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迅速搶過來,沒想到這男人這般陰毒,連小孩子也不放過。一時之間,怒火上竄,我憤然地質問,“這枚古玉是上古好玉,陛下可知,這兩顆黑珠是什麼?”
“黑珠?”他面不改色,只是眼中閃過一抹冷意,轉瞬即逝,“既是與古玉搭配,應該不會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吧。”
“陛下不是不知,而是裝傻充愣,這是極爲冰寒的玉石,有身孕的婦人和嬰孩不能佩戴,否則婦人便會滑胎,嬰孩便會夭折。”我氣憤地怒吼,終究忍不住對他的恨,“我和將軍的孩子,陛下就這般容不下嗎?”
劉聰面色一沉,握住我的手腕,“誰告訴你的?”
我怒斥道:“誰告訴我的,很要緊嗎?你是不是要殺人滅口?”
他面色鐵青,“這根本不是什麼冰寒的玉石,是誰說的,讓他與我對質!你再不信,我叫來玉匠,讓玉匠對你說。”
我怒極,“說實話就會身首異處,玉匠、太醫敢說實話嗎?”
他瞪着我,黑眸睜圓,我怒目而視,不甘示弱。
晌,我站起身,來到殿門處,怒道:“我和將軍在一起,你不甘心,表面**愛劉氏姐妹,背地裡謀害將軍。將軍遭遇拓跋部伏兵,是你的陰謀,你要置他於死地。將軍僥倖不死,回到平陽,你封鎖了消息,不讓我知道,也不讓將軍知道我在宮中,你卑鄙無恥!”
劉聰面沉如鐵,眸光熾熱又冰寒,眼中交織着駭人的戾氣,“是!我卑鄙!我無恥!你終於知道了,我不甘心,你教我如何甘心?”
他成瘋成魔,我還能說什麼?
“你寧願死,也不願跟我;你以死相逼,我不得不放手……可是,看不見你,我很痛,你知道嗎?”他捂着心口,眸光哀慟、悲沉,“我的心有多麼痛,你能體會嗎?就像萬箭穿心,你有沒有體會過?我哪裡比不上五弟?我這麼愛你,不比他愛得少,就因爲曾經傷害過你,你就記恨我一輩子、不肯原諒我?”
“我說過,你只會讓我害怕。”
“我盡力了……我一直在努力,對你溫柔,憐惜、呵護你,我用我的一、用我的一切來愛你,你看不到嗎?感受不到嗎?”劉聰痛徹心扉地說道,彷彿耗盡所有的心力,“爲什麼你這麼殘忍?爲什麼你不愛我?爲什麼我總是想你、總是忘不了你?你告訴我爲什麼……”
“因爲,你沒有真正地想過,放手。”看他這樣子,我也很難受,“所以,忘不了。”
他撕心裂肺地吼道:“爲什麼你不試試愛我?也許你嘗試一下就會喜歡我,容兒……”
我淡漠道:“我嘗試過,但做不到。”
他崩潰地擺手,“沒有!你根本沒有!”
淚水滑落,這張冷硬的臉膛彷彿撕裂了,瀰漫着破碎的悲痛。
他謀害劉曜和小寶寶,我再也不會原諒他,決然道:“假若陛下阻止我,我與孩兒便死在這裡!”
劉聰踉蹌地後退,面目扭曲,巨大的痛,巨大的傷,摧毀了他。
我告誡自己,不能心軟。
我冰寒地看他,他看着我,千般苦痛,萬般心碎,好像再也說不出話。
然後,他轉身狂奔,在我的視線中慢慢消失。
……
也許是我堅決的態度,劉聰他沒有阻攔,我抱着小寶寶順利回到將軍府。
劉曜還在養傷,將軍府的人不一定會讓人進府,碧淺先找到陳永,他再帶我進府。
一步步靠近寢房,心跳得越來越快,不知道爲什麼這般心虛、情怯。
他會不會怨怪我?
忽然,房中傳出聲音,是卜清柔的聲音。
“將軍多吃點,身子就復原得快一些。”她溫柔款款地勸着。
“將軍服藥後睡會兒,晚點我叫醒你用膳。”她的服侍可真周到。
她不是禁足西苑嗎?也許是老夫人讓她來照料劉曜起居的。
我終究鼓起勇氣,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那兩人一齊望來,卜清柔驚詫不已,劉曜則是驚喜異常。
這一幕,出乎我的意料,然而,我不能退縮。
“容兒……”他激動得想下**,卻被她扶着,她勸道:“將軍傷勢還不能下**,不能擅動。”
“將軍。”我走過去,站在她身邊,歉意道,“是我不好,這麼遲纔回來。”
“回來就好。”劉曜緊握我的手,旁若無人地撫觸我的臉,蒼白的臉龐溢滿了喜悅。
“將軍看看孩兒吧。”
我讓碧淺過來,接過小寶寶,卜清柔自行退到**尾,或者說,是被我們擠到**尾的。
他看着我臂彎裡的小寶寶,手指觸着孩兒的臉蛋,開心地笑着,眉宇間流露出爲人父親的幸福與慈愛。
我笑道:“小寶寶還沒取名,將軍身爲人父,應該爲孩兒取名。”
劉曜開懷地笑,“我想過了,叫劉熙,你喜歡嗎?”
熙,光明也,還有興盛之意,的確是好名。
我笑着頷首,卜清柔像是一個多餘的人,悄無聲息地退出寢房。
之後,我讓碧淺抱了小寶寶去鄰房餵奶,他執着我的雙手,我脈脈地看着他,一時之間悲喜交加,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他徘徊在死關頭,我卻在宮中毫無所知,真真不該。
瞧得出來,他身負重傷,養了大月,仍然面色蒼白,脣無血色,身子瘦了一大圈。
眉骨酸澀,淚水滴落。
“傻容兒。”他溫柔地爲我拭淚,“我不會食言,這不是好好地嗎?”
“我以爲你……”我哽咽道。
劉曜輕攬着我,低聲安撫,“沒事了。”
我抱緊他,嗚嗚地哭。
他輕拍我的背,柔聲安慰好一會兒,我才止哭,他輕吻我的脣,“再哭,我的心都碎了。”
我破涕爲笑,本想對他說去年冬日發的事,卻見他滿臉倦色,便讓他先歇着了。
……
劉曜臥榻養傷,我只能住在鄰房。
回府這夜,我讓碧淺回去和陳永相聚,喚來白露、銀霜,問她們府中發了什麼事。
她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什麼話來,想了想,就沒再追問,讓她們退下了。
用過晚膳,看着孩兒睡着後,我來到劉曜的寢房,卻看見老夫人坐在**沿,和兒子說話,卜清柔站在一側。
猶豫片刻,我還是站在門外等候。
劉曜頗有精神,含笑的臉膛一分分地冷下來,老夫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我說的你也不信?”她揚聲怒道,“她和陛下在雪地相擁,她早產,陛下一直待在產房,看着她孩子;坐蓐期滿,她就抱着孩子跟陛下進宮。我還聽說,陛下爲她建了綠蕪殿,把她藏在深宮,把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說不定那孩子就是陛下的孩子,你只是擔了虛名。這種不守婦道、放蕩下賤的女子,我不會承認她是我的兒媳婦。曜兒,她今日有臉回來,你怎麼不問問她?”
“這都是事實,若你不信,你問安管家,問其他下人,看我說的是真是假。”見兒子不說話,她更氣了,加重了語氣。
“夜深了,母親先回去歇着吧。”他不動聲色道。
“像她這種自輕自賤、毫無婦德的女子,你就該遣她出府,清柔這麼好的妻子,你爲什麼不喜歡?這些年,她盡心盡力地服侍你,爲你兒育女,你就這麼沒心沒肝,讓她一人住在西苑?那種德行不端的女子,你就當她是寶。”老夫人緩慢的嗓音略有鏗鏘之意。
劉曜堅決道:“我相信容兒不是那樣的女子。”
老夫人手指着站在房中的安管家,憤慨道:“不信你問問安管家,問問其他下人。”
安管家道:“將軍,老夫人所言不差,夫人與陛下……的確如此。”
我走進寢房,看了一眼安管家,最後看向老夫人,淺笑道:“的確,陛下時常來將軍府,但事實如何,相信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倘若你們說的與事實不符,便是犯下欺君大罪,不知陛下會如何懲處?”
管家懼怕地瑟縮了一下,垂首候命。
老夫人趁勢發作,“瞧瞧,瞧瞧,仗着陛下喜歡她、爲她撐腰,她就敢在將軍府放肆,不將我這個老婆子放在眼裡。”
“不知道是母親不喜歡我這個兒媳婦和孫兒,歪曲事實,還是我以陛下威脅大家?”我徐徐淺笑,風和日麗一般。
“賤人!”老夫人啐道。
“母親這般厭惡我,便是當着衆多下人的面,傷了您與兒子的母子情,也傷了將軍的心。”
“是誰傷了我與曜兒的母子情?還不是你這個狐狸精!”老夫人怒瞪我,氣喘不定,一旁的卜清柔連忙扶她,撫她的背,爲她順氣。
“世間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母親不喜歡我,也犯不着以長輩之尊和我這個小輩一般見識;母親不喜歡我,不要緊,傷了兒子的心,纔是大事,母親覺得呢?”我好整以暇地說道。
“母親,時辰不早了,將軍也該歇着了,清柔先扶您回去吧。”卜清柔識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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