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門進去,只見一個四十上下,生的十分儒雅的秀士正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來來回回,在堂屋之中踱步。
那個親隨忙道:“大人,太清宮的人來啦!您且勿要那般着急,歇一歇罷,這樣走下去,您這鞋底子只怕也要給磨薄了一層了。”
“甚麼?”那個秀士忙回過頭來,見了我和陸星河,忙道:“你們可算是過來了,本官,近日裡,遇上了一樁麻煩事,你們對妖鬼之事,可是有把握的?”
我和陸星河行了禮,便答道:“回大人,若是我們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爲,還請大人放心。”
那左司馬自嘲的笑道:“本官約略也是有些個多心,太清宮名頭在外,自然是不會錯的,快請坐,本官說了與你們聽。”
我和陸星河便行了禮坐下來,左司馬大人道:“事情,發生在前夜裡。那一日,本官在南山行獵,因着追一隻麂子,誤入了林子深處,座下的馬是一匹西域來的好馬,腳程快的很,便帶着本官疾馳而去,與一道行獵的隨從與友人俱失散開了。
待本官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身後已經空無一人,而那個時候,日頭已經墜了下去,在茫茫林子之中,全然是不能分辨出方向的。
本官雖然喜好行獵,可是進了那深山,心中未免也有些個忐忑,全無辦法,便也只得抱着一顆僥倖之心,想往這深山裡面碰一碰運氣,看看有沒有農戶,因着所幸帶着些個散碎銀兩,投宿一晚,該也不成問題。
本官便在深山之中,跌跌撞撞的往裡面走過去。前行許久之後,方纔見到了一處峽谷裡面,還亮着一點星火。
本官心中大喜,忙便策馬趕了過去,這才發現,那峽谷之中,果然有一處草屋,影影綽綽,那窗戶裡面還像是晃着人。
本官忙上前敲門,道:在下並不是歹人,不過行獵之中,誤入了迷途,現如今天色昏暗,怕遇上了猛獸,特過來求宿,還望主人家與在下行
一個方便,在下感激不盡,也有些個宿資,聊表謝意。
只聽那門內,像是一男一女的聲音,竊竊私語,像是在商量着甚麼,不大一會,門縫之中,像是有人往外面窺視似得。
本官心中忐忑,但迫於形勢,也只能如此了,不然倘若遇上了猛獸,人疲馬倦,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再一想,本官好歹穿着打扮,也絕對不像是歹人的,便苦苦相求,還拿出了那幾方碎銀作證。
過了一會兒,方見了一個男子開了門,笑着相迎道:“貴客見諒,我們兩夫妻方纔怕是歹人,商議了一下子,但是瞧着貴客風度翩翩,着實像是飽讀詩書,大約不是草莽之人,這纔開門,還請貴客莫要計較我們兩夫妻怠慢之處。”
本官忙道:“貴伉儷肯與在下開門,在下已經是感激不盡,如果不然,風餐露宿還是好的,只怕遇上猛獸,性命也是堪憂,貴伉儷已經對在下是救命之恩,在下怎敢那般不識好歹。”
“那,便請進來吧,”一個荊釵布裙的女子也迎了出來:“家裡寒酸的緊,貴客不要嫌棄便是了。”
一番寒暄之後,本官便進去了,男子順便幫着本官將馬給拴在了門口上。進去一看,那個小屋確實簡陋狹窄,但中間點着火爐,倒是也十分溫暖。
兩夫妻與本官上了飯食,乃是一碗湯餅,本官奔波一日,早是個飢腸轆轆,可是那湯餅味道有些個怪異,本官實在是吃不下去,但是拒絕了,未免也太過無禮,便趁着兩人不注意,只做狼吞虎嚥的樣子,偷偷便倒了去,口裡只誇十分香甜。
兩夫妻見我喜歡,倒是喜笑顏開,只說粗茶淡飯,教人見笑。
吃畢飯食,便與那兩夫妻交談起來,那男子自稱姓郎,乃是南山的獵戶,以捕獸爲生,與妻子兩人居於此處,已有三年了。又問本官的來歷。
本官只覺得兩人也十分淳樸,倒是也相談甚歡,便只說是京城人士,只隱去了官職。過了一
會子,那男子便請本官往他們那內室裡去,自己兩夫妻倒是在外屋鋪上了稻草,說是自己貧苦慣了,湊合湊合也無妨的。
本官雖說是過意不去的,可是盛情難卻,便只得客隨主便,進了他們那臥房。
不想,到了夜半時分,本官沉睡正酣的時候,卻聽見拴在外面的馬嘶叫起來,心下里疑惑,便想起來瞧一瞧,怕是來了狼羣,要襲擊了馬。
結果,還不曾下牀,倒是聽見牀下有什麼聲音竊竊私語:“瞧着罷,又一個!又一個!”
另一個聲音回答道:“不假!這一個,也要凶多吉少,湯餅他吃了麼?”
那聲音答道:“吃了一個乾淨。”
“哎……”
“哎……”
“大約,要走那條老路啦!”
這幾個聲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牀下逼仄,人是斷然容不下的,本官疑心牀下有妖鬼,嚇了一個汗流浹背,自不敢出聲,這個時候,只聽那屋子外面,也有一個沉沉的聲音,問道:“妥了麼?”
只聽那男主人十分恭敬的答道:“妥了。”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便像是進了門,衝着本官那內室來了,本官只覺得前有虎,後有狼,心急如焚,便靈機一動,索性躲在了那木門後面。
果然,木門給人推開,來人一見牀鋪乃是空的,大怒道:“難不成今日裡,你們倒是有膽子來戲耍我不成?”
接着,便是那一對夫婦戰戰兢兢的聲音:“不敢……不敢……確實在屋裡的,也吃下了那湯餅的,誰知道卻不翼而飛……”
“一派胡言!”那個動怒的聲音低沉有力,十分怕人:“今日裡,不得那人來吃,便將你們撕裂了罷!
說着,只聽見幾聲淒厲之極的慘叫之後,便傳來了“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被連皮帶骨的啖食了下去。”
本管當時,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本章完)