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戴着半邊面具的錦衣公子,就是救我的男子。
衆人竊竊私語,討論着這錦衣公子究竟是什麼人。
外祖父爽快道:“公子美意,老夫代內人與孫女領了。”
下人奉上一把作工精良的秦琵琶,孫瑜就算不情願,也要獻上一舞。
她無法令我出糗,想必咬牙切齒吧。
秦琵琶身正圓如琵琶,音色高雅,純厚圓潤。
那錦衣公子坐好,奏響秦琵琶,樂聲淙淙,如水流淌,又如珠玉落玉盤。
她開始舞動,纖細的身段柔軟地輕擺,纖長的雙臂靈巧地揮舞。
桃紅的裙裾不停地旋轉,彷彿片片桃花飛落枝頭,美得令人驚歎。
樂音流暢,配合着她時而歡快、時而憂傷的舞步而彈奏。
我沉浸在熟悉而陌生的樂聲中,彷彿看見在秋夜冷風中搖曳的燭火忽明忽滅,好像看見倒在血泊中的母親再也不會醒來……
心如刀割。
錦衣公子的技藝只比母親差一點兒,卻也堪稱技藝妙絕。
舞罷,曲畢,掌聲如潮。
我如夢初醒,忍住眼中的淚意,望着那個坐在我對面的錦衣公子。
他也望着我,遙遙探來的眸光好像含着一些微妙的意味,令人捉摸不透。
————端木搖作品————
站在高高的涼臺上,整個金谷園盡收眼底。
碧色蔥蘢,花團錦簇,綠波盪漾,屋宇金碧輝煌,宛如仙宮池苑。
那錦衣公子所奏的秦琵琶,勾起了我心中的痛,離席逃走。
走着走着,就走上了涼臺。
母親,容兒好想你……容兒好孤單……
我一直不明白,父親爲什麼那麼狠辣地折磨母親,爲什麼連我也不放過,爲什麼那麼痛恨我們母女倆。
母親吃盡了苦頭,受盡折磨,也沒有怨言,不許我向祖父告狀,不許我透露半句。
我問爲什麼,母親哭道: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父親……
每次問,母親都這樣回答。
母親懷着六個月的身孕,被父親又打又踹,胎死腹中,母親也活不成了。
臨終前,母親拉着我的手,喘着氣道:“容兒,不要說……不許對你祖父說,也不許怨恨你父親……你父親沒有錯……母親走了,你要勇敢地活下去……”
我不願答應母親,可是母親說,若我不答應,我就不是她的女兒。
只能遵從母親的臨終之言。
母親去了,我哭得肝腸寸斷。
我沒有對祖父說過半個字,也沒有對父親口出惡語,只在心中恨他、罵他、咒他。
母親,我又回到了洛陽,父親和後母說要爲我安排婚事,我只能認命嗎?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幽渺的嘆息。
我一驚,立即轉身,但見一人站在我身後。
不知何時,那錦衣公子無聲無息地上了涼臺,我竟然毫無所覺。
他來了多久?
陡然想起我淚流滿面,我立即轉回身,掩飾傷色,卻看見他遞來一方絲帕。
接了絲帕,我拭去淚水,啞聲道:“謝謝公子。”
“你母親擅彈秦琵琶,你不會麼?”他的嗓音清潤沉朗,很好聽。
“不會。”
“你母親沒教過你?”
“沒有。”
他不問我爲什麼在此飲泣,也許是不想再勾起我的傷心事,但是,提起母親,我怎能不傷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