌舞結束,坐在側首的陳思環站起身來,舉起酒杯對太后行了一禮:“臣妾敬母后一杯,祝願母后青春永駐,長樂未央。”
蘭素笑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哀家不飲酒,就用茶替代了。”
劉越小聲地向站在身後的李京問道:“這是什麼人,與敏兒長的好像有幾分相似。”
李京輕聲答道:“聽說是陛下新封的一位昭儀娘娘,現在很得陛下寵愛。”
劉越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劉適好像注意到了他們的談話,端起酒杯朝着劉越的方向舉了一舉。
劉越趕緊站起身來,對他躬了躬身。
劉適笑道:“這麼久沒見了,皇弟還是孤身一人嗎?”
劉越笑了笑答道:“多謝皇兄掛念,臣弟現在是無人管束,樂得清靜。”
“這怎麼行呢?爲兄曾經答應皇弟,要爲皇弟挑選一位稱心的王妃,卻一直沒有兌現,看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爲皇弟促成一門好姻緣。”
“皇兄,這……”劉越話未說完,劉適便向蘭素詢問地看了過去,笑着說道:“母后,你意下如何,不如母后你爲皇弟親自挑選一位王妃。”
“母后,兒臣散漫慣了,不願意現在就娶一位妻子管束兒臣的生活。”劉越趕緊跪了下去。
“罷了罷了。”蘭素揮了揮手,對身邊的劉適說道:“越兒他自己願意怎樣就怎樣吧,哀家總不能逼着他娶一個自己不中意的姑娘,那不是兩個人都痛苦。”
劉越感激地看了一眼蘭素:“兒臣多謝母后體諒。”
劉適沒有再說什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凌厲的目光在劉越的身上掃了一圈。
宴會直至午夜時分方纔結束,熱鬧的大殿漸漸安靜了下來。
李京跟在劉越的身後一起往明光宮走去,劉越擡頭望了望夜空,輕輕開口:“今夜,一切剛開始……”
“陛下,小心隔牆有耳。”李京小聲提醒着。
劉越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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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園,衛敏兒坐在窗邊,默默地望着天空。鶯兒輕輕走到她的身邊,給她披了一件外衣。
衛敏兒轉過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睡在身邊的笛聲,輕嘆一聲:“不知不覺我們都到這裡半年了,不知道太后今日的壽辰過的怎麼樣,也不知道他……”
“小姐,你還想着他嗎?”鶯兒問道。
“不……沒有,我早已忘記了。”衛敏兒心虛地扭過臉去不再看她。
“小姐,聽說陛下將仝姑娘也關入冷宮了,現在對一位新封的陳昭儀很是寵愛。”
“帝王之愛,如何能長久……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情願他沒有坐上這個皇位。至少,那個時候他……”衛敏兒苦笑了一下:“不說這些了,對了鶯兒,不如明日我們去鎮子上去走一走,馬上就中秋了,我們去採買一些過節要用的食材。”
“好啊。”鶯兒高興地應道:“小姐快些睡吧,明日也好早些起身。”
衛敏兒點了點頭,抱起笛聲往寢殿走去。
次日,兩人逛了大半日的集市,衛敏兒見鶯兒抱着笛聲似乎有些疲累,便找了個茶攤,兩人坐下喝茶。衛敏兒端起茶杯,剛要送要到嘴邊,卻見小小的街道上,一隊隊官兵走過。衛敏兒疑惑地向攤主問道:“大叔,請問今日爲何這麼多官兵走來走去。”攤主撓了撓頭說道:“有好些日子了,一直是這樣,我也不知道是幹什麼,聽說好像是陳將軍在調兵檢閱。”
鶯兒將一個包子塞進嘴裡,疑惑地對衛敏兒說道:“小姐,這又不是過年,好好的怎麼會檢閱軍隊呢。”
衛敏兒皺了皺眉頭,放下茶杯,對鶯兒說道:“別吃了,我們先回去再說。”
“哦……”鶯兒見她神色緊張,趕緊放下茶杯,丟了幾枚錢在桌子,兩人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去。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別走這麼快啊。”
“快些走,我要給陸大哥修書。”
“小姐你想叫他回來嗎?”鶯兒探着腦袋笑嘻嘻地問道。
衛敏兒啪的一聲打了一下他的額頭,嗔怒道:“別胡說……我覺得好像有事情要發生。”
鶯兒漫不經心地看着她:“小姐你就是太緊張了,不就是檢閱一下軍隊嘛,能有什麼事情發生。”
“第一,就如你所說,現在不是年節。第二,我們並沒有聽到陛下要檢閱軍隊的詔令。我實在想不通爲何會有這樣的大動作。而且陸大哥他……他本身說要在陵園一直陪着我,卻突然又入京復職,現在想想,難道你就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我沒有覺得多奇怪啊,陸大哥一身武藝,也許他覺得在陵園中埋沒了自己的才華,所以想通了,又回到軍隊去。回到軍隊去之後呢,覺得軍紀有些散漫,所以決定檢閱軍隊,重新操練。這都說得通啊。”
“話是不錯……”衛敏兒皺了皺眉頭,“可是我的心裡總覺得有些隱隱不安。”
“要我說,就是小姐你悶的太久了,整日的胡思亂想。”
衛敏兒還要說些什麼,笛聲突然哭了起來,她趕緊抱過笛聲小聲地哄着。
“喲,這小娘子長的真俊啊……”對面,兩個喝得醉醺醺的穿着軍服的男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你們想幹什麼。”鶯兒檔在衛敏兒的身前,對着她們大聲喝道。
“想幹什麼,想和你們相好相好。”說着那男人伸手就要去摸鶯兒的臉。
“啊……”鶯兒嚇得趕緊閉上眼睛,卻依舊硬生生地站在那裡,擋在衛敏兒的面前。
衛敏兒將她往身後一拉,對着面前的男人冷冷一笑:“二位軍爺,見你們的軍服,想必在軍中也是官階不低。近日練兵,二位軍爺不再軍中受訓,爲何在外飲酒,還要調戲良家婦人。”
“喲呵呵,有些意思,居然還看得出我們兩兄弟官階不低。”另一個男人色眯眯色盯着她,不停的砸吧着流到脣邊的哈喇子:“既然看的出我們官階不低,不如從了我們兩兄弟,他日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衛敏兒氣急,將笛聲往鶯兒懷中一放,“嘴裡不乾不淨,行爲不端不正。今日我就代你們將軍好好教訓教訓你們。”說着,對着那男人就是一巴掌。
“哎喲。”男人捂着火辣辣的臉蛋,往後跌了幾步。
“真是個潑辣貨,正對大爺我的胃口。”另一個人搓了搓雙手,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打得你滿地找牙。”衛敏兒一腳踢上他的肚子,男人後退了幾步,又撲了過來。衛敏兒一個閃身躲了過去,對着他的屁股又是一腳。
“臭娘們。”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對猶豫着站在一邊的另個人叫道:“你光站着幹什麼,跟我一起上啊,還收拾不了這個臭娘們。”
說着又撲了過來,衛敏兒側身往樹後躲去,男人追到跟前,衛敏兒從另一側閃了出來,對着那人的腦袋就是一拳。“哎喲。”男人捂着腦袋,暈暈乎乎的轉了一圈,衛敏兒一腳將他踢翻在地,一腳踩在他的肚子上,對着他的大肥臉,左右開弓的扇了起來。
身後,另一個人撲了過來,衛敏兒急急往一邊跳去,那人壓在了地上被衛敏兒扇的七葷八素的胖男人身上。
衛敏兒又是一腳,將他踢翻過來,伸手抽出他腰間的佩劍,對着他的脖子就要戳去。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男人趕緊抱拳求饒啊。
衛敏兒看了看他,假意地揚起手中的就往他的頸邊砍去。
“啊……”地上的人嚇得大喊出聲,“饒命啊”。
衛敏兒輕輕一笑,將手中的劍往地上一扔:“再讓我見到你們橫行霸道,我饒不了你們,滾……”
“謝謝女俠,謝謝女俠。”男人撐着軟趴趴的雙腿,趕緊撿起地上的佩劍,伸手去扶旁邊的胖男人:“大哥,快走吧。”
“臭娘們,你給我等着,再過幾日,等老子立了功,江山易……”
男人趕緊捂住他的嘴巴:“喝醉了吧,說什麼瘋話,趕緊走。”
“回來,你們說什麼?”衛敏兒對着他們的背影叫道。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你還叫他們做什麼?”鶯兒急急地拉住了她。
衛敏兒想着胖男人剛纔的話,腦中亂糟糟的一片。
“小姐。”鶯兒拽了拽她。
“走,我們快回去。”衛敏兒清醒過來,急匆匆地往陵園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